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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人之情所慕不来

晋未晞写了封信交给晋良杰,这是几年来,晋未晞头次有机会同父母通信。虽然写的都是些嘘寒问暖再普通不过的话,但是晋未晞心中已是很满足了。这辈子,再见他们的机会,怕是不会有了。

接下来的几日里,晋未晞每天都被那腰带缠的一脸无奈。晋未晞自小,不论是在晋家还是到了沂源之后,连针线都碰的少,这突然一下让自己完成这样一个浩大的“工程”,真真是难为她了。

每次都想拖着,可是易青不允许啊。

没几日,晋家两姐妹便从上京风尘仆仆而来,晋未晞暗自祈祷,这两人可别找自己麻烦。

既然是来陪着晋未晞的,就必然得来见见晋未晞。

两人翩翩而来,果真是自小养在深宅大院里,皮肤白的泛光。打扮素雅,书香之家教育出来的,必然与晋未晞这个商贾之家出来的不一样。

“臣女晋未佳,见过殿下。”这是晋家未字辈的第一个孩子,素来家中将她看得重要。她平日里不爱说话,就爱做做女红,只可惜,书读得不多。

“臣女晋未季,见过殿下。”她比晋未晞小一点点,俏皮可爱,想来许多人都喜欢她。

“起来吧。”

“多谢殿下。”

易青给二人搬了凳子过来,只是坐下之后,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气氛有一些微妙。自小熟识的人,许久不见,也就变得如同陌生人一般了。

三人都盯着手中的那杯茶,怪尴尬的,易青在一旁也什么话头。

在晋未佳两姐妹看来,晋未晞就是一个外人。一旦身份地位差了太多,中间隔阂也就可想而知了。

“殿下,不如同二位小姐出去走走?”易青想着晋未晞这几日都闷在房里,出去走走也好。只是瞧晋未晞那样子,出倒是想出去,只是跟她们就算了吧。

“想来你们从上京来,也累了,不如回去好好歇着。名义上来陪着我,你们也不必管它,就当回乡探亲了。”晋未晞知道,若是自己真的想让她们陪自己出去走走的话,她们两个定然不会拒绝也不敢拒绝,只是晋未晞向来不喜欢逼别人做些违背自身意愿的事。

两人松了一口气,她们来见过礼,面子上也过得去了。两人行礼出去,如释重负,来的路上,两人还担心晋未晞会为了以前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而刁难她们。现在看来,是不会了。毕竟,晋未晞现在的身份,犯不着跟她们俩生气。过去的事情,现在再生气也没用了。

“殿下,可得与她们好好打交道,毕竟日后到了上京,这有这两个人,还能时常与您说说话。”对啊,晋未晞毕竟姓晋,这两个人,算是她的娘家人了。只是以前晋未晞不需要她们,日后就更不需要。

“有你就好了。”

易青笑了笑。很多年,易青没这样笑过了。严肃了这些年,怎样笑都快忘了。

往回走的晋未佳两人,不由得讲起了晋未晞。往日,晋未晞同她们住在一起的时候,她们还是平辈,如今见了她,还得三叩九拜了。

“姐姐,你说我们刚刚是不是惹得她不高兴了?”

“或许吧,她可不像我们,一生下来便衣食无忧,她现在所享受的,都是她应得的。未季,我们以往同她关系不好,得想个办法同她好好来往,不然日后,晋家怕是都会吃她的亏。”

晋未季没怎么明白,晋未佳也没打算让她这个傻傻的小妹妹听懂这些。

“好啦,姐姐,我看她长得那样好看,也肯定是个好来往的人。”她的世界就是这样简单,以貌取人。不过,的确如此,在晋未佳看来,晋未晞绝不会是个蛇蝎美人。

“对。等会想吃些什么?”

......

两人打打闹闹的就回去了,晋未晞怎样对她们,她们决定不了,但是她们自己的日子怎么过,她们自己还是能决定的。其实人,只要想开了,什么事都会迎刃而解的。

“殿下,明日天樾便要来行纳采之礼,想来沂源会有个长辈过来。”不管这个长辈是谁,易青想晋未晞都会期待的。

“真的?”易青看晋未晞那放光的眼睛便知道自己猜对了。这一路上,易青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懂的晋未晞了。时而独自一个人,不说话,冷的让人害怕,而有时,却像现在这般,像极了一个孩子。

“嗯,我何时骗过殿下啊?”晌午过后,晋未晞就一直在打瞌睡。本来易青想让晋未晞继续绣腰带的,可是看这样子还是算了,要是扎了手,那真是得不偿失。

易青便由着晋未晞让她趴在桌上睡了。现在,她开开心心的,比什么都重要。

申时左右,晋家又来了客人。可真是晋未晞一来,晋家就人气飙升啊。这客人,不是别人,就是晋未晞盼着的长辈。

晋良杰与众人见了礼,便带着他们到西院来了。晋未晞听见外面阵阵嘈杂声,便趴在窗台上看。顿时喜笑颜开,那长辈不就是,就是哥哥嘛。晋未晞跑着出去,一头扎进叱羽俊怀里。

“好啦好啦。你看看你。”晋未晞松了手,没听哥哥说什么。倒是看了看叱羽俊身后的女子,想来这就是晋未晞的嫂嫂了。晋未晞凑近了问,“这是我嫂嫂?”

