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易连峰的短信时，程伟林半是忧愁半是喜悦。
“她走了。”
短短的三个字似乎就想要斩断程伟林的所有念头，同时也表达着她终于离开。飞到他不知道的地方，也许从此以后他都无法在听到程素音开口喊哥哥。她不会在信任程伟林，两人不会有有个兄妹很好的念头。这桩缘分开始的时候没有经过他们的允许，结束的时候似乎也没有。
思绪回到小的时候，程伟林第一次见到程素音。她小小的，躲在爸爸的怀中。无论妈妈和哥哥如何的哄，都不肯抬起头来。
程素音总是哭，可程伟林有很多耐心。
“妹妹，我是哥哥，我带你去玩好不好？”
“妹妹，我给你买了糖果，都给你吃，好不好？”
“哥哥画画得奖了，画的是妹妹哦，喜不喜欢？送给你好不好？”
……
想着想着，程伟林眼眶忽然湿润了起来，也许是他的错。错的太多，所以最后妹妹也飞走了。
“从小我们就一起长大，虽然我没有兄弟姐妹。可我看的出来，你对素音并不是一般的兄妹。可你宁愿出国，也不愿意告诉她。你知道你们不是亲生的，用得着这么纠结吗？”莫于悄悄的站在一旁，他总是很担心自己这个好友，生怕他一不小心就垮了。比起顽强的素音，这位好友的感情更脆弱一些。
如果趁早把话说开，是不是结局就是不一样的？
“我也想过，也在心里告诉过自己：程伟林，说出来吧，这没什么的。告诉她从她来到程家的第一面，我就决定要对她好。是很好的好，要把世界上的一切都给她。可我应该先告诉她什么？素音，你不是亲生的？素音，你哥哥爱你，不想和你当兄妹？”无论是哪一个，程伟林都说不出口。他当了太久的好哥哥，以至于从来都是将程素音放在第一位，会令她痛苦的事，程伟林从来不会做。会让他痛苦的话，程伟林从来不会说。
莫于也陷入了困顿之中，这些话无论是哪一个，换成莫于自己也未必说得出口。
“素音从小就坚强，长大后很少在我面前哭过。可我知道，她对于不喜欢的抗拒有多少。就像你，这次她发现有问题之后，就不会再联系你了，明面上还可以做戏，毕竟已经是真的生疏了。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一辈子当她哥哥，永远不变。”而程伟林自己居然是懦弱的那个，他逃避，哭泣。甚至崩溃过，然而素音都没有。她失忆前会让重要的都放在心底，失忆后也是如此。如果不是母亲被抓捕，程伟礼也不会知道程素音在失忆前就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听说伯母在素音失踪前就对她下手了？”这是个莫于不愿意触碰的问题，可如果不面对，大家就不会直面未来。
程伟林没有否认的点点头，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好隐瞒了。等到母亲的审判之后，媒体会曝光一切的。其实现在也没有什么多余的秘密了，他们都在等待答案。警方甚至已经开始问询素音会不会原谅刘雨萍了，但她失忆了，可能会影响她的判断：“妹妹走了，估计不会出席庭审。警方对我也有所隐瞒，但等到庭审的时候，我什么都会知道的。”
“老实说其实我也被吓到过，你自己可能不知道。你看着你妹妹的眼神，从青春期开始我就觉得不对。后来你出国了，等你再回来的时候，我们都长大了。然后，我就明白了。只是一直不点破而已，上次我还问你，我都惊讶为什么你会同意让我假扮素音的男朋友。”站在朋友的角度，莫于一直认为自己是个负责任的朋友。可是某些方面，他选择视而不见，这不是负责任的朋友应该有的表现。而今才发现，他其实帮不了什么，视而不见嫣然已经是一种负责。莫于无法对他们做出任何的批评，故事太负责，也没有任何的帮助。
“在我回来之前，我都没有认真的想过，到底是爱情还是亲情。直到我看到她因为我的离开而改变那么多的时候，实在无法欺骗自己了。那时候素音天天都去酒吧，和一些不知道是什么人的朋友混在一起。我看着很心疼，我做哥哥能给她安全感，那就做个好哥哥。就好了。”
慢慢的，说的越来越多。程伟林似乎要剖开这么多年的感情。
莫于是个好朋友，诚恳的聆听好友的心声。男人之间有骨气、有热血的时候多的是，如此平静的时刻，纵然是几十年的好友之间也鲜少发生。一个人太辛苦，特别是背负着很多秘密和痛苦的时候。莫于希望就像他们小时候那样，彼此就是彼此坚强的后盾。他无法劝说素音做出什么选择，但是可以站在好友的身边。
“对了，我要结婚了。”神秘的从西服当中掏出一张红色的请柬，莫于随手扔在程伟林的面前。这才是今天的正事：“陪了你一天，总要封个大红包吧？”
“不请我当伴郎？”程伟林被逗笑的看着手上的请柬，完了之后挑挑眉怀疑的看着莫于。
“我们就是去领个证，有个请柬就不错了。还伴郎？民政局走一圈，就完了。我这也是没办法的没办法，这么多年吧，才知道合胃口的姑娘就在身边。比起我妈的速度，我自然要快一步去民政局。祝福我吧！”
将请柬收了起来，程伟林好笑的说：“百年好合，也请转告研信，我会连着我妹妹的份子钱一起给的。”
不再招惹程伟林的莫于，从座位上站起来。两人就要告别，各自回家了。出了咖啡厅，莫于拿出自己的手机，摁下停止录音的红色键。音频文件传送给了程素音，静静的等着传送完毕。
【素音，无论你在哪儿，飞机上或者是目的地，或者是你依然在这座城市里。若你有空的时候，可以静下心来聆听别的心声，也请你好好思考关于自己的人生。记忆这东西太玄乎，很多人第二天都忘记昨天怎么和床伴滚上床单的。没有就没有吧，别太在意。我希望你能有更好的人生，这个人生里肯定有我，有研信，还有伟林。岁月画廊装修了，我要开一个画展。我的一幅画和画展的名字叫做为你画一座城，为你程素音，为我这辈子的好朋友。画一座城，也许没有酸甜苦辣，在于你如何看待你爱着的这座城市，在于你如何看待爱着你的人。希望再见到你，莫于！】
一座城市每天都会上演太多的悲欢离合，一个人的故事不足以改变一座城市。这座城市，也不一定记得有什么人来过。
不忘记自己的位置，不忘记爱你的人，走到哪儿都可以再回来。
程素音靠在酒店的玻璃窗上，看着外面的雨。手机里播放着动听的音乐，终于泪如雨下。
易连峰站在不属于自己的房子客厅里，一寸一寸的抚摸过去。好歹也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每一块地板都看过，每一张沙发都看过。骄傲的易少，关上门要走出一个新的明天。也许明天，全城所有的报纸上也会是他的名字。不是花边，不是八卦，而是一个准备好要担当的人。
埋首在电脑前的程伟林，心中一阵激动，抬起头看向窗外。无声的就笑了，他还需要程氏集团拯救，天之骄子总能度过一切难关。让父亲、母亲都好好的，也要为程素音撑起一片天。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