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力坐在百里琪花身边,也仰着头好奇的看着芦苇,憨厚的脸上满满都是思索的表情。
她与公主可以说是形影不离,若公主认识芦苇,她也应该认识,但好像……不记得。
燃烧的灯芯传来‘吧嗒’一声爆裂的声音,火苗晃了一晃,光线照射下的芦苇的脸庞陷入片刻黑暗,又很快恢复明亮。
“六月的时候,您曾在路边救过一个奄奄一息的人,将她带回了琭城,疗伤吃药,后来留在府中当丫鬟。”
百里琪花沉吟的回忆着,大力突然激动的喊起来,“原来那个从乱葬岗爬出来的是你啊。”
大力说乱葬岗,百里琪花一下就想起来,自己确实在乱葬岗救过一个人。
当时那人已经血肉模糊的看不出模样,扒着草丛一路从乱葬岗爬到路上,吓得路人纷纷退避三舍。
她瞧那人意志坚定,一心求生,便让人把她救下来了,没想到居然是个姑娘。
“奴婢求了冯校尉到葳蕤轩当差,只想还报殿下救命之恩。”
芦苇突然躬身跪下,对着百里琪花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你能活下来也是你的造化,说明你命不该绝。身上的伤可好全了?”
百里琪花从床上探出身子,亲自将芦苇扶起来。
身体动作一大,脑袋突然一晕,差点一头朝地上栽下去,幸好被大力扶住,小心的扶躺回床上。
“殿下小心,您要因为奴婢有个闪失,奴婢万死也难赎罪。”
芦苇惊慌的跪膝到床边,清秀的小脸上泪水横流,小心翼翼地替她掖着被角。
“我没那么娇弱,就是睡太久,脑袋有点发晕,正常。”
这种感觉她再熟悉不过了,每次睡觉醒来都是如此,已经伴随她许多年了。
“既然活下来就好好活着,当作一次新的人生,这样的机会来之不易。”
芦苇坚定的点点头,“奴婢谨遵殿下的教诲。”
床头的烛火一闪一闪,芦苇郑重的磕了一个头,清清嗓音,真诚道,“奴婢的命是殿下救的,奴婢日后定当尽心服侍殿下,效忠殿下……”
芦苇正说着,一张嘴,话头突然停住。
百里琪花歪着脑袋已经睡着了,明明刚刚还在听她说话,一个眨眼的功夫人就睡着了,速度也太快了。
大力看着芦苇惊讶的表情,见怪不怪的拉上内室的厚帘,将清凉的月光阻隔在外。
“殿下就是如此,突然就会睡着,所以她身边必须时时刻刻有人,一刻都不能离人。”
“是。”芦苇呆呆的应了一声,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个情况。
“殿下每天至少会睡着三四次,以后习惯就好了。”
大力仔细的给芦苇解释,嘴角扬的高高的。
殿下的事她知道的最清楚了。
吹灭内室的烛火,大力和芦苇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大力就睡在内室外,她从不会离开百里琪花半步。
芦苇刚刚到百里琪花身边伺候,许多事还不明了,虚心学习的跟着大力睡在内室外,希望能早一天上手,好好照顾殿下。
这一觉,百里琪花睡到了四更天便醒了,大力一听见动静便醒了,从善如流的进内室去。
芦苇还迷迷蒙蒙的在睡梦中,被大力起床的动作惊醒,然后立马跟着起来,进了内室。
百里琪花每日睡得次数多,每次时间较短,但加在一起却有六七个时辰。
只要百里琪花醒来,大力就会跟着起来,大力对于这种没有规律的作息时间已经习以为常,从被买来伺候百里琪花开始,一直便是如此。
天还没亮,内室点起了烛火。
百里琪花头有点晕,感觉房间闷闷的,便让大力开了一扇窗。
冰凉的风吹进屋里,房间的温度瞬间降低许多,却也让人从温暖中快速清醒过来。
芦苇紧张的给百里琪花套上了厚厚的衣裳,妙手圣医可说了,千万不能再受一丝丝的凉。
“不用那么紧张,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你再去睡会吧,这有大力呢。”
百里琪花看芦苇一脸没睡醒的惺忪样子,体贴的让她回去继续睡。
芦苇眨眨眼睛努力让自己清醒,细致的替百里琪花套上上衣,靠在床榻围栏上坐起来,然后在屋里燃起了提神的香料。
“谢殿下体贴,但奴婢要尽快习惯起来,日后才能帮着大力好好照顾殿下。”
芦苇眨了眨眼睛,挥去脑中的睡意,斗志昂扬。
照顾殿下,首先就要适应她混乱的作息习惯,这是首要的困难,也是最大的困难。
除此外,殿下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讲究不多,待人也不苛刻。
相信她很快就能融入殿下的生活规律。
“大力,把我之前没读完的书拿来,我看会书。”
百里琪花看了看芦苇,温柔的勾了勾唇角,对她积极努力的样子很喜欢。
大力应了一声便去找书,她能认字,很快便将百里琪花要的书拿给她。
百里琪花坐在床上看书,直到鸡鸣破晓,窗外的天色亮了起来,大力和芦苇这才张罗着伺候她洗漱,然后起床用膳,一会准备去药铺。
今日又是个大雪天,这场雪几乎就没停过,天空像是漏了大洞,雪花滚滚,似乎要把大地掩埋了。
“昨晚睡的怎么样,睡了几个时辰?”
管佶踏着大步从隔壁过来,进了房间立马关上房门,将寒气阻隔在外。
在门边将外衣脱下,散了寒气,才朝小厅中的百里琪花走去,在她对面的瘿木包镶蝶纹椅上坐下,与她一起吃起早饭。
百里琪花搅动着手中滚烫的甜粥,乖巧的回答道,“还不错,昨晚睡了两个半时辰,今天精神挺好的。”
“那就好。这雪一直在下,等会出门的时候多穿点,千万别冻着,你现在可一点都折腾不起。”
管佶关心的耐心叮嘱,百里琪花甜甜的笑着点头,“我知道了,都变得和哥哥一样啰嗦了。”
桌上早饭丰富,厨房的人说是定安侯特别叮嘱的,饭菜一定要营养全面,清淡暖身。
定安侯倒是个细心的,其中当然也有愧疚的原因。
“今年一入冬便开始下大雪,一直没停过,也不知道草原上的牧民挨不挨的住。”
管佶担忧的轻蹙了一下眉,放下手中勺子,碗里的粥已经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