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需不需要我们帮助协商赔偿的事?”杨警官又问夏阳,其实警察也大概认识今天的事主。
眼前这两母子——这个老妈是金路遥酒店的老板娘,这挺帅气精干的年轻人是这两年保州很火的一个餐厅——小泰阳的老板,看起来在这家里这小老板应该说了更算,有钱人吗!一般都惯儿子,何况人家这儿子年纪轻轻的还挺有本事。
“先不用了!我们先自己试着谈吧!”夏阳很干脆地说。
“好!看来小伙子也是个痛快人!怪不得那么能干呢!”那杨警官警说着,还带了点儿赞赏地拍了拍夏阳的肩。
突然被这警察夸了一句,夏阳还有点尴尬,但还是礼貌地笑了笑。
“你不是泰阳的老板吗?”杨警官是个性格随和的人,正事已经说的差不多了,看那姑娘又还没回来,也就随便攀谈起来。
看来这警察好像知道自己,夏阳便忙一摆手,说:“哦,也不算什么老板!我自己喜欢做饭,所以就开了个小饭店。”
“嚯!还挺谦虚!你那‘小饭店’在咱们市里可挺火,弄得挺不错,尤其是年轻人都喜欢,我家孩子去过一次说挺不错。”杨警官又指指小肖警官和自己,说:“不过我们还都是光听说没去过。”
“那哪天有时间赏光,过去尝尝!”夏阳忙客套道。
“嗯,改天是得去尝尝,我也喜欢美食。不过你别误会啊!这我们都自己掏钱,我们可不吃请啊!”杨警官半开玩笑地说。
“那也欢迎!最近就去吧!我们暑期都会有优惠,折扣还挺大的,这也不算行贿吧!”夏阳笑着说。
……
又聊了会儿,齐晓姑娘和那个大姐才回来了,眼见那姑娘的左边胳膊已经被吊起来打上了夹板。
“看!就说有事吧!刚才我就看你不对劲儿!”杨警官一见说:“你这孩子还挺宁,有事儿光忍着不看医生,那还行?”
“骨折?”夏阳看看她的胳膊,也忍不住问。
“哦!骨裂了点儿,都捏好了,没事儿了!”那姑娘说的轻描淡写,还故作轻松地晃了晃胳膊。
“都骨折了!还没事儿呢!”——一旁的红姐帮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一脸心疼地说。
“正骨了?那就是还有错位吧!”杨警官说:“正骨挺疼的吧?”
她摇摇头。
夏阳知道那一定很疼,因为她虽然还硬挺着,神情看上去很淡定,但她脸色明显比之前更白了,额头上的汗把之前的泥印儿都抹没了,头发和衣服肩背处也都是湿的,那应该也是正骨的时候疼得出的汗。
她的那只手臂也一直都在抑制不住地轻抖。夏阳这么瞅着她,不知怎么就觉得自己的手臂也隐隐不舒服起来,他忍不住也摩挲了自己的胳膊一把。
等齐晓姑娘略微缓了缓,警察就告知了她明天去队里取事故责任认定书,又问她需不需要他们帮助协商赔偿的事。她看看夏阳,似乎是在回答又像是在询问,“我看还是不用了吧?”
