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天不遂人意,第二日,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夏季的雨说来就说,雨珠如豆子一般打在青瓦上,噼里啪啦响,嘈杂得让人心烦。
颜淡杵在院门的屋檐下望天,郁闷至极,下雨天是最烦人的了,山路会变得松软泥泞不好走,进城去做生意想都别想,基本下一场雨,泥路得晒两三天才能干涸。
“四姑娘,大下雨天的,怎么站在门口?”有带着斗笠的妇人经过,顺口打着招呼。
颜淡认出是村子里的妇人,礼貌回话,“屋子里有点闷,婶子上哪儿去?”
妇人托了托手中的竹篮,“下雨天,山上多半会生菌子,我家大娃一直嚷嚷着想吃菌子汤,我就想着进山碰碰运气。”
蘑菇?
女子大多爱吃菌菇类的食物,颜淡也不例外,闻言眼前一亮,大炎种植蘑菇的技术并不成熟,产量少,价格贵,种出来也大多送入富人家里,普通人吃的基本是野生野长的,来了大半个月,她连蘑菇的影子都没见过。
反正闲着没事干,也去山里看看好了。
打定主意,待雨势转小一些,颜淡便奔回屋内从墙上取下蓑衣斗笠,换上防水油靴。
萧沾见她要出门,抛开一起玩耍的小黑,也想跟着出门。
颜淡早料到小粘包会有如此举动,抿着嘴笑起来,拿出另外一套蓑衣替他穿戴好。
小黑讨厌水,不愿意出门,说要在家里睡觉。
颜淡任由它去,跟萧沾两人带着镰刀锄头等工具往屋后面的深山里去了。
杏花村四面环山,海拔高的足有两千米,山上树高草密,有飞禽走兽,什么山鸡野兔野鸽子之类的,也有不少药材,常有猎户和采药人光顾。
下雨天,山路难行,到处都是湿漉漉的,两人一边跟随猎户留下的老路缓慢前进,一边用棍子拨草丛找菌子。
没走多远,颜淡便找到了一朵伞把菇,生得肉厚肥硕,闻起来清香扑鼻,她蹲下身用小锄头连土挖出来,笑道:“看来能加菜了,中午做个菌菇鸡蛋汤给你尝尝。”
说着说着,颜淡的声音突然顿住了,因为她发现,在伞把菇旁边的草丛里的石坑内,有一小滩浅红色血渍,现在的雨势比门时又小了些,虽然说不上多大,但也不容小觑,这些血却没有被冲洗干净,很明显是刚刚留下来的。
莫非是被猎户所伤的猎物?
“运气不错,没准儿我们今天中午不仅有菌菇汤喝,还有新鲜的野味吃。”
颜淡喜滋滋的,扯着萧沾往杂乱的草丛里走。
密密草丛中,确实是有东西经过,一路都有留下来的血渍,有的沾在踩踏的叶片上,有的落在碎石上。
“这什么动物啊?流了这么多血。”
毫无预兆,迎接颜淡的不是一只受伤的山珍野味,而是一个浑身染血的男人。
男人躺在一处能遮雨的石头缝隙里,脸上沾满污泥,看不清具体长什么样,唯有身上穿着的白色单衣上,画着大大的圆圈,圈里写着一个“囚”字,标志着此乃朝廷犯人的身份。
他紧闭着双眼,身体微微抽搐着,胸口位置的衣裳已经破开,露出里面窟窿般正在潺潺流血的伤口,可以肯定,如果不马上把伤口堵住,此人很快就会死去。
颜淡一时有些踌躇,犯起了难,不知道自己是当没看见,转身离开,还是应该救他一救,可万一救起来的,是个曾经无恶不作的恶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