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传来司马青空忙碌的声音。
我却怎么也睡不着。
脸依旧很红、很热,那颗慌乱跳动的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大脑里还有阵阵炸响,他的吻、他的温度似乎还停留在我的唇边,让我不禁伸手抚摸自己的唇。
啊,依旧那么炙热。
我紧紧捏住毯子边缘,内心复杂,不知道此刻的心情到底算什么。
有翻涌而出的喜悦,难以抵抗。因为他的表白,让我知道原来他不仅仅是对我好奇,一直以来,我也并不是单相思。
一辈子碰到的人万万千,两个人能够互相喜欢,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也有来自心底的担忧,终于暴露。在今天以前我只是压抑着自己、责备着自己,以为只要自己控制的住,一切都可以随时结束,可是现在我知道没有那么简单了,他表白了,不仅仅表明了喜欢我,更坦白了他的心境,他很痛苦、很身不由己。
我虽然没有什么恋爱经验,但我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一种爱叫做身不由己,我一直认为一切的痛苦和身不由己,要么是爱的不够,要么,就是错误。
而我和司马青空之间的感情,或许两者兼备。
因为我从未了解过他,他也从不过多问我的事情,有时恍惚觉得,我和他之间也许只是互相吸引而已。他从没见过我这样柔弱胆怯的山村女孩子,我也从没见过他那样优秀温柔的男孩子,然后,我们像见到新奇事物一样,一时间迷恋着那个不一样的人。所以,也许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爱,所以,爱的不够。
因为他有妻子,所以,这就是错误。
可是为什么,明明我已经想到了问题的根本,还这么难受。为什么明知道不可以这么做,还是死皮赖脸地呆在他的家里。
现在想想,张冬铃对我说的话,哪里算的上是恶毒,那是警钟。
咖啡厅的事件,我看到了所有人的痛苦,张冬铃的撕心裂肺、红红的痛苦不已、齐中天的难堪,这就是后果吧。
爱情本身没有错,但若造成了伤害,就算不上爱情了。
想到这里,我的心更加如刀割般地刺痛,我坐起身子,回头看向厨房,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司马青空的走动的身影。
我知道自己无法忘记这个身影,至少暂时无法忘怀,但也许是时候学会遗忘了吧。
我再躺下,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之前激动的心情早已烟消云散,代替的是一种难以抑制的痛楚,从心底蔓延到大脑,再散播的全身,最后整个人麻痹到无法思考。
耳边有温热的东西滑过,我又哭了。
可司马青空就在不远处,我不敢大声哭,只好用毯子捂住脑袋哽咽。
那种连哭泣都不敢大声的心情,又有几人可以了解呢。
这一天,经历了这么多,让人身心疲惫,哭着哭着,我便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将我的毯子拉开,露出我的脸,有一只手在我的脸上抚摸着,替我擦掉眼泪......
忽然,一阵敲门声将我惊醒。
我猛地睁开眼坐了起来,门口传来一阵说话声。
“小心点。”
“红红、红红别闹......姑奶奶,别吐别吐......”
“哈哈哈哈哈,你是谁?你滚!”
我慌忙站起来,看到齐中天扶着红红,司马青空拿着他们的衣服、包走了过来,我来不及穿鞋就朝他们跑过去,只觉得酒味刺鼻。
“小心脚伤。”司马青空半途中截住了我,抓住我不让我走动。
“我没事!”
“坐下好好休息,有齐中天在呢。”他皱眉,怎么也不肯松手。
眼前的齐中天艰难地扶着红红走向沙发,红红一直嘀嘀咕咕地说着话,时而大喊一声,我知道,她又喝了不少的酒吧。
齐中天费尽力气将红红扶在沙发上躺下,蹲在沙发边上大口喘气,然后回头想要和我们说什么,却被突然坐起来的红红抱住了。
“齐中天!你别跑!哈哈哈哈哈哈!”
“松开、松开!红红,勒死我了!”齐中天伸手想要拉开红红,可红红抱的太紧,几次失败下来,齐中天已经满脸通红。
我往前走想要去帮齐中天,被司马青空环住肩膀,他轻声说:“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
我被他抱的突然,身体一阵颤抖,想要逃离,他却抱的更紧了。之前怎么用力推他都毫不奏效,有了经验,这次我索性就不挣扎了,反正都是徒然。
大概三分钟后,齐中天终于将红红拉开,转身扶着红红,喘着气说:“你个死丫头,哪儿来的力气。”
红红嘿嘿笑着,双脸通红,眼神迷离,身体摇晃不定,齐中天转身从桌子上抽了两张抽纸,替红红擦着额头上的汗。
“啊对了,快将空调的温度调低一些,红红好热。”我昂头,对着司马青空说道,之前因为我要休息,他特意将温度调高了些,但对于醉酒的红红来说,此时的温度太高了。
“哦,好。”司马青空答应着,我想,他总算是可以放开我了。
可谁知,他依旧抱着我后退,我惊的睁大了眼睛问:“你快放开我。”
“不放,我怕你跑了。”我低声在我耳边说着,让我一阵紧张,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他将我转过来,我们两个人对着墙面的显示器,他一手调整着温度,一手抚摸着我的额头说:“你怎么这么容易紧张,我又不是老虎,不会吃了你。”
我低头不说话,打掉他覆在我额头的手,他轻笑了一声,终于放开了我,却牵着我的手,带着我走向沙发。
我们在齐中天和红红的对面坐下,齐中天还在不停地说着:“难受吗?还想吐吗?”
