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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个人的回家路

孤独的银河系里某个孤独的角落,一颗年轻的太阳如同绒球,随着星系的运动载浮载沉,距离这颗太阳不远的地方,孤独的地球按照她的轨迹按部就班地转动着,这四周荒无人烟,她静静漂浮在她的位置上,其他文明的光芒触不可及,在这孤独的六亿九千万公里以内,地球上闪烁着唯一的生命之光。

“我们的心儿憧憬着未来/现今总是令人悲哀/一切都是暂时的,转瞬即逝/而那逝去的将变得可爱……”

尹明朗合上了手里的诗集,随手丢在控制台上,一旁的维护机器人匆忙地捡起书本,智脑在它身后打开一扇门,直通图书馆,机器人滴滴叫着飞了过去。“普希金写的?……真矫情。”他装作毫不在乎地把目光转向控制台上花花绿绿的按钮,自己却沉默了起来。

【您需要我把坐标调整为1825年的敖德萨吗?观察诗人的创作背景有利于更好地理解诗歌。】智脑贴心地提示道,尹明朗摇了摇头,低声问:“智脑,我问你啊,你有没有想过……你其实是被我们智者囚禁在机器里了?没有朋友,没有家人,什么都没有。”

【我愿意为智者服务。】智脑真诚地回答,【我跟您不一样,我不需要朋友、家人。我什么都不需要】

尹明朗愣了愣:难道我需要朋友、家人吗?他不太确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就在这时,左手上的手环闪烁起醒目的橙色光芒。

【扫描侦测到异常】智脑报告道,舰桥里突然打开一扇光幕,光幕上呈现的是太阳系简图,地球乖乖地位于简图正中心,与此同时一颗光点正以稳定的速度飞掠火星,向她疾驰而去。

“哇靠什么鬼?彗星吗?”尹明朗在手环上滑动,飞船接受他的指令,扫描起那颗异常的光点。

【扫描显示:异常来自斜角星系,蝎尾文明(Scorpia)。分析为蝎尾先驱级小型侦察舰,舰身长……】

“好好好,我都知道了已经。”尹明朗的手环早在智脑前就把扫描信息上传进了他的大脑网络,大量的信息让他头疼:“蝎尾文明?离太阳系远着呢吧,它们怎么可能找到这里?”

依照现在的时间坐标,蝎尾文明应该刚刚被克隆帝国摧毁,尹明朗越想越好奇:“智脑,蝎尾文明……是不是已经被炸光了?还是说现在蝎尾先驱飞船的款式比较流行?这个不会是其他智者在旅游吧?”他有点慌,如果是其他智者遇见了他,被抓回去补习都是轻的——毕竟他现在还没有飞船驾驶资格。

【经检测,蝎尾先驱级小型侦察舰数据标准,并未发现智者化改造的痕迹。】

“也是,蝎尾飞船造型在辣眼睛排行榜上能排前十,应该不会有哪个智者想不开,开着这个鬼东西漫游宇宙。”尹明朗松了一口气,既然没有智者,那一切就好办多了:“智脑,你看看它要去哪,没什么事儿咱们就不管它了。”

【经检测,侦察舰已关闭推进装置,预计在八个月内到达地球。】

八个月,那倒还没什么……尹明朗突然回过神:“什么?!到地球吗?它到地球做什么?”在2019年1月3日之前,地球都处于智者严密的保护之下,任何企图侵入地球的外星飞行物都会被智者拦截,但是现在尹明朗只是一个逃课出来浪的学徒,光是想想跟外星人打交道他就头疼。尹明朗顿时慌了,他跑到操作台前强行忙活了起来:“智,智脑,你快替我广播一下,叫那伙外星人返航。”

智脑贴心地回答:【您还没有取得智者权限,需要我为您预约考试吗?】

“我靠!”尹明朗气得咬牙切齿:“那帮我联通那艘飞船,我亲自跟他们说总行了吧。”

