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中,麦斯和四名冒险家正交谈着。
话题无外是一些琐事,还有遗迹的事情。
外面的淘金者很难被放进来,他们还把麦斯误会成了本地的猎人,麦斯笑着摇了摇头,大家都有些意外。
谈话间,靠近麦斯的雷德注意到了麦斯手里翻弄着的金属牌子,这玩意是几乎每个在公会打工的人都有的身份证明。见习是木牌、E级是铁、D级是铜、C级是银、B级是金、A级是秘银。
而麦斯手中的牌子,材质是奥利哈钢,即S级的证明。
雷德不由得吃了一惊:
“麦斯先生你是S级的猎人?那么说你和我们是一伙的?”
“诶!?”
余下三人同时发出惊讶的叫声,盖伊确实出声了只不过微弱到难以听清。因为雷德这句话,每个人都直勾勾地向麦斯投出了视线,盯得麦斯有些不好意思。
“你们说和你们一伙……也就是说你们是那四位要协助教会的S级冒险家吗?”
“噢!理解的真快,你去过教会了吧.圣女大人亲自委托,光是看到她的脸庞、听到她的声音,我就全身酥麻,管他是什么恶魔王还是哥布林王,我都会为了圣女大人讨伐掉!哈哈哈哈!”
雷德大笑道,伊维林冷冷的鄙视了他一眼。
不过麦斯能够理解雷德的心情,艾露莎确实美丽动人。
“雷德!你对圣女大人太不敬了!麦斯先生,命运指引了我们相遇,让我们互相鼓励,一起克服难关吧。”
“恶魔王一定是个强悍的对手,我是为了磨炼我的拳头来到这里的。麦斯先生,我对猎人的技术十分感兴趣,届时务必请你露两手。”
“请……小心我的魔法。”
奥伦炫耀着他那怪物般的粗壮肌肉,盖伊一如既往的声若游丝,但脸上写满了对他人的关心。
大家都是很好的人,而且热情洋溢,但是麦斯脸上的笑容越发苦涩了。
这四人似乎擅自把麦斯当成了同伴,的确会接受教会邀请的人才是大多数。如果不是早就决定了行程,麦斯一定会乐于加入他们。尽管遗憾,但是麦斯必须要解开误会。
“那个……其实我拒绝了教会的邀请。”
“是嘛,这是当然……”
“你说什么!?”
这一次四人爆发出了更加大的声音。
麦斯费了一番功夫,向这四人解释了自己的来意,并编出了自己带着两个实力稍逊色的“后辈”,因为担心她们的安全,不宜参加高难度作战这种借口。除了雷德之外的三个人都轻易的接受了这个说法,雷德则坚持声称要麦斯去向圣女道歉,结果遭到了队友们的围攻。
“嘛,虽然我不会和你们一起行动,但是如果不打倒恶魔王就无法得到宝藏的话,我会适当出手协助大家。”
“哈哈,我就知道。身为S级的人怎么会不对强敌感兴趣呢,我期待着你大显身手,麦斯先生。”
奥伦热情的笑道,伊维林也露出亲切的微笑。冒险家都是一群闲云野鹤,每个人都很随意,和猎人异曲同工。
麦斯很喜欢和这些人相处,每个人都为了自己行动,不论自己隐瞒了什么、做了什么抉择,大家都不会深究背后的缘由,这让麦斯感觉很轻松。
“感谢九大神的指引,麦斯先生,让我们在遗迹中再会吧。”
“我会期待的。”
时间也差不多了,麦斯向四人告别后,便返回了旅馆。在聊天的时候,麦斯不自觉的喝了不少的酒,一身的酒气惹得伊利斯捏着鼻子把他赶出了房间。
麦斯向旅馆老板借来了洛斯特周边的地图,虽然他一开始也买了一张,但是本地绘制的更加详细。在制定旅行路线的时候,酒意上头了,麦斯坐着昏睡了过去。克洛尼亚出来接水时,恰巧看到睡在沙发上的麦斯,她走近端详着麦斯的睡脸,忍不住伸出手把麦斯乱蓬蓬的刘海拨开,这样起来更加清爽一些。
“平时那个假不正经又神气的麦斯先生,睡着后也和小孩子一样毫无防备,真可爱。”
克洛尼亚不由自主的笑起来,她看向麦斯手里的地图,看到地图上标注的家乡,看着那个只存在于地图上的名字,克洛尼亚的笑容凝固了。
“哥哥……”
克洛尼亚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对兄长的牵挂支撑着她不被梦魇击败,当她跋山涉水想尽办法逃到诺伦拜尔的时候,克洛尼亚几乎已经丧失了希望,她从没想过能走到今天这步。
巧合之中,克洛尼亚听说了麦斯的传闻,这是她最为庆幸的事。伊利斯和麦斯接受了她廉价的交换筹码,一切事情从此出现了转机,克洛尼亚也得以振作起来。
地处丘陵地带的洛斯特气温变化无常,克洛尼亚不希望麦斯着凉,但她搬不动一个成年男人,便拿来毯子为麦斯盖上。克洛尼亚看到麦斯背在身后的长剑,想着这样睡一定很不舒服,她打算把剑卸下来。但碰到剑柄的时候,一股灼烧般的刺痛迫使克洛尼亚缩回了手。
这柄用布条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异样长剑,麦斯总是寸步不离的带在身边,却从不使用。这柄剑对麦斯来说一定非常重要吧,克洛尼亚心想,她打消了将剑取下的念头。不知道为什么,克洛尼亚对这股奇妙的灼烧感感到熟悉,但她又想不起来在哪接触过类似的事物。
遗迹的最深处,毁坏的大神殿中央,一头身形高大的恶魔跪拜祈祷着。
他没有面朝神像,而是从天花板的缺口望向天空,一轮新月洒下银色的辉光,在这积满尘土、草木横生的破灭景象之中,恶魔的身影显得如此的虔诚。
透过万年不变的月色,恶魔开始追忆着很久很久以前,一切的开端。
男人流着血泪,挽起长弓,射出的箭矢燃起琉璃色火焰,如同流星般划破夜空,一次又一次的贯穿她的胸口。他抱紧她残破的身体,他们为了使命牺牲了一切,她到死都没有后悔过,这是圣洁而崇高的牺牲。
后来的事,男人记不清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逐渐辨认不出花的颜色,无论是流淌的血,还是升腾的火,在他看来都和地上的尘土一般一片灰蒙蒙。只有月亮的光华,还能让他暂时保持清醒。
“——”
微弱的蜂鸣吸引了恶魔的注意,神殿最深处,风神匹西斯的神像手中捧着一把长弓,银白色的弓身是风勾勒出的柔和曲线,绷直的弓弦永远历久弥新。长弓沉睡了千年的岁月,恶魔第一次听到她发出声音,他很快就明白了什么,恶魔伸出手触碰弓,但接触到的瞬间他的手上燃起一股琉璃色的火焰,钻心的痛楚并没有让恶魔发出悲鸣,它缓缓把手收回,再次望向月亮。
就像人类会思念故友,武器也会思念她的同伴。恶魔在匹西斯面前安静的坐下,等候着即将到来的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