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尽欢与画晴认出那黑袍身影,正是在张家鱼庄中挡下程霸一刀,救他俩于生死之线的黑袍刀客。
江尽欢赶忙起身迎了上去,搀扶黑袍人到草堆上躺下。黑袍人斜依在草堆旁,沉声说道:“多...多谢。”
江尽欢看向黑袍人的目光中满怀感激:“恩人莫要言谢,救命之恩,在下今生不敢忘。”
黑衣人微微点了点头,轻吟了一声,放下紧握着左臂的手,缓缓把左臂的上衣退下,只见他左臂有一处一寸刀伤,血流还未完全止住。
江尽欢见着刀伤,在画晴提醒下取出那凝伤粉,问道:”这处刀伤比我那两处还严重,恩人,这究竟是什么回事?”
黑袍人脸上露出愤愤之色道:“你们走后,张家鱼庄那些杂鱼家丁倒是奈何不了我。不过那铁面人刀法较我还更胜一筹,我与他交手未敌,左臂不慎给他砍了一刀。还好我轻功了得,他们追不上我,我展开轻功沿着你们离开的方向一路奔来,就到了这土地庙中。”
画晴道:“恩人战不过那铁面人并非恩公刀法不精,那铁面人并非无名小卒黑旋风,他是大名鼎鼎的神龙帮二帮主双斧'混开天,沌辟地,恶人...不,是好人见了都哭泣'的双斧程霸。”
画晴语气轻蔑,自发现程霸这个广为人们称赞的英雄,其实是不折不扣的大恶人后,心中落差颇大,一提起程霸,心中莫名涌出鄙夷之意。
黑袍人露出惊诧之色道:“原来如此,无怪我不是他的对手。”言语中却是平平无奇,似乎毫不把此事放在心上。
江尽欢拧开那凝伤粉瓶塞,听到程霸二字,想到此人不仅打伤自己与画晴,还砍伤了黑袍恩人,怒骂道:“程霸这条恶狗欺人太甚。”说罢将凝伤粉洒到黑袍人伤口上。
画晴正待说这伤口太重,需逐步洒上药粉,否则伤口会剧烈疼痛。谁知江尽欢听到程霸,怒气上头,竟忘了这药会致使伤口剧痛、药瓶一拧开,一把便将药粉沿伤洒在黑袍人伤口上。
药粉洒下后,黑袍人却是纹丝不动,面上也无痛苦神色。画晴见状,心中惊疑道:“洒了凝伤粉怎么会没有疼痛的反应?”
画晴低头思忖,师父白月曾说凝伤粉若没有疼痛反应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肢体已残,丝毫不会有感觉了。二是伤口是新伤,伤口血块才刚刚开始凝结,洒这凝伤粉不会发痛。
一般受伤来明月山庄就医的病人,第一种肢体残疾还有可能,但是第二种只是极少数,能走到明月山庄来就医,伤口必会耽搁不少时间,所以常人洒上凝伤粉都会有疼痛狰狞之色。
画晴心道:“肢体残废定然不是,而恩人在张家鱼庄被砍伤,逃到此处也有一段时间,伤口应该凝结了,怎么会是新伤?难道这伤......”
画晴沉吟片刻,借着月光细细端详这人,粗看他面目清秀,脸颊修长,约莫三十左右的年纪。仔细一看,这年轻的年纪双眼间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似是在命令他面前之人,这感觉使画晴心中不禁跳动了一下。
她又思索道:“恩人沿着我们离开的方向一路奔来,就到了这土地庙中——真有这么巧么?”
画晴细想无果,抱拳道:“在下画晴,这位是江尽欢江兄弟。恩人出手相救,我们感激不尽,还不知恩人尊姓大名。”
黑袍人眼光闪动,经过一个极短时间的犹豫,笑道:“在下李状。”
李状?江南可没有什么名叫李状的出名刀客,他应当是隐藏了名讳。就算是南城霸主李旗门下,也没有这号人物。画晴莞尔一笑道:“李状大哥一招接下了程