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鸿雁痴痴地望向门外,久久一动不动。
小月见他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连忙上前道:“公子,小月是不是惹得金兄弟生气了?”
白鸿雁回过神来,深怕小月又作他想,忙道:“金兄行事向来......向来率性而为,你不必放在心上。”他虽这么说,心里却想:“金兄让我去找他,我上哪里去找他?难道他不想见我?”想到这里,不禁悲从心来。
小月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故意打了一个哈气。
白鸿雁知她已有睡意,叹了口气,道:“我带你回房歇息。”
小月微微一笑,心想:“为了气走那个小妖精,老娘使尽浑身解数,是否过头了?”想到这里,她微微抬眼看向白鸿雁,见他神色时而恍惚,时而失落。又想:“这太上真人还真是个情种。但我既应允上仙此事,便得想法子断了真人的红尘幻梦。”
她摸向胸口的忘情离恨水,心里盘算着该怎么让他喝下。
白鸿雁带着她穿堂过院,穿过三座仪门,但见院内正房、厢房、游廊,典雅别致。
小月一边走,一边观赏着这座大宅院。
白鸿雁则心思浮动,兀自出神,脑子里一直萦绕着金兄那张清丽秀美的脸,好似笼了一层轻纱,那双晶莹的眸子宛如海潮一般,眼波中尽是荡漾。
他异想:“我为金兄戴花时,何以他的眼光中露出奇异之色?”
他想起与金兄相识三年来的光景,只因他是男儿身,也无作他想。只是适才金兄离去时,他的心口竟涌上一团缠绵之意。想来想去,宛如雾里看花,千回百转,剪不清,理还乱。
小月跟着白鸿雁左转右转,穿过一条大甬路,进入堂屋中。迎面一个大匾,匾上写着三个大字,“鸿雁堂“。
小月问道:“公子,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白鸿雁道:“鸿雁堂。这原本是间书房,我常在此看书,一看便是一整天,居坐宴息都在此,索性搬过来住了。”
小月嘻嘻一笑:“鸿雁堂,不是公子的名字吗?为何起个女儿家的名字?”
白鸿雁听了心里奇怪,道:“鸿雁怎会是女儿家的名字?”
小月道:“这红红艳艳、花花蝶蝶,说的不都是小娘子吗?什么绿萍,紫玉,白兰,雨青,翠荷,初蓝,艳红......”她将在人间听闻过的人名都说了一遍。
白鸿雁听了,这才明白,小月不识字,自是分不清“鸿”与“红”二字的区别与含义。他也不解释,只是柔声道:“今后,我便教你读书识字。”
小月脸一红,她虽活了千年,却只顾修仙问道,即便化为人形游历人间,也没人教她识过字。
白鸿雁走进屋内,点了一盏油灯,让小月炕上坐。
小月并没上炕,心下一阵忐忑,只坐在椅子上,小声道:“公子,我脏,睡地上就行。”
白鸿雁神色一恍惚,看向小月,忙道:“我去为你准备皂角、澡豆和浴汤。”
小月吓了一跳,缓缓抬起头来,见他眼波流动,神色奇异,忙止道:“此刻夜深,明日再沐浴也不迟。”
白鸿雁并未理会,匆匆奔出去准备。没一会儿他跑了回来,拉起小月便前往浴堂。
小月惊忧交集,骇想:“我方才胡言乱语,真人听了,莫非动了念头?我真是糊涂!怎能引诱真人?真人虽是神仙,但眼下不过是个思春少年郎,我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玷污真人仙体!此事万不可弄巧成拙!”
她来到浴堂,迎面闻到一阵草药香味,但见热气腾腾的浴汤里抖了些花瓣檀香和白矾在里面。
小月这几日假扮乞丐幕天席地、餐风饮露,倒真想好好洗洗一身风尘。这思讨之间,回头一看,白鸿雁已悄悄离去了。
小月犹豫片刻,除去衣衫,美滋滋的沐浴了一番。她沐浴完毕,浑身香气扑鼻,换上一身新衣便即返回。
只见屋内油灯未灭,她的心通通的跳,走进屋内一瞧,却见白鸿雁趴在书桌上,鼾声一片,已朦胧入梦了。再转头一看,床上被褥都已备好。
小月这才醒悟,白公子并无任何非分之想。
她心想:“我游历人间千年,白公子实乃人中极品。这世上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见得多了,可白公子不仅相貌堂堂、才学渊博,还是个真正的正人君子。”
她走近白鸿雁身旁,摸了摸他的脸颊,心里很是喜欢。有那么一瞬间,她痴想:“若他不是真人,我便遂了他,陪他欢欢喜喜的过一辈子,倒也不错。”
她正盘算得满心甜美,突然全身一颤,紧忙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暗暗大骂:“你个狐狸精,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狗改不了吃屎,枉我苦修千年,九九八十一难,就差最后一步便要飞跃成仙了,怎的还愚蠢的迷恋人间情爱?”
于是,她强抑心中情欲,为白鸿雁盖上一层被子,便钻进被窝睡觉。
不知不觉,只听得外边打更的“铛铛铛”敲了三下,已是夜半三更。
突然之间,院内传来“嗖”的一声。
小月一惊,猛地坐起,此时深更半夜,怎会有人在外边?
她悄悄透过门窗一看,只见一个身影闪动,行动鬼鬼崇崇。那身影脚步迅速,向前飞奔,瞧他后身,一片灰黑。
小月一个飞身,冲了出去,叫道:“嘿!是谁?给我站住!”
那身影听到呼喝,奔得更加急了。小月施展法术,身形如箭般直纵过去,伸出右爪,一把抓住了他肩头,扳将过来,原来是灰仙。
小月见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低头一看,却见他双手捧着一个大袋子,喝道:“灰仙,你鬼鬼祟祟在这里干什么?”
灰仙一见是小月,微感惊讶,但见她眼中神色极是异样,晕生双颊,娇媚无限,连忙赔笑道:“狐仙姐姐,你勾搭上白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