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很静。
武院和善堂，虽然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北，相距甚远。但路却很好找。
这要感谢当初规划连云城的前辈们。
整座大城四四方方，纵横交错。除了窄巷小路外，其余皆是两辆车驾可以并排而行的青石大道。
东西南北，各六条青石大道，将连云城分成了一个个四四方方的街坊。
每坊有坊主，负责管辖本坊居民。
可谓十分清晰严明。
自魔乱以后，整座大城，入夜后更是开始实施宵禁，没有通行令牌者，一律拘禁，不服管束，则可以就地正法。
乱世用重典。
这是城主府在征得各方势力同意后，颁布的新法，没人不敢遵从。
当然。
像莫问寒、陶潜这样的人物，就另当别论了。
陈锋离开武院的时候，没用他说，莫问寒就甩给他一个巴掌大小的青铜令牌。
“拿着这令牌，即使深夜出城也不会有人阻拦盘查你，不过你现在的实力，还不适合出城猎魔，最少淬体高阶，才能和别人结伴出城，知道吗？”
收徒弟就是麻烦。
还得像个老妈子似的叮嘱这些有的没的。
莫问寒说完，自己心里就开始烦得不行，立刻挥手把陈锋赶了出来。
想到当时莫问寒的表情，陈锋的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他这个师父，还真是挺有意思的。
一路上。
陈锋尽量避开巡逻队。
虽然有令牌，但要是落到有心人眼里，还是会徒惹不少麻烦。
有前世潜行匿踪的经验，陈锋这一路，都很巧妙地避开了巡逻队，还算顺畅地来到了善堂。
而且。
陈锋发现。
自从他贯通晴明穴后，即使身处浓雾中，百米之内的距离，他也可以尽数望见，这对他在暗夜中潜行，真是极有帮助。
远处。
浓雾中的善堂就像蹲伏在黑暗中的巨兽，透出一种异样的颓败阴森之感，让陈锋心中不由地生出几分寒意。
“毕竟死了上百号人，我又是亲历者，心里有些别扭，也实属正常。”
陈锋在心里嘀咕一句，给自己鼓鼓劲，然后循着记忆，找到了那颗善堂对街旁的那颗大树。
他抽出防身用的匕首，将土层刨开。
东西还在。
打开包袱，查看一眼，见没什么异样，陈锋便将包袱塞到了怀里，正要准备起身离开。
突然。
陈锋觉得脖子有些发痒，就像是头发太长，被发梢刺到一样。
可我早就冠发，平时梳理得极为干净，不可能有发丝落下。
难道是……。
不期然地，陈锋突然想到了在莫问寒桌上看到的那几根白发。
一股寒意，立刻遍及全身。
陈锋想也未想，右手握着匕首，刷地就往后刺去。
嗖。
就在陈锋刺出匕首的刹那，一缕白发，像是阴险的毒蛇，迅速地往他的脖子上缠去。
好在陈锋早就有了提防。
匕首刺出时，左手已经提前贴住喉咙。
白发卷来。
陈锋手指往外一迎，抢先发动，将那缕想要缠住他脖子的白发抓在了手中。
嘶。
好疼啊。
那缕白发被陈锋抓住后，嗖地便往后缩去，倒抽之力，极为迅猛陈锋的整个左手手掌，就像被倒刺划过，瞬间一片血肉模糊。
“伤害值+500。”
一道信息，在陈锋脑海中闪过。
转化。
浓雾弥漫。
陈锋盯着前方那满头白发垂落，掩住面孔，穿着一身肥大血衣，手臂细长干枯如树枝的怪物。
没有任何犹豫，便将新获得的伤害值，全都转化为了速度。
“嗬嗬嗬。”
那满头白发的怪物，发出低沉又刺耳的笑声，就像是憋在喉咙里，故意闷住一般，听得人寒毛直竖。
陈锋全身戒备，匕首横于身前，双脚一蹬地面，不等它再此发动，身如流矢，主动出击。
逃。
只会让人陷入被动。
不如放手一搏，试探一下这怪物的底细深浅。
陈锋总觉得这白发怪物偷袭他，绝对不是随意选择，而是刻意针对。
逃得过今天，逃不过明天。
先拼一把再说。
刷。
那垂落面前的白发，也直直飞起，像是匹练，又像是飞射而来的千万根细针，朝着陈锋激射而至。
同时。
它藏在白发后面的面孔也露出了出来。
竟是一张肥嘟嘟异常熟悉的面容。
杜金灿。
他。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而且是被陈锋亲手杀死，怎么还活着，还变成了这个样子。
陈锋心头，掀起惊涛骇浪。
他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便将早就准备好的千竹降魔符发动了起来。
轰。
符牌发动的瞬间。
一股青色气芒从陈锋身上发散开来，迅速地形成一个光罩，将他护住。
激射而至的白发，叮叮当当地射在青色光罩上，不仅没有穿透光罩，反而蓬地一下，无风自燃，窜起烈焰。
那火，来势凶猛，爆燃的一瞬，几乎就蔓延到白发怪物那边。
“呀！”
白发怪物发出一声尖利的嘶叫。
蓬。
肥大的血衣炸裂。
一道血影嗖地往浓雾中窜去，转瞬消失无踪，地上已是只剩几乎烧尽的白发，裂成碎片的血衣。
它跑了。
陈锋皱眉。
越发觉得这白发怪物，不像是怪物，倒像是个装神弄鬼的人。
这里的动静，很快就会惊动巡逻的兵士和与降魔符有感应的莫问寒。
陈锋不想和那些兵士打打交道。
立刻将降魔符收起，趁着兵士还没赶过来，偷偷地跑了。
当然。
躲得过兵士，肯定躲不过莫问寒。
离开善堂一条街后，陈锋便找个僻静的小巷站住了身子，等待莫问寒的到来。
果然。
几乎就在他停下脚步的瞬间。
莫问寒也悄无声息地从天而降。
“师父。”
面对莫问寒，陈锋没想隐瞒，没等莫问寒开口，便从怀里将东西掏了出来，递给莫问寒。
“这是我之前杀死杜金灿后，从他房里找到的，当时想着身为分文，生活艰难，就偷偷先藏下了。这几天也没时间取，今天就拐到这里，想取回去。这点子东西，我想着肯定入不了您老人家的法眼，就没提前告诉您。”
虽然不知道今晚来善堂算不算犯错。
但坦白从宽，主动认错总比被莫问寒追问出来强吧。
陈锋厚着脸皮，把自己当成十五岁的少年，说完后，腆着脸，嘿嘿陪笑着，将东西往莫问寒身前又送了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