“好!”夏阳回的很干脆。
杨警官看双方态度对事故都比较认可了,自己的工作也算到位了,就对他们说:“那行!那你们双方记得明天一上班去队里拿认定书!这儿也没别的事,我们就先走了。”
警察要走了,夏阳也礼貌性地跟出去送了送。
这下走廊里剩下了当事双方的几个人。大家彼此站开一段距离,先都沉默了,夏阳妈冷眼瞅这姑娘几眼也没先说话,但那眼神却好像在说:倒要看看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这边齐晓那条胳膊的痛其实依然没有过去,只是从最初的锐痛又变成了一种缠缠绵绵的隐痛向全身蔓延着,她竭力控制忽略着这疼,那只没伤的右手不由自主得使劲儿攥起来,手心里已经都是汗了,红姐给她的那叠钱都被攥湿了。
其实眼下比起这痛还有让她更为难的事——红姐一共给她拿来了1500块钱,刚自己检查治疗花了300多,现在就剩了这一千一百多,她心里很没底,她知道那个阿姨并不好说话,不过眼下也没办法,也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把那钱一递。
果然,那阿姨一看那薄薄的一叠钱,接都没接,当下就发了飙:
“你这点儿钱打发要饭的呢?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在医院!是救命的地方!在这儿这点儿也叫钱?”她厉声嚷嚷着,还扬手一巴掌拍在齐晓拿钱的手上,齐晓不防手就一抖,钱“啪!”地摔散在地上。
她冷儿巴丁的这一下,不但让齐晓一愣,吓的旁边的月月也一哆嗦,月月忙一把拉住了她舅妈的胳膊,她是真怕舅妈跟人打起来。
“咋不叫钱?”齐晓还没反应,一边那红姐先可有点儿急了,几步过来挡在齐晓身前,冲着夏阳妈嚷到:
“你这人怎么这样?你这是干嘛?这么大岁数怎么一点儿不通情达理!出了这事,孩子没推没跑,紧着送了医院,又紧着打了电话让帮着凑钱,自己有伤还都舍不得治。我们眼下就能凑这些,你嫌少,我们回去可以再凑!你这是干嘛?!你要是不要,那我们就干脆拿回去得了!”
看来这大姐可不是个软柿子,一口气说了一大溜。
齐晓拉了拉红姐示意她不要再说,然后默默地蹲下,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把钱一张张地捡了起来。
“反正今天不拿来5000,你别想走!”夏阳妈妈态度依然强硬。
“5000?再500都没了!不让她走?你扣下人就有钱了?先不说扣人犯法,这她要回去还能给你凑,在这儿她反正也没法儿给你们凑钱!”对方大姐也照样不示弱,调门儿还更高。
“阿姨,您放心!该负的责我一定会负的。”那姑娘倒还没急,声音低低的说着,但态度却表明的很干脆,说着话就又把钱往前一递。
“那你要跑了怎么办?”夏阳妈妈鄙夷地看她一眼,依旧不接那钱。
“没想跑!想跑早跑了!还等现在?现在警察都见过了,还往哪儿跑?”那红姐气的又插话。
“谁知道呢?没准儿就畏罪潜逃了!”
“罪?我们犯什么罪了?”
……
夏阳去送了那两个警察,又顺便在医院门口买了点吃的,回来就看见她们在吵,他皱了皱眉,便直接走过去,一伸手就接过了她手里的钱,然后很干脆地对她们说:
“好!就先这样吧!”
“夏阳!你傻了?!”王艳丽一愣,没想到自己在这儿正吵的不可开交,被气得倒不过气儿,这儿子回来不给自己助阵倒当起了和事佬。
“吵半天也没意义!让她们先走吧!”夏阳对她妈着,看了看手里的钱。
“这是一千一百多,你数数吧!”齐晓很小声地甚至有点嗫嚅地说,“肯定不够,可我现在身上只有这点钱。”
夏阳打开那叠钱,并没有数,却把夹在中间的那几十块零钱拿出来,接着又拿了一张一百的一起递还给了她,“就留个整儿吧!”
齐晓看着他愣了一下,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她眼神里应该带了丝感谢,但只一瞬又低下头,轻声说了句“谢谢!”。
“唉!是不是得让他给打个收条儿啊?”一旁的红姐看见他接了钱,忙提醒齐晓说。
夏阳一愣,但想想也是,“好!那你们等一下!我去找个纸笔。”说着就转身想去找护士借。
“不用了!”齐晓从后面喊住了他。
夏阳回身站住看她。
“不用打条!我相信你!”她对他笑了一下,那满脸是伤的脸上,眼睛依然清澈明亮。
夏阳心里莫名一动,微微点头,他抿着唇,犹豫了一下,终于问道:“你不是我们本地人吧?你老家是哪里?在这儿是上学吗?”
