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先生瞧了瞧白鸿雁,心念一转,已猜中他因为绢画一事记恨上了自己,忙笑道:“公子,你还记得老夫吗?”
白鸿雁作了一揖,没有回话。
黄先生回礼笑道:“公子,上次赠画一事,可能公子有些误会,其实我是宋小姐府上的画师,小姐自小便和我相识。那时公子还不知道宋小姐是小姐,我看着着急,本想将小姐画像送于公子的。无奈被那个小厮瞧见了,呵呵呵......是吧,大小姐?”
白鸿雁一怔,回身看向宋红月,却见她满面笑容地道:“是啊是啊,黄先生一直为我家作画。”
白鸿雁听了,好生纳闷,只见宋红月突然拉起小月的手道:“妹妹,这是你和雁郎开办的字画店吗?”
小月讷讷点头。
此时此刻,除了白鸿雁浑不知情,三人皆是各有各的心思。
宋红月拉着小月走进店铺,见里面除了摆放着《经史子集》诸多著作,另有白家收藏的文集字画,其中有几篇是白鸿雁书写的文章。
她越瞧越觉得有趣,笑道:“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忙活,将字画店风风火火的办起来!”
小月听了,脸上挂着微笑,心中却是愁思百转,说道:“姐姐,你还是快快回家吧,免得你的爹爹和大夫人起疑心。”
宋红月眉头一皱,道:“妹妹不是答应了要帮我打退金家两个小厮吗?”
小月瞥了一眼黄先生,在她耳边悄悄道:“妹妹说话算数,姐姐也别忘了咱们的中秋佳节之约啊。”
宋红月诚诚恳恳的道:“妹妹,我不想做神仙,我想永永远远和雁郎在一起。不如,我和那个上仙说说,让她带你去做神仙不就行了。”
小月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姐姐,我活了千年,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人这一辈子很短,而且苦多乐少,身不由己,无可奈何,很多珍贵的东西,眨眼间便不见了。况且,人都是会变的,会变老,会变心,会变坏,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唯有脱离凡尘,位列仙班,才有永恒的快乐!”
宋红月听了,登时脸耷拉下来,低声道:“只要我和雁郎在一起,就没有烦恼。你走了,我也走了,雁郎怎么办?”
小月无可奈何,望向白鸿雁,心里百感交集,不由得一声感慨:“真是人生苦短,儿女情长啊!”
黄先生在旁察言观色,忽高声道:“甚好甚好!小姐若来这里,那我也在这里作画说书,为你们招揽生意。”他转身向白鸿雁笑道:“公子出身名门世家,老夫藏有许多美人绢画,也想请公子为老夫鉴赏鉴赏!”
白鸿雁听了,正正经经的道:“老先生,在下对于水墨丹青只是略通一些,谈不上鉴赏。”
黄先生嘿嘿一笑,心道:“不用鉴赏,看美人即可。”
小月斜眼瞧着黄先生,心里已猜出七八分,料想黄先生会在画中施法,左右白鸿雁的心智。她虽知黄先生意图拆散真人和白公子二人,可一想到白公子会迷恋上黄先生的画中美人,心里好不痛快,不停地在他面前走来走去,直向他瞪眼。
宋红月瞧见小月神色奇怪,心里暗乐,只道是狐狸精在和黄鼠狼精打趣。
她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道:“妹妹等等我。”又向白鸿雁做了个鬼脸,笑道:“雁郎,我去给你的好妹妹备一份礼物。”说罢,她径自向平康街深处走去了。
白鸿雁一呆,看她和小月似有什么女儿家的悄悄话,实不便插嘴。
只见黄先生眼珠一转,笑道:“公子放心,我去保护你的宋小姐。”
小月见这情势,脑中一团乱,不仅白公子和真人难舍难分,半路还杀出来一个黄鼠狼精搅局。
宋红月来到一家玉器店铺,向老板询问一番,便将腰间悬挂的玉佩摘下,要老板为她雕刻一副狐狸图案。
老板问:“小姐希望这狐狸是公还是母?”
宋红月想了一想,笑道:“狐狸还分公母?”
老板笑着说:“一个好的玉匠,是可以雕刻出公母不同的神态。”
宋红月笑道:“那我要一公一母。”
老板端详着玉佩,微一思讨,道:“若是一公一母,不如将这玉佩切成两片,这样一公一母才是一对儿。只是,这是一块儿上等好玉,小姐舍不舍得?”
宋红月听了,心想:“妹妹送我一支金钗,我当姐姐的,就送她一对儿玉配。”说道:“甚好甚好!”老板说:“这活儿需要手工精雕细琢,我承诺在八月十五前做完。”
宋红月愣了一下,便同意了。她回去又和雁郎待了好一阵,直到见到宋府的马帮出来寻她,才依依不舍的回府了。
宋红月回府以后,大夫人立即来到她房里,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深怕她去找那个白先生。
然宋红月却表现得百依百顺,声称婚姻之事,全凭父母做主,再没有任何反抗言辞。大夫人大出意料之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如此,宋家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宋红月听家里的丫鬟和小厮议论,端午佳节时,老爷和大夫人要邀请金家两个公子来府上做客,为她选择一位如意郎君。
宋红月听了,心想:“现在,我有狐狸精和黄鼠狼精两员大将帮我,那两个小厮不会得逞了。”想着,也不再慌张了。
每日,她便大摇大摆的前往“鸿雁堂”字画店,帮着雁郎和小月忙前忙后。
这些日子,黄先生将他的绢画通通摆放在“鸿雁堂”售卖,可令他感到奇怪的是,这些能左右人心智的绢画,皆对白鸿雁不起丝毫作用。
黄先生暗暗注视着白鸿雁,心里有一个疑团:“他是何许人也?”
过了些日子,已临近端午佳节。
这日,待宋红月来到字画店时,忽见白鸿雁的身边围满了百姓,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她上前询问,才知这些人得知白鸿雁是本地的正榜举人,便纷纷请他来写状子。有些人是家中纠纷,有些人是田地被人霸占,还有些人是被官府欺压,想要上京告御状。
宋红月虽然读了些书,但对于世事民情似懂非懂,见白鸿雁忙得热火朝天,为众人记载案情,本是极为高兴。
可过了良久,她见白鸿雁被众人围着,始终与她隔着老远,便招手道:“雁郎,你过来陪我。”
此时,白鸿雁正满头大汗的抄写状子,根本没有听见宋红月的呼唤。
宋红月秀眉微蹙,忍不住走上前去,想离白鸿雁近一些。她在旁细细聆听,猛地一惊,只听到众人正在议论宋府的马帮,议论她的爹爹,议论“一顺风”在后山的所作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