叱羽俊笑着点点头。

“小妹见过嫂嫂。”晋未晞行的是常礼,尽管这是她们头次相见。

“见过殿下。”她有些拘谨,想来平日里也是个十分文静的人。

“那你们聊着,哥哥把你的嫁妆给你放好喽。”晋未晞看了叱羽俊身后,这都是她的。

叱羽俊习惯地刮了刮晋未晞的鼻尖,随后便开始忙起来。

“你可别折腾她,她不舒服。”

晋未晞瞥了瞥嘴。

晋未晞带着南沽伊进了屋,坐下来喝茶。晋未晞对她这个嫂嫂还是挺满意的,毕竟此次哥哥都能将她带出来,想来哥哥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嫂嫂哪里不舒服啊?”

“没什么大事儿,自你离了永康,这些东西便也上了路,这几日跟着他驰马,有些吃不消。”说话语气这般平和,不慌不乱的,真是晋未晞所不能及的。

晋未晞算了算日子,哥哥的时间确实挺紧的。只是可怜了嫂嫂,新婚不久,就跟着哥哥走了这么远。

“嫂嫂可懂苏绣?”晋未晞突然想起这问题,这几日,自己看了许多书,愣是没看明白这指法,每天绣一点儿,有一半都得拆了重做,可把晋未晞折腾的够惨。照这个速度,大婚当天,晋未晞也不见得能绣得完。

“懂一点儿。”

“嫂嫂来的太及时了。”易青拿来了底样,先让南沽伊看着。屋里安静了下来,这样瞧过去,真是一幅岁月静好的模样。

“样子是有些复杂,不过也简单,我教你一个最好绣的指法,不过......”

“不过什么?”有个自小生活在天樾的人能教自己苏绣,已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时间长些。”南沽伊也明白,这腰带,晋未晞大婚就要用,时间有些紧。

“那都不要紧,总比我拆了又拆的好。”

两人来到绣架前,南沽伊慢慢教她,挺好的。

这时,叱羽俊忙完进来,倒了一杯水,静静地看着她们。所谓平淡,就是如此吧。但愿她以后,也能这般。原本父亲没打算让自己来的,可是最后自己还是说服了父亲,换做别人,她现在就不会如此开心了。

“嫂嫂以前学这个花了多久?”说实话,晋未晞挺佩服她的。

“不记得了,自小看着母亲做,慢慢看着学会的吧。楠湘也不错呢。”晋未晞已经许久没听见别人这样唤她了。晋未晞的笑容渐渐凝固。

南沽伊似乎明白了什么。“那我日后叫你未晞,或者临玉好吗?”晋未晞这些年在两个家族中生活,她有两个名字,两个字。晋未晞,临玉;叱羽骁,楠湘。只是每每听别人叫她叱羽骁或是楠湘,心中都会有些不舒服。

“好。”

“学会了,便慢慢绣着,日后会越来越快的。”来的路上,叱羽俊讲了不少晋未晞的过往,只是可惜,她没记住那么多,还是惹得晋未晞一场不高兴。

两人离了绣架,也去圆桌那儿坐下。叱羽俊已经在这里喝水快喝饱了。

“弄完了?”

“嗯。”

“来,看看我们沂源的大半国库。”叱羽俊递给晋未晞一张礼单,红色的纸,鎏金的字,看起来着实漂漂亮亮的。

这不是叱羽俊的一句玩笑话,晋未晞的陪嫁,可真是快要清空国库了。父亲这个人,只是嘴硬,骨子里对她还是好的。

晋未晞瞧见这礼单上的一件件,便头疼,真是将自己从嫁作新妇到老妪的东西,都给自己配齐了。只是有些东西,是真的没有必要。

南沽伊在一旁玩弄着杯子,也不关心沂源到底给了晋未晞一些什么陪嫁。

“这单子你自己可好好收着,虽说天樾的礼部也有一张。若是日后,你真的同他吵起来,这些东西,可就是你的资本。”对啊,即使晋未晞与他和离,回不了沂源,这些东西都能让自己一生衣食无忧。

