不多时便有人来通知各宗参赛的弟子们上台准备,言妜听完抓紧吃完了手里那块瓜,用不知道从那里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又擦了擦手,然后大摇大摆地上了台。
用来给百人比武的擂台不只是看着大,言妜真正站上去了之后,更是觉得这个擂台之大,一百人都显得稍稍有些空旷。但是言妜很相信自己的眼力,她觉得看到的和真正感觉到的应该不至于差得如此之大——莫不是用了什么阵法?
她身边的是九夷剑宗的弟子,不光她看对方很新奇,对方看她也挺新鲜的。不过言妜新奇是因为嵩山剑宗是泱泱宗门中唯二剑宗中的一个,而对方估摸着是瞧不起她,那种新鲜的眼神里面都是带着些轻蔑的。
他们有八九个人参加这次擂台,领头的是一个男子,瞧着挺年轻的,但是言妜听其他人都管他叫师叔。
言妜开始名目张胆地看着他们,一边看一边思考他们里面哪个是最软最好捏的那个柿子。但估计是她看得比明目张胆更要名目张胆许多,被称作“师叔”的那位转过身来同言妜说话。
“真人盯着我们一行人看,是有什么事吗?”
言妜的第一感觉是不错,挺有涵养的,比蓬莱宗那个什么少宗主夫人好多了,是以她回话也回得客气:“就随便看看,闲得慌。”
然后那几个人听完纷纷向她颔首,言妜也赶紧还了回去,双方就算是见过礼了。
此时她身后却有一女子道:“有功夫四处乱看,不如好好想想待会儿怎么保全自身。毕竟被师兄师姐们庇护久了,怕是还不知道打架怎么打吧?”
言妜听了只觉得这女子甚是尖酸刻薄,转身看她的衣服上绣着的是嵩山剑宗的标识,先是在心里哎呦了一声,又见一个剑宗,然后又觉得自己实在幸运,一共两个剑宗,全让她碰上了。
但是那女子实在是莫名其妙,尖酸刻薄了一些,于是她张口便道:“我说这位——这位,我觉得吧,你要是有功夫在这儿偷看别人耍嘴皮子,不如好好想想待会儿怎么自保好吧?毕竟你看上去就不强,没准一开始就被打下去了。”
那女子怒道:“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说就说啊,我能说上三天三夜,但是你确定要听吗?”言妜笑得很灿烂,但按照她老金师兄的话说就是笑得贱兮兮的,让人看着想抽,“你是嵩山剑宗的吧?那你是剑修吧?我含真师姐和玄诚师兄也是剑修,你应该和他们当年一样厉害吧?”
那女子估计是想起了当年大师姐和师兄们将各宗死死踩在脚下的事情,青着一张脸,死死抿着嘴,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言妜都感觉她要气死。言妜甚至都听见身后九夷剑宗有人在笑,边笑边说——
“微明真人这心口不一,当真妙啊!”
然后便被他们师叔给低声训了,言妜光听着,便仿佛看见了被大师姐管教得抬不起头来得自己和师兄们,登时觉得好不亲切。
嵩山剑宗那女修被她怼得哑口无言,女修身旁的男子开口了:“微明真人好大的口气。不过这几年真人虽出名,却是个混世魔王的名号,与你师姐相差甚远。真人现在口出狂言,当心一会儿骑虎难下。”
言妜挑了挑眉:“要打便打,要骂便骂,拐弯抹角引经据典说得什么东西?你说的对,我确是个混世魔王,且我们苍梧山向来一言不合便打,一会儿打的你找不着北,可不要跟个小娘子似的哭哭啼啼,丢人现眼。”
那人从脖子里哼出了一口气,扔下一句“走着瞧!”,便拉着那女修离开了。
还没开始便干翻两个,言妜很是得意,心想着我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是只小猫儿了!美滋滋地转过身,却看见玄诚师兄正站在台下盯着他,登时大惊失色,暗道不妙。
果然悯善黑着脸冷哼了一声,道:“狂妄!”
她“嘿嘿”笑了两声,心虚地转过身去不看悯善,企图减轻一点内心的恐惧。
九夷剑宗的那个师叔走到她身边,有些担忧道:“微明真人刚才对他们诸多挑衅,一会儿怕是会被针对。”
言妜耸耸肩,无所谓道:“针对就针对吧,我都怀疑把金丹擂台的规则改成这样都是在针对我。不过我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如何打架’,‘如何打群架’,‘如何更轻松地打更多人’,所以道友不必担心,我可以的!”
台下看着她的弟子们却很急,恨不得扒着擂台冲她喊:“微明师叔!你要说‘多谢关心’,不是说什么一定能干翻所有人好嘛?!你这样是嫁不出去的!来年师祖又要愁啦!”
