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听了二人嬉笑,已知白鸿雁眉心之上的红点,并非胎记,而是这少年捉弄他的杰作。
她暗暗思忖:“灰仙不会弄错,真人仙体胎记或在身上其他部位。”她见这少年看向白鸿雁时,尽是一副眉飞色舞之色,而白鸿雁一见到这少年,也是愁容尽消,可见二人颇有渊源。
小月行了个礼,微笑道:“见过飞天真人,您说话当真有趣。”
白鸿雁听了,擦拭着眉心上的胭脂粉,笑道:“他哪是什么飞天真人。”
只见那少年向小月回了个礼,正正经经的道:“小月兄弟,我虽然未曾见过你,但我看着面善,今日咱们算认识了。在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金名悟空。听书呆子说,可是遇到什么不平事?若信得过兄弟,不妨说说,吾佩剑行走于江湖,最喜欢替人打抱不平!”
小月听了,心想:“这人分明是女子,白少爷看不出来,但她休得瞒我!”她口中却说:“金少爷好名字!天上神仙,唯有齐天大圣最逍遥,七十二变、长生不老、火眼金睛、大闹天宫,一个筋头十万八千里,十万天兵天将又奈何。”
少年听了登时喜笑颜开,笑道:“你这人说话中听,比书呆子风趣多了。”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纸包,径自坐在亭中石凳上,笑道:“这些是我行走江湖时弄来的糕点,小月兄弟尝尝鲜,咱们边吃边说。”
小月走进亭中低头一看,只见纸包里放着些五颜六色的糕点,颇为精致,却不似本地特产。小月这几日蹲于桥头要饭,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只是有些不好意思,仍故作一副扭捏之态。
白鸿雁见了,忙让小月坐下,斟上茶水,微笑道:“金兄弟虽然看着瘦小,却生性豪迈,小月兄弟不必拘谨。”
接着,只听少年绘声绘色讲起了他于后山闯荡江湖的异事,言语间无所忌惮,说得皆是生死悬于一线之事。小月听了,摇头一笑,已听出来少年所言尽是胡编乱造。
却见白鸿雁呆呆的听着,神色显得颇为担忧,插话道:“金兄弟,江湖风波险恶,一定要多多小心啊!”
小月默默地注视着二人,只觉这少年与白鸿雁年若相当,二人说话时彼此关心,亲密无间,神态宛如在热恋中的少年情侣一般,却又以兄弟相称。
她越瞧越奇怪,便道:“小月听了金兄弟英雄事迹,好生钦佩!不知你与白少爷相识多久了?”
二人闻言,相视一笑,只听白鸿雁道:“三年前某夜,我独自在房舍秉烛夜读,忽听房顶之上有阵急促的脚步声。我只道家中有贼,急忙破门而出,便如今夜这般,在房顶之上见到了金兄。那日他穿的一身破烂,满脸污泥,正在房上吃我家的馒头。”
小月听着新鲜,心道:“这小娘子倒真行事颠倒。”
只听白鸿雁道:“我便欲抓他去报官,谁知他声泪俱下,和我说了一些稀奇古怪的话。”
小月问道:“金兄弟说了什么?”
白鸿雁道:“他说,父母为商,途经此地,遇到了一个化为人形的狐狸精,勾引其父,欲加害于他。他唯有逃出家中,四处流浪,逃之于此,饥贫交困,只求找个好心人收留,赏口饭吃,有个安身之所。我见他与我年龄相仿,小小年纪便家遭突变,不禁觉得可怜......”
他尚未说完,只听少年拍手叫绝,笑道:“于是,书呆子心怀仁义,好吃好喝招待了在下。”
小月听得目瞪口呆,她自是听出来这是编出来的故事,只是和自己所说同出一辙,少了强盗,多了个狐狸精,不禁令她啼笑皆非。
白鸿雁道:“我邀他在家中暂住,哪知过了数日,他却不辞而别了。又过了几日,他突然出现,说狐狸精跑了,他与父亲和好如初,不用再要饭了。为了报答收留之恩,便要传授我武艺。从那以后,金兄信守承诺,隔三差五的便来我家,教我剑术。”
小月听了,不禁好笑,转念又隐隐不安,心道:“这人女扮男装纠缠真人,是何居心?”
只见白鸿雁思讨半晌,忽道:“飞天真人,昨日你助在下打开通天灵宝,只是有一事不明,还望告知。”
少年道:“吾等神仙行事之风,常人自是无法理解。快说快说。”
白鸿雁笑道:“你赠与在下的胭脂粉,是从哪家小姐的闺阁中偷来的?”
少年一愣,忙笑道:“非也非也,吾辈行走江湖,扶危济困、劫富济贫,戴花不采花,只逗书呆子。”
小月在旁听着,感觉白鸿雁在这少年面前,尽显呆傻,似乎总处于下风,她眼珠一转,便微笑道:“白少爷,你家的杏花开得真好看!金英雄行走江湖,头上得有一朵花。”
白鸿雁一听,转头便在花丛中看见一朵红杏开得分外妖娆,白里透红的花瓣似涂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羞羞答答,腼腆得像个待嫁的娇娘子,他顺手摘了下来,笑道:“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来来来,小弟为吾兄戴花。”说着,他走向少年面前,伸手便将杏花插在他的发髻上。
哪知少年登时脸一红,呸了一声,道:“坏小子,休得戏弄于我!”
白鸿雁笑道:“兄弟堂堂七尺男儿,行走江湖还会害羞?”他再看向那少年时,只见月光笼罩在他脸上,肤光似雪,一双传神的眸子似怒非怒,人花相映,更显明丽动人,刹那间,已分不清是花美亦是人更美。
目光相触,白鸿雁不觉看的呆了。
少年抬手将杏花摘下握于手中,撇过头去,低声道:“今日不和你比试了!我走了。”他口中虽说,却一直呆立不动。
白鸿雁见他眼神迷离,暗暗奇怪,自从与金兄相识以来,见他总是疯疯癫癫,何以今日腼腆得像个娇娘子?他作了一揖,赔笑道:“我向金兄赔不是了。你戏弄我这么多回,我不过回赠兄弟一枝红杏花。切莫生气!切莫生气!”
小月看向二人,见他们眼中皆是眼波盈盈,似有春心萌动之意,心下暗叫:“大事不妙!切不可让真人陷入尘世男女情爱当中!”她不由得摸向怀中的忘情离恨水,计上心头,忽对那少年眨了眨眼,说道:“真人火眼金睛,自是能洞悉千里之外,世间虚妄皆逃不过真人的法眼。我不敢隐瞒,扮成乞丐,只因流落江湖市井,多有不便。其实我是女子。”
此言一出,白鸿雁和这少年皆是一怔,不住地打量起小月。小月伸出衣袖抹了抹脸上污泥,向白鸿雁行了个礼,道:“承蒙公子不弃,收留小月。我感激不尽,无以为报,惟愿能成为白府的丫鬟,一生一世,好生服侍公子!”
白鸿雁怔了一下,恍然大悟,忙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在下只想为小月兄弟......小月姑娘伸张正义,绝无他意!”
小月登时跪倒在地,“哇”的一声大哭,满面泪痕地道:“既然公子嫌弃小月,那我唯有回到那桥头上,幕天席地,餐风饮露,忍受世人的欺辱!若再遇到歹人,欲强行霸占小月,或将小月卖到青楼为娼,小月唯有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