“嗯。”也好,手上多些筹码。

“还有,这个给你。”若晋未晞看的不错,那是兵符,三块散了的兵符。一旁的南沽伊也是心中震了三震,一个皇帝,嫁女儿的时候,将兵符作为陪嫁。

“这是你的封地,那里的东西,自然还像以前一样,都是你的。”

晋未晞怔了一怔,随后问道:“这是谁的意思?”这作风,既不像父亲,也不像哥哥。

“整个沂源。”现在,晋未晞觉得自己想不强势都难了。

“可是,若被发现了——”天樾皇帝定然不会容忍这件事吧,到时候,就算自己的背景实力再怎么样,也不见得能斗得过一个开国皇帝啊。

“这些兵将,只有三千是你封地上的人,等你嫁入天樾,自然由曲予尘看管。只是有了这些东西,不管谁看管他们,最终他们都还是要听你的。另外两块,一块是印国公的,一块是古南覃家,这两家一文一武,能帮你不少。这两家,与父亲交情极好。若是有一天,你将它们合在一起送回沂源,哥哥定然带兵入境。”叱羽俊说的极其淡然,可是听的两人就不是这样了,总觉得这很不真实。

晋未晞愣了好一会儿,所以自己日后在天樾岂不是为所欲为了?

“嫂嫂没什么贵重东西好送给你的,就将这玉佩给你。”晋未晞小心接过来,是一块极好的翡翠,有裂痕的地方,刻上了“南沽”二字。

叱羽俊知道,南沽伊素来将这东西看得重要,今日却要送给晋未晞。

“我父亲在朝堂之上处处与靖檀王为敌,我父亲那人,疯起来可怕,我是他的嫡女,这信物,多多少少能保你一时。再就是,我妹妹十分中意靖檀王,还望妹妹多包容些。若是她真的太过分的话,你也就不必手下留情。”所以南沽伊是在拜托晋未晞吗?给了晋未晞一层保护,就是为了让晋未晞让着南沽莫愁。

“嫂嫂,这是你南沽家的东西,我拿着——”我拿着不太好吧。

“我现在是你叱羽家的人,这些母家的东西,拿着只不过做是个纪念,你拿着兴许还有用。”晋未晞现在一点儿不担心自己这位安安静静的嫂嫂会受人欺负了,哥哥护着她不说,就这处世为人,也没什么人能挑得出她的毛病。

若晋未晞再推辞,岂不是显得太生分了?

“那便谢谢嫂嫂了。”晋未晞将东西收好。

“我没想到,你会把这东西送给她。”叱羽俊瞧见那玉佩的时候,心中着实惊了一惊。

“你若日后待我不好,可就真的是对不住我了。”

两人笑了,整个屋子的空气都是暖暖的。

大约爱着一个人,就会爱上他所关心的人,甚至爱上他的缺点吧。

“哥哥何时回去?应该要同嫂嫂一起回上京家中看看吧?”都走到了南州,不去家中看看的话,不知南沽伊要遗憾多久。

“自然,等纳采过后,我们便去上京,等不着你大婚的时候,我们便要回去了。”叱羽俊看了看南沽伊,不行,晋未晞看不下去了。

“不是妹妹我小气,你们自己回房好好调情吧,可别在我这儿。”晋未晞回了里屋,叱羽俊二人也走了。

晋未晞看着哥哥嫂嫂这样子,心中很是欣慰。她说过,哥哥怎么对南沽伊,曲予尘必然以后怎么对自己。哥哥在成婚前,也不认识嫂嫂,可不过几日,也能相敬如宾。

“怎么,羡慕了?”易青一进来,便知道这屋子里的热,刚刚定是有人刺激上了晋未晞。

“才没有。天下有谁像我哥哥这般会疼人,嫂嫂命真好。”好吧,嘴上说着不,心里还是很羡慕的。

“殿下日后也肯定是被疼的那个人。”易青近日真的是变了不少,也渐渐的喜欢笑了。

第二日,纳采。晋未晞如同往日一样,在房中与那腰带斗智斗勇,不过,经过昨日一番学习,还是好了不少。

前院热热闹闹的,礼部的人带了一对儿大雁来,雁极其难得,随着季节而迁徙。也寓意了男女婚嫁应适时,最重要的是,雁象征了忠贞。只是晋未晞想着,这大雁在天樾可不好养活,等自己要走的时候,就悉数放了吧。

哥嫂一起一句“允”,这纳采就算结束了。

两人向晋未晞辞行之后,去了上京。

接下来的日子里,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四礼相继而过,于晋未晞来说这没有什么不一样,最多就是看看送来的东西,挑着什么东西要带走,什么东西要留给晋家。腰带也绣得差不多了,现在,只等亲迎,将自己交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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