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腾飞望着他,问道:“尊驾看看还有救么?”
赵小刀道:“我这话,难道总镖头还没听出来么?”
封腾飞道:“全仗尊驾高超医术了。”
赵小刀道:“令高足这条命是保住了,恐怕他至少要躺上个三五个月,在这三五个月之内不能跟人动手,尤其车马颠簸劳顿,我这话总镖头该懂。”
封腾飞道:“多谢尊驾,在下明白。”
步履响动,乌达阙带着一名店伙进来,乌达阙向着封腾飞投过探询一瞥,封腾飞飞快递过个眼色。
乌达阙向着店伙一摆手道:“把水放下,忙你的去吧,有事我再招呼你。”
那店伙本就十分害怕,两个血淋淋的人一个站在身边,一个躺在眼前,换谁谁也心寒,他白着脸答应一声,脚下飞快出门而去。
赵小刀望着封腾飞道:“事不宜迟,伤病最忌拖延,总镖头可有手巾?”
乌达阙道:“我这儿有。”
抬手从腰间抽出一条汗巾递了过去。
赵小刀接过汗巾道:“得先把伤口上的血污洗干净。”
封腾飞道:“还是让我来吧。”
赵小刀笑笑说道:“一事不烦二主,总镖头何必客气。”
封腾飞道:“既如此在下就不客气,有劳尊驾了。”
赵小刀没再说话,立即以汗巾沾水给孟鹤浪洗擦伤口,片刻之后,孟鹤浪的几处伤口洗干净了,那盆水也变成了血水,赵小刀身上也沾到了几处血污。
封腾飞脸上显然地有了不安神色。
乌达阙脸上却看不出有什么表情,他两眼望着赵小刀的每一个动作,一眨不眨,显然他无时无刻不在监视着赵小刀。
赵小刀只装没看见,把那条汗巾往水盆里一扔,道:“副总镖头能不能弄瓶烈酒来,越烈的酒越好,假如能弄一瓶陈年的白干儿那更好。”
乌达阙疑惑的道:“尊驾要酒干什么?”
赵小刀道:“副总镖头现在别问,待会儿就知道了。”
乌达阙转眼望向封腾飞。
封腾飞道:“二弟身上可还有碎银子?”
这意思就是要乌达阙只管放心去沽酒。
乌达阙何等老练,一点即透,点头道:“他们对这些碎银子没瞧上眼。”扭头走了出去。
石家庄不乏卖酒处,地处燕赵卖的也全是白干儿,可是要找陈年的白干儿那就不太容易。
乌达阙还真有办法,没一会儿工夫他就提着个瓷瓶回来了,进门便道:“这是陈年的白干几,据那卖酒的说至少也有三十年窖藏,我尝过了,没有三十年,总也有二十年以上。”
赵小刀道:“副总镖头辛苦了。”伸手接过了那只瓷瓶。
乌达阙道:“为我这个侄子别说跑出去沽一趟酒,就是把我这条老命换了,又算得了什么,尊驾看够用么?”
赵小刀道:“省点用,已够了。”转过身去抬手连点孟鹤浪前身五处穴道。
乌达阙跨近一步道:“尊驾这是干什么?”
赵小刀收手一笑说道:“总镖头跟副总镖头既然把人交给了我,难道连这一点都信不过我么?”
乌达阙道:“这原是我大哥的意思。”
赵小刀道:“总镖头垂信,别说我没有不良居心,就是有,我也不能再伤害这位孟镖头,何况副总镖头就在附近。”
乌达阙听得脸一红,红上加红,他那张脸更红了:“尊驾知道我这个侄子姓孟?”
赵小刀道:“这位不是封总镖头的得意高足,小温侯孟鹤浪孟镖头么?我要是连孟镖头都不知道,岂非太以孤陋寡闻。”
乌达阙哈哈说道:“尊驾对如意镖局知道的很清楚。”
赵小刀没答理,抬眼望向封腾飞道:“兵刃之伤伤口不洁,非得先用烈酒烧烧不可,我现在就要下手了,总镖头请背过脸去……”
封腾飞双眉一耸道:“在下还挺得住,尊驾只管下手就是。”
赵小刀望向乌达阙。
乌达阙冷冷道:“乌达阙今年五十多了,三十年行走江湖,十多年随着镖车来往大江南北,见过的多了。”
赵小刀没说话,淡然一笑,转过身去。
他在孟鹤浪每一处伤口上浇了些酒,酒一浇下,孟鹤浪那伤口皮肉剧颤乱抖,封腾飞、乌达阙看得面如土色,心如刀割。
那瓶酒就像一瓶滚烫的油,一次又一次的浇在他两个的心上。
顷刻间,孟鹤浪身上的伤口浇遍,一瓶酒也用得点滴不剩。
赵小刀把空瓷瓶往桌上一放,向封腾飞伸出了手,道:“总镖头,请把金创药给我。”
封腾飞道:“二弟!”
乌达阙答应一声,从怀里摸出了一只雪白的小瓷瓶递给了赵小刀,赵小刀接过瓷瓶拔开瓶塞闻了闻,抬眼说道:“续骨生肌散。”
乌达阙道:“不错,正是续骨生肌散。”
封腾飞道:“尊驾能闻得出药物?”
赵小刀笑笑说道:“任何药物也瞒不过我这双眼睛我这只鼻子,有了这少林秘制续骨生肌散,孟镖头起床的日子,至少可以提前一个月……”
封腾飞神情微微震动了一下,道:“尊驾怎知道续骨生肌散为少林秘制?”
赵小刀道:“想当初达摩东来,给少林带来了三样珍宝,前两样是易筋、洗髓二经,后一样就是这续骨生肌散的密方,据我所知这续骨生肌散,与易筋、洗髓二经一样为少林珍宝,非入室弟子不传,看来二位之中必有一位艺出少林。”
封腾飞长眉轩动了一下道:“在下是少林俗家弟子。”
赵小刀道:“这就对了。”
转过身去把那瓶续骨生肌散洒在孟鹤浪每一处伤口上。最后扯破孟鹤浪身上沾满血污的衣衫,为孟鹤浪—一包扎好,包扎妥当后,他扭过头来道:“麻烦二位一站门口,一站炕前为我守护。”
乌达阙没动,两眼目光炯炯的望着赵小刀。
赵小刀笑道:“副总镖头,我要是安心不善,刚才下手的机会不算少。”
封腾飞叫了一声:“二弟!”
乌达阙一声没吭,转身走了出去。
封腾飞没再说话,双手往下一垂,就站在炕前。
赵小刀微微一笑,转身过去先解孟鹤浪那适才被制的五处大穴,然后上抗盘膝,双掌重出,一抵孟鹤浪心口,一抵孟鹤浪腰下。
半个时辰过后,孟鹤浪苍白的面颊稍稍转红,人也突然发出一声呻吟,赵小刀收手下炕,反手点在孟鹤浪睡穴上,然后举袖擦汗,笑着说道:“不碍事了,让孟镖头多歇会儿吧,睡有助于他的元气恢复,也有助于他的伤口生肌复原。”
封腾飞目闪神光,一抱拳道:“在下托个大,老弟,大恩不敢言谢。”
乌达阙一阵风般赶了进来,望炕上看了一眼道:“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