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墙上悬挂了两天,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王质脱水,明显瘦了两圈,捆在身上麻绳松了不少,如果继续这样饿下去,保不定在昏迷中,身体从麻绳中滑出来跌落。
城墙之下地面全是尖的铁刺,不会跌死就会刺死。
站猪昏迷着,时不时说些胡话。
皇后薨逝,大赦天下。刘刺史故意拖延着,不愿和尚和站猪两人活着从城墙上下来。
人不喝水,三天就要死去。
那就拖延三天。
芣苢明白刘刺史的意思,巡察使明日就要离开松州,去其它州查看。巡察使能够做的都做了,芣苢不会再求巡察使做什么。
她一身男子打扮,假意在松州街上闲逛。
看到欧晓勇在城墙附近踟躇,于是上前,用手中的扇子拍打欧晓勇的肩膀。欧老板回身瞧,年轻的白面书生对着他笑。
“欧叔,”芣苢开口,欧晓勇就知道是谁了,满脸的羞愧,差点在大街上跪下来。
“郡主,小的不自量力。”
“找个安静地方说话!”芣苢低语之后,声音高起来,“欧老板,几年不见,听说你生意越做越大了!”
两人迈步走进凤娘茶肆。
没有选择楼上的雅间,而是在一楼大堂。大堂空荡荡的无人,两人靠窗坐下。
一个老头在中间的火炉边打盹,铜茶壶冒着白气。
城墙事变之后,陈校尉派人盯梢欧老板。那人见两人进茶肆,慌忙在路边借了骡子,去东城门给陈校尉报信。
“你说欧老板在路边和巡察使的干儿子说话!”陈校尉皱着眉头。
“是的,我看胡公子见到欧老板像是很高兴,大声打着招呼!”
“那就是旧相识了!”
“您吩咐如果看见欧老板和谁说话,赶紧前来通报。”
“你做的很及时,让我去会会这个胡公子。”陈校尉给手下二十文钱,算是奖励,“待会我进茶肆,你就在外面候着,他们出来,你继续盯着欧老板。”
凤娘茶肆的老头一直打盹。
芣苢看着窗外人来人往,低声问道:“十八人全部都死了?”
欧老板羞愧地低下头:“是的。据我打听,有两人受伤,咬舌自尽。是我坏了郡主的大事。”
“吐谷浑的勇士忠心耿耿,日后我定会给他们报仇。欧叔,你和我父亲一样,在关键的时候沉不住气。让我猜猜,之前你肯定去了城楼,假意找人寒暄一番。”
“是的,我借着凤娘的死,去城楼安慰陈校尉,并且说出和他合伙做生意的打算。”
“你可是松州城最大的盐商,半夜三更谈生意,这样做,只会让陈心里生疑。”
“小人甘愿受罚。”
“欧叔,我不止一次告诉你,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不是什么郡主。你们心中有仇恨,甘愿等着那天,我已经心存感激。”
“郡主,你回来了,我就等你一句话,我我时时刻刻想着拼命!”
“命不是这样去拼的,那是赌桌上的本钱。我去剑南道找巡察使,他也我父亲的旧部。我说被抓的和尚是我家的世交,他借着皇后薨逝,传达圣上大赦天下旨意,匆匆到松州帮我!”
“郡主聪明,和尚现在有救了!”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刘刺史口中答应,却一直拖着,想让两人在城墙上饿死,然后假意大赦,哀叹两人运气不好!”
“巡察使应该强行让刘刺史放人!”
“欧叔,你想事情总是那样简单。巡察使虽然是我父亲旧部,但是绝非是心怀仇恨的人,至多就是中立。巡察使只是一个虚职,做到他能够做的,明天他就离开松州城。”
欧晓勇气愤一拍桌子,响声惊动了正在打盹的老头。他看见有客人坐着,赶紧去准备茶水。
“所以,我们还要继续想办法。时间紧迫,人不吃不喝最多三天就死了!”
“和尚对我们很重要吗?”
“非常重要。”
“和尚能够推算地动山崩之事。”
“那些都是雕虫小技,他的重要不在于推算之术。实话告诉你,和尚的相貌和宫中一人长的非常相似。”
“非常相似?”
“是的,十年之仇的机会即将来临。如果让他替代宫中那人,我们的复仇就告成了一半,大唐会重新回到我们的手中!”芣苢目光炯炯。
透过窗户,陈校尉慢慢从大街远处走来。
“陈校尉在附近,老子好想提刀过去将他宰你了。”
“欧叔,”芣苢也看见陈校尉,“他比你老练,他肯定知道你是昨晚劫持的幕后之人。你看,他现在晃晃悠悠,假装巡视大街,待会肯定要进茶肆!”
“他为何不抓我?”
“松州衙门的人都精着呢!那些人把当官全都做成生意,不到最后不会亮出自己的价码。欧叔,不是我说你,别看你现在是松州最大的盐商,那些人生意经比你熟络!”
“那是,那是!”欧晓勇有些惭愧,“他进来,我该说些什么?”
“收住愤怒。他主要是来试探我的,你该说什么就说什么,记住,如果谈到生意上的事情,一定要砍价,这样才是精明的商人。”
不出芣苢预料,陈校尉缓步进入自家的茶肆,自从凤娘死后,他只雇了一个老头烧水沏茶。
看见欧老板和胡公子就在一楼坐着喝茶。
胡公子背对着门,腰杆打得笔直,障刀横放,一看就是练武之人。
陈校尉假装露出惊讶的神情,双手交叉,“没想到两位贵客光临鄙店,荣幸之极。老头,赶紧去楼上拿最好的茶!”
两人起身回礼。
老头沏好茶,去街上买来金乳酥,曼陀夹饼等点心放在桌子上。
“来到松州,知晓陈校尉大义灭亲之事,还望节哀顺变!”芣苢声音清脆。
“清晨将凤娘掩埋,这件事情就过去了。自作孽不可活,她罪有应得,我这样做,对得起我唐,”陈校尉转动手中的茶碗,“没想到胡公子竟然和欧老板是旧相识?”
“家中有长辈经商,全仗着欧老板,发点小财。”
“皇后薨逝,大赦天下。清晨安葬凤娘,我去大牢,将所有的罪犯清点释放,也给大牢的狱卒放了三天假。”陈校尉试探着闲聊。
“犯人出来,松州怕是不太平!”
“胡公子多虑了,那些罪犯都是小偷小摸之人,在松州掀不起浪。只是,城墙上面吊着的两人,刘刺史迟迟没有松口!”
陈校尉明显看到欧老板身体一颤,而左边的胡公子像是没有听见,轻轻喝茶。
“我听欧老板说,想和陈校尉合营凤娘茶肆,想将茶肆改为酒楼。今天偶遇,让我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