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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突兀

周闻宇?

我心里默念起这三个字,竟有一点生疏。

是太久没有记起这个名字了,即便别人提及我都不曾有任何波澜。

可是当这张熟悉且陌生的面孔出现在我面前,我不得不重新将那块上了锁的记忆拆除,细细碎碎地拿出来擦拭,免得真的完全忘记了,忘记这个长了一张清隽的脸庞和拥有瘦高身材的男人,曾经是我至始至终不敢靠近的存在,是我少年时代不曾奢望的星光。

我甚至没有来得及眨眼睛,生怕自己认错了人。

我已经七年没有见过他了,也没再了解过关于他的情况。

有关他和陆梦涵一起出国的事都还是回家听我爸,说是在散步时偶遇我的高中班主任才提起的。一回来就和我吹嘘,说我们班这两个人是多么多么争气,不仅学习成绩出色,又一起拿了外国的offer,直接出国念书,还申到了本硕连读,不管以后在国外还是回国都不愁工作。

再看看我,总归不是个学习的料子,还满脑子里装的不是现实生活。

更何况,别人还是成双成对,是学霸情侣,而我,一个母胎solo,完全没有谈过恋爱的感情小白,实在一无是处。再说我又是个宅女,还没有正常的社交活动,怎么看都和别人天差地别,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回到现在,站在我眼前那个仍旧瘦高的人,在一群发福人士当中还真是显得有些突兀。

这真的是周闻宇吗?

只见他上身是灰白卫衣加一件休闲外套,下身宽松工装裤,一双帆布鞋,一副干净清爽的模样。又因他本就生得好看,人又高,乍一看让人根本不会想到他也有二十五岁了。

他和我记忆里高中那个穿校服同样干净利落的男孩子别无差别,就好似是从过去的画面里走出的少年,永远那么美好,那么沁人心脾。

可我却忍不住蹙眉,怎么和我今天打扮得风格有点像?

也许是出于美术从业者的敏感,总觉得一个局上有穿着品味相同的人很是难得。但若是打扮太过相近,又还不是情侣或闺蜜的关系,那么撞衫这个词语会立刻浮现在我脑中。

但对于我来说,撞衫绝对是个禁用词。哪怕对方是男生。

最好永远不要出现,否则绝对是一件令人气恼烦躁的事情。

但我也总不能往不好的方向想,兴许是他下了班才穿得这么休闲的吧。

虽然我连周闻宇现在做什么工作都不知道,但我猜测,总不至于像我一样差不多算是个无业游民(说好听点自由职业者),成天窝在家里也不见人,这才穿得随随便便。

结束胡乱猜测后我回到现实,才发现眼前的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两拨人半天都不开口,就这么干瞪着对方,大眼对小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为打架在做铺垫呢。

是的,有两拨人。

一拨就是我和李峰,两个站在包厢门口拉拉扯扯了半天。

另一拨便是周闻宇那几个人。

有七个人,五男两女。

除却周闻宇,其他几个我能想起名字的好像就只有覃泽宇和冯滕。

原因是这两个人和李峰关系不错,那时候我们一起偷偷去网吧上网,还一起帮着打掩护不让老师或家里人发现。

还有两个太面生实在想不起来,再看那两个女生更是面生,听口音貌似也不是本地的,兴许是他们当中哪两个的女朋友吧。

而除了周闻宇一个穿得休闲,其余的一个个要么西装革履,要么暗沉无光,并且挡不住肚腩上堆积的脂肪和油腻的脸庞,这样更加重了我无法辨认出他们到底是谁的缘由。

覃泽宇和冯滕是不相上下,这两个人个子只比我高一些,但由于他俩高中的习惯就是勾肩搭背,如今站在眼前虽然用脸上的横肉阻碍了我的辨识,但动作倒是令人熟悉。

但多的我是真的叫不出名字来了。

当然,我也并不关心这些人到底是谁,因为就算是认识的人,我也懒得多聊上几句。毕竟大家分开这么久,也没什么能聊到一起的事情。

只是我察觉到一丝奇怪。

虽然我装作不认识人的样子,但我的表情想来是没有任何疑惑的,我仍旧保持着淡然的微笑,以示我的礼貌。

可对面的人好像不这么想。

其他几个人看到李峰倒没怎么吃惊,看到我倒是吃惊不小,好似是百般确认一般打量着我,却半天又不开口。

搞得我跟站街似的,活该被别人审视。

而且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周闻宇的眼里竟然有一点抵触的意思?