【已为您连接侦察舰。】

“嗯……内个,大家好啊。”尹明朗张口结舌:“这里是智者广播,我是智者……”他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通过考核,并没有获得任何代号,但一时半会儿又编不出来,只好打个哈哈,就算略过了。

“……经过检查,我们发现你在去地球的路上,现在地球归智者们保护,所以还请你们……”尹明朗还在尴尬地措辞,智脑已经用最低音量向他建议:

【外交威慑的套词已经编辑完毕,需要我让维修机器人帮您拿来吗?】

“有这种方便东西?还不快拿!”尹明朗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连忙继续道:“对不起啊,请等一下,我这边有点事儿,很快就好。”

维修机器人欢快地飞了过来,机械臂上夹着一张纸条,尹明朗赶紧夺了过来,一字一顿地念着:

“呃……现在我代表全种族向贵方发出警告,贵方的目的地为三等行星,具有高等生命,目前文明程度为五级,属于智者保护对象。请立刻改变航向,否则将对贵方进行试探性打击,不排除摧毁可能;请尽快做出回应,除转向以外的任何行动将被视为挑衅……”

尹明朗越念越抖,他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操作台上滴滴作响,表示已经断开外交频道。“不至于这么狠吧?万一它们只是路过呢?”他随手把纸条扔在地上,维修机器人灰溜溜地把它捡起,向回收站飞去了。

【您需要了解,此型号侦察舰的燃料不足以支持远距离太空航行,如果它们不在地球着陆并进行补给,停泊在任意一个行星的轨道上都是致命的,它们的维生装置失灵后会痛苦地死去,紧接着飞船会变成太空垃圾,被充满好奇的人类捡到,从而改变历史进程……】

“好好好,你还是别啰嗦了。”尹明朗受不了智脑的喋喋不休,赶紧打断。他心满意足地拍拍手:“好了,潜在的危机就这么解决了,看来当智者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很显然,对面的侦察舰不愿意给他这个面子,光幕上的坐标飞快加速,向着地球的方向疾驰。

【检测到侦察舰突然提速,是否进行打击?】

智脑的语气也紧张了起来,尹明朗对着一排排的按钮,心跳快到了一个临界值,他体内的安全插件连忙运作,把他的心率降了下来。“不是吧……别,不行,我不想杀人啊!开广播!”他慌张地喊着:“对面的外星人,你们别再往前走了!而且……地球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们非去那儿不可吗?”

侦察舰毫不理会,速度越来越快,光幕上显示的预计到达时间在不断缩短,用不了一个小时,这艘侦察舰就会接触到地球大气层,降临地表。

“智脑,马上估算出它的着陆地点,启动相位转移,咱们先过去拦住它!”

【空间坐标已确定。】智脑关闭了光幕,舰桥此时一片死寂,在短暂的等待之后,智脑的声音再次响起:

【预计着陆点已到达,等待您的下一步指示。】

“开门开门。”尹明朗来不及说别的,抓起书包,向舰桥大门跑去,智脑以最快速度打开时间锁,大门缓缓滑开。

门外正是寒冬的夜色,路灯为积雪覆上一层鹅黄,群星在尹明朗头顶隐隐闪耀,看上去无比渺远——他一瞬间甚至都忘记了,自己刚刚从星辰之间路过。尹明朗突然停住了脚步,还是熟悉的街道,还是熟悉的楼房,就连干燥的冷空气也是那样似曾相识,他轻轻问道:

“这……这不是我家吗?智脑,侦察舰要到这儿来?”

智脑温柔地回答:【这里不是您的家。请注意——经检测,您的人类化身就在附近,请做好隐蔽措施。】

是啊,自己的家已经不在地球上了。尹明朗收拾好情绪,维修机器人拖着一件厚实的羽绒服飞了过来,尹明朗熟练地穿上,背好书包,愣了一会儿,嘴里感叹:“一个人的回家路,还怪凄凉的……算了,先办正事——地球,我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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