可面对他这一连串的问题,她什么都没回答,只是笑笑摇摇头。
“上班儿?”夏阳不由皱起了眉又追问了一句。
这次她似乎要点头,但又很快地摇摇头,然后轻声说道:“其实我的情况都告诉警察了,你有什么想了解的也可以问他们。”
夏阳在心里叹了口气,没再问什么,只说了一句“好!那你回去吧!”
“明天我应该能再带一些钱过去,不过应该也不会太多,我筹钱可能需要一些时间。”她又主动和他说起钱的事。
夏阳点点头,没说什么。
“好了!晓啊!咱快走吧!挺晚的了!”旁边的红姐一听,好不容易主家有人发了话,觉得一刻也不能再耽搁了,赶紧拉了齐晓就要走。
“不行!你们不能就这么走!人不留下,你们也得留下点儿别的什么?”夏阳妈一看又急了,立马过来挡在了她们身前。
“留什么啊?”齐晓有点懵的看着这阿姨,想想自己浑身上下也没值钱的东西。
“欠条!打个欠条再走!”
“这怎么打欠条?也没有判出来呢?大姐你就行行好!先让我们回去吧!”看夏阳妈这么难缠,这红姐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急得她态度都软了下来,改成了求的口气。
夏阳这半天其实一直都在观察猜测着这大姐和这齐晓的关系,但一直也没判断出个所以然来。
他看看面前这两个有点着急无助的人,过去先拉开了自己的老妈,说:“不用搞这些了,她要真想跑,咱要这些也没用,而且我相信她也应该不是那种人!”他这话是瞅着齐晓说的。
夏阳妈觉得儿子这话有点莫名其妙,真搞不懂凭什么要相信这死丫头,但想想有一点儿子说的也是,这丫头要真跑了,光拿个欠条也的确没什么用,可也不能就让她这么走了吧?于是她想想马上又提出:“那就留下身份证!你的身份证我们得扣下!”
“都经过警察了,肯定留了底了,用不着这样了吧?”那大姐边说边一个劲儿瞅夏阳,她看出这家儿人好像就这小伙子还好说点儿话,于是还想求助于他。
可没想这次这小伙子却没吭声。
“你们这……”
“好吧!行!”没等大姐再说什么,那齐晓姑娘倒很干脆,已经掏出身份证递了出去。
红姐也知道这要求也不算太过分,也没再插话阻止。
夏阳一伸手就接了过来,然后马上就拿起来看了看,身份证上的照片基本能看出是眼前这人,不过也只是个大概,这也是身份证照片的特色。再看看姓名旁边的那两个字——“齐晓”,他默念了一遍,还是觉得拗口又别扭。
“齐晓?你就这一个名字吗?”他拧眉审视地看她一眼问。
听他忽然这样一问,那姑娘明显一愣,然后点了点头,说:“对!”
“身份证也给你们了,这下我们可以走了吧?”那红姐在一旁急得忙问。
“走吧!”夏阳把身份证一揣说。
红大姐一听,也不等夏阳妈表态,忙一把拖了那姑娘快步往走廊外走去。
“你看她们那样子,还说不想跑?阳阳你就是没个心眼儿的!心肠这么软,也不知道你平常都是怎么做生意的!”
夏阳妈耷拉着脸从后面瞅着她们对儿子抱怨着。儿子虽然独自干事业有几年了,可看来毕竟还年轻,有时候还是会犯傻。
“不会吧!这个姐姐长得还挺好看、挺顺眼的!看着不像坏人。”一直瞪着大眼围观了半天的月月这会儿在一旁插话说。
“漂亮的就是好人?坏人俩字也不会写脸上!你们小孩子懂什么?”夏阳妈气得白了外甥女一眼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