要在平日里言妜肯定要动手了,但是她在台上,人家在台上,她只能狠狠威胁道:“再说!再说我打断你的腿!”
结果回头一看,九夷的师叔居然还真的红了耳朵。
言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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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布开始之后,各宗派来维系秩序的前辈们先是给擂台设了一个防护的阵法,避免里面打斗的余波,溅起了飞石误伤到围观的弟子们,然后才示意他们可以动手了。
果然同硕风师兄他们推测的那样,一宣布开始,各宗的弟子便齐刷刷地冲她而来,活像是提前练习了许多遍,且言妜看他们凶神恶煞来势汹汹的样子,有一种自己罪大恶极非死不可最好束手就擒的错觉。
这么多人说好了来抓她一个,怎么说,自己也没有这么厉害吧······
正要拔剑,九夷剑宗那几个剑修却纷纷拔剑挡在了她面前,其中一个对她到:“微明真人,我们能破出一个口子,将局面搅乱,届时真人请保护好自己。”
陌生人突然的善意让言妜有些慌张:“不是,这,高攀了吧······”
那人道:“真人不必介怀,我们只是看不惯各宗行事罢了。我九夷弟子既然敢上台来,自然有本事保护自己,真人不用担心我们。”言罢执剑紧跟着几个同门向前冲去。
言妜只见他们几个冲入人群,尔后剑光四起,冲她而来的人群一下子混乱了起来,一开始还只是用武器对准了九夷剑宗的几人,但是打着打着便失去了目标,不管对方是谁,抬手便打。对于这等混乱,言妜倒是开心得紧,只需稍稍遮掩一下自己的脸,低调一些,便少有人能注意到她。是以她混迹在擂台边缘,浑水摸鱼,借力打力,有不少人都遭了她的“毒手”,莫名其妙就下了擂台。
各宗的领队和长老们同昨日一样坐在高台上观看,看到言妜如此行事,嵩山剑宗的长老忍不住道:“苍梧山的微明真人倒是不像她师兄们那么硬来,惯会投机取巧。”
这话好似随意,却是在说言妜不过是靠着九夷剑宗的人才免于被各大宗的弟子一齐讨伐。
所有人都听懂了,含真也听懂了,在一片状若慈祥的笑声中,她慢悠悠地开口道:“微明自小便受宠爱,惯会多懒,让诸位见笑了。”
含真这话摆明了就是在打他们的脸。他们说言妜是投机取巧,名不副实,她却说言妜只是犯懒,懒得多动两下把人打下台去罢了。
此话一出,之前说话的还有乐呵呵笑的领队和长老们像是被一下子扼住了喉咙一般,高台之上登时鸦雀无声。尤其是嵩山剑宗的长老,脸都青了。
一片静谧中,侍立一旁的弟子中突然有人道:“天宗的微明真人还没有拔剑!”
众人大惊,却又不敢过于表现出来,只能一边装作不甚在意的镇定模样,一边睁大了眼睛去人群中找言妜,好不容易找到之后定睛一看,发现她真的没有拔剑,于是在心中又惊上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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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言妜混迹在人群之中,一开始还比较好混,不过等人渐渐少下去了,被她下黑手弄下台的人多了之后,言妜也暴露了。
看着再次聚集在一起,对她虎视眈眈的人群之后,言妜叹了口气,在心中感叹了一句自己在他人心中是如此之厉害,人气如此之高之后,冲他们挑了挑眉,然后拔剑开打。
登时九夷剑宗的几道剑光之外又多出了一道冷光,只是更为迅疾,利落。
他们本宗弟子原本很安静,很专注地站在那里看言妜阴人,现下见她突然拔剑,一招一式又不像寻常法修那样只是随意耍耍,便觉得与微明师叔平时截然不同,很是奇怪。
一直黑着脸站在那里观战的悯善却道:“凌云剑气。”
弟子们目瞪口呆,顿时也顾不上害不害怕了,围在悯善身边七嘴八舌地问他真的是凌云剑气吗。得到悯善的肯定之后,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围观的人就都知道了,全场哗然。
高台之上的长老们自然也是看出来了,气氛却比之前更加沉闷,只有九夷剑宗的领队赞了一句,说言妜虽然不是剑修,但是注入灵力作那三尺剑锋,一手凌云剑耍的也是有模有样,又夸言妜天资聪颖,夸他们教导有方。
含真道他过誉:“微明还上不得台面。”
当日便有传言,继昨日苍梧山玄诚散人气得众前辈脸色铁青之后,今日微明真人又将前辈们气着了,还徒手捏碎了好几个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