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进是在第二天早晨起来时才把昨晚的事情告诉爸妈的。
“我们本来是想把你姐姐的东西全都留在那里的，她也只认得那个家，免得回去了自己房间都是空荡荡的，没想到会出这种事。”周妈妈听了难过得掉眼泪。
周爸爸听不得她这样的话，生气道：“我们在哪里，哪里就是她的家，什么认得不认得？”
周进拍拍妈妈的肩膀，安慰道：“妈，别想了，你要信这些，不如想着我姐姐投胎转世已经是谁家的小千金，享福去了，现在我们当务之急是想想办法，要不把姐姐的东西都挪过来，要不就把那边的房间加固，封锁得紧一些，省得又进了贼。”
周妈妈边擦泪边点头：“嗯……”
“报案了吗？”周爸爸问道。
周进才想起这件事，挠了挠后脑勺：“昨晚，太晚了，今早，太早了……”
“……”
反正就是忘了呗，简直缺心眼。
周进只好去拨电话给巡捕房。
“喂？我是周成周家的儿子周进，我要报案。”
“周小少爷？恰好我们也要打电话给你。”对方的警探说道，“就在刚才，有一个盗贼来自首，说是偷了你家的东西，现在良心发现想要归还，但是要你亲自来一趟巡捕房，不然他不会把偷的东西交出来。”
周进惊疑地瞪大双眼，追问道：“他偷了什么？是陶瓷吗？”
警探说：“我们也不知道，他不肯说，他的原话是，啊，我翻一下记录，他说。只要让我见到周小少爷周进本人，我就会把东西完好无损地归还给他，所以务必把他请来，否则我就再偷一个，我知道东西在哪里，而且一定拿得到。”
周进的背上起了不少鸡皮疙瘩，又问：“确定是我吗？不是我爸？我刚回国没多久，没有仇家啊？”
坐在沙发上没听到电话对面内容的周爸爸瞪了他一眼。
“他说是周进。”
“好吧，我很快赶到。”周进挂掉电话，一脸忧心忡忡，仿佛发生了什么大事。
周妈妈看他表情很不对劲，问道：“怎么了？不是报案吗？你都没跟警探说明情况。”
周进忽然有些口渴，舔了舔嘴唇，把刚才警探的话全都告诉了爸妈。
周爸爸可以很敏锐地感觉到其中的问题所在，但是周进只觉得很恐怖，甚至觉得对方是想要他的命：“爸，我不会一去不返了吧？”
“我认为他不是想要你的命，否则昨晚你就一去不返了。”
“……”周进感觉口渴得厉害，倒了杯茶喝下肚，才觉得不那么焦虑了，“那我现在去。”
“好。”周爸爸正好也要去谈生意，便打算和周进一同出去，“夫人，你就把另外那两匹马……不，不行，你把它们给我，我带去店里。”
周妈妈听了有些惊讶地捂了捂嘴，赶紧把那被包好的两匹马找出来拿给了周爸爸。
周进不懂父亲的用意：“放在店里会更安全吗？”
“不会。”
“那……”
周爸爸和周进一起坐进车内，说道：“你去不去，他都可能偷走下一个，或许他现在就已经偷走下一个了。”
“可是他不是自首了待在巡捕房……啊！”周进吓出一后脖子的冷汗，心想还好是老爸开车不然就要开飞了，“您是说这两个有可能是假的？”
周爸爸面色凝重地点点头：“我是卖古董的，这套马可能不是价值最高的，可它是我送给你姐姐的生日礼物，现在是你姐姐留给我们的遗物，我无论如何也要让那个人得到教训。但是我不适合现在就出面，所以你尽量多跟对方聊聊，看是否能了解到其他原因，看看对方究竟什么来头。”
周进点点头，张了张嘴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老爸，你真的没有仇家吗？”
周爸爸只说道：“若我把瓶子卖给张三没卖给李四，李四就是我的仇家，那我的仇家，可说是俯拾即是。”
周进被自己亲爹放在了巡捕房门口正对着的大街对面，老爸丢下了一句“注意安全”就启动汽车离开，周进不禁走了一会儿神，感叹究竟古董是亲生的，还是他周进是亲生的。
周进搓了搓手，不由自主地觉得紧张，又不愿意让别人看出他的怯意，只得站在原地做了几个深呼吸，挺直了胸膛才往巡捕房走去。
其实周进看到巡捕房就怂的原因很简单，小时候调皮捣蛋挨打的时候，老爸不光要打，还要在言语上恐吓：“等以后你再做这种事，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所有人把你一起捉了绑到巡捕房去，他们打你，会比我重一万倍！打得你明天都站不起来！”实际上挨打当时周进也觉得自己明天会站不起来。
周进走进巡捕房，大家都认认真真地工作，看到有人进来，还颇为礼貌温和地询问：“请问您是来做什么？”
“我是周进，听说是有人自首，要见我……”
“哦！我知道了，我现在先带您去登记。”小警探马上反应过来，加快脚步领着周进去一个办公桌前，先把各种证明签了字，然后再进去见那个自首的嫌疑人。
另一个警探看起来比刚才那个领路的小警探年纪要大不少，前者从业时间至少比后者长十年。两人边往里面的审讯室里走，警探边对他说：“我姓肖，你可以叫我肖警探。这个自首的人自称姓名是李家路，是从外地来的，昨晚一到东齐就去了你家的房子偷东西，偷的是一个马形唐三彩，还要求你本人来认领否则拒不归还。就是这间，您请进吧。”
“好的。”
警探把门推开让周进进去。
审讯室没有开顶灯，只有台灯，里面的一张长木桌的两边，一边是警探，一边是李家路。两个人齐齐朝门口看来，周进主动说道：“我是周进。”
“你来了。”李家路坐在椅子上，双手被铐着放在腿间没有拿上来，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仿佛他是巡捕房的老大，请周进来这儿做客似的。
警探起身让周进在审讯桌前坐下，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李家路对此似乎很不满，对着那个警探说道：“要是能让你们听，我何必要让他本人来？都出去吧，我要和他单独聊聊。放心，我不会伤害他，就算我杀了这小子，也逃不出这巡捕房，你说是吧警探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