我有些迷糊了,好像不单是司马青空,我似乎从未看懂过任何人,齐中天此刻的温柔,连我这个旁观者都觉得感动,更何况是红红呢。可是、可是,之前在咖啡厅他的态度真的让我生气啊,就算是因为张冬铃在场,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训斥红红的啊。
我皱着眉头,双手不禁用力捏紧,忘记了依旧握着我的手的是司马青空的手,我的用力,捏疼的是他。
“啊,疼!”司马青空忽然说道。
我立刻松开了力度,慌忙抽出了自己的手,低声:“对不起。”
“你又闷着心思瞎想什么呢?”司马青空低头看着我问。
被看穿心思的我,感到非常尴尬,摇摇头,抬头看着面前的齐中天和红红,司马青空轻叹了一声,顺手拿起一个毯子披在我身上。
“困了吗?困了睡一觉好不好?”齐中天依旧轻声问。
“不困,疼......真的疼。”红红晃晃悠悠着回答。
“哪里疼?”
“头疼,脸也疼,呜......张冬铃打的好疼啊、好疼.......”红红突然放声大哭,一下子跌下了沙发,扑到了齐中天的怀里。
齐中天愣了好久,然后轻拍着红红的后背安慰着:“她脾气不好,我代她向你道歉好不好。”
“不好......你从来都不帮我,你不疼我了,你......厌恶我了是不是,呜呜......”说到痛处,红红捏起拳头,开始捶打着齐中天。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不疼你这个小丫头呢,别哭了别哭了好不好?”
“我偏哭!呕......”
“又要吐了?忍着忍着,我带你去卫生间.......”齐中天立刻抱起红红跑向卫生间。
不一会儿就传来红红的呕吐声,还有齐中天的安慰声,渐渐地,红红也不哭了,我听到了流水声,应该是齐中天帮红红洗脸吧。
坐在沙发上的我,一直看着洗手间的方向,心里一直思考着齐中天和红红的事情,全然忘记了身旁的司马青空。
“我先带她上楼休息。”齐中天抱着红红走出洗手间。
“去吧,二楼右拐第一间就是她的房间。”司马青空回答。
我这才发觉这声音是从我的头顶传来,我“刷”地一下抬起头,只听见“嘭”地一声,然后就听见司马青空的惊呼。
“啊!”
原来,不知不觉中我已经依偎在他的怀里,刚刚突然抬头,狠狠地撞了他的下巴,他疼的捂住了嘴巴,我也感受到了头顶一阵痛意传来。
“对不起。”
“对不起。”
两人同时道歉,我摸着他捂着嘴巴的手,他伸手摸着我的头顶,顿时,气氛显得三分尴尬、七分暧昧。
我慌乱地想要拿开手,却被他反手握住,头顶上的手稍稍用力,我再次被他拥入怀里。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他双臂紧紧环着我,我动弹不得。
“我.....”
“别说话,什么都不要说。”他拾起毯子将我裹住,然后连着毯子将我抱住,靠在沙发上,下巴抵着我的头顶。
我的心,挣扎了几秒,最终还是放弃了。
每次和他亲密接触,除了悸动和紧张外,就是挣扎了,可每次放弃挣扎,都是因为他给我那种奇怪的感觉。
我想那大约是悲伤吧。
自和他认识以来,他总是给我一种忧伤的感觉,我说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但每次我拒绝他、抗拒他的时候,他的落寞、悲伤总是变得浓墨起来。
那种悲伤气息会立刻将我渲染,直沁入我的心扉,让我产生共鸣,让我也感到一阵悲伤,心疼他的情愫就会骤然增加百倍,于是,我便被他打败了,再也无法拒绝他,只能顺从他、承受着他带给我的一切。
我依偎在他的怀里,丝毫不敢动弹,几分钟后传来他沉睡的呼吸声,抱着我的双臂也松了,我轻轻挣脱,我一抬头,他便歪在沙发后背上,我看着他的睡着的样子,稍微动了下身体,他猛然地抱紧了我。
“别走......”他喃喃,我再次被他禁锢。
楼上,同样传来这样的声音,红红迷糊不清地喊着:“不许走、不许走......”
齐中天像哄小孩子似的哄着,一边唱着歌,渐渐地,红红也不再哭喊,我想,她和司马青空一样睡着了吧。
楼上楼下,两对不应该产生感情的人,此刻依偎着、相拥着。
这奇怪又黯伤的场景,究竟是无法控制的偶然妥协,还是一场场悲剧的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