我疑惑,难道是嫌弃我蓬头垢面也不收拾收拾就来了?

我又想起来我忘记戴帽子,他那么高,肯定一下就看到我头顶出油了。大概心里还在吐槽我是个多么不爱干净的女生吧?

如果他当我是女生的话……

不过我也有别的想法。

毕竟在这些人眼里我和李峰认识数年却还没有发展到一起,但是行为举止上又不分彼此,是给很多人造成误会的。

大抵是觉得我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和李峰拉拉扯扯吧,更何况他现在是有女朋友的人。我一个已经出入社会的女青年,竟然还和个疯丫头一样。

但我也无所谓啦。

有什么好丢脸的?我和李峰丢脸的事多了,也不在乎多一个人嘲笑。

也不知是真的熬不住了,最先开口的是李峰。

他原本和班里的同学关系就不错,记得的名字也多,于是迅速做出了回应,“呵呵,好久不见呀!周……周闻宇?”

随即,也不知道他是惊讶于周闻宇的保养,还是其他同学过分夸张的发福尺度,迅速缩回了刚才抓着我手臂的手,讪笑起来,“呵呵,还有你们几个,好久不见啊!上次还是前年见的吧?”

“是呀是呀,那次我们还说见不到了呢!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峰哥,你都不先叫我!那周闻宇还没开口呢!”

“就是!哥几个儿待会儿可要走几杯哈!不然可就是你的不义气了!”

“哈哈哈,对!灌他几大杯!让他尽想着周闻宇!”

这几个人都没有事先打草稿,迅速进入自来熟的状态,不一会儿就和李峰前呼后拥,又是勾肩搭背又是称兄道弟。

当然要除去周闻宇了,他学生时代就是个冷静的人。

不过,他既不像我们这群疯闹的人一般大呼小叫,也不像冷冰冰的雕塑一样一言不发。他像一块符合口味的糖果,你不打开时他赏心悦目,你打开时又觉得甜味感人。尽管学生时代过去了,换到眼前的场合,至少他是有礼貌的,他会和别人打招呼,也会和李峰寒暄几句。

而我,才是那个从头到尾都不曾参与这样的交际的局外人。

因为只是一个劲浅笑,我始终没有开口,结果这几个人都没搭理我,看了我一眼,便纷纷去和李峰熟络起来,随即就准备往包厢里走去。这几个同学都是这样,那两个面生的女生自然也是,她们穿着时尚,一副都市丽人的模样,连视线都懒得在我身上多做停留。

包厢门一开,迎接我们的是更加哄闹的声响,歌曲的调子,杯酒碰撞的声音,喧闹像是一张网,把迎面走来的每一个人统统笼罩在下方。

人是一个个从我眼前走进去的,也不知是为了避免尴尬,大家都争相恐后走进去迅速找有熟人的地方坐下,偏偏都挤在我前面。我眼看着李峰被别人勾搭走,暗想完了,我这会儿进去更尴尬了。还有冯滕这个家伙,也不知是真瞎还是故意的,侧着身也要挤在我前面,一个不小心就把我撞到了后面,身子一下向后倾去,差点没吓得我大呼小叫。

可是意想之中的摔倒并没有发生,迎接我的是一个怀抱。

一个带着些许芬芳的怀抱,好似是梦里的阑珊突然闯进现实里,带来一阵别样的惊喜。

“小心。”

那清润的嗓音好似泉水,滑过我早被包厢里疯狂的喧嚣侵蚀的声道。

我回头,接住我的竟是周闻宇。

他眼中并无其他神色,看着我好似是一个陌生人,可是他那张脸实在是令人缱绻,竟让我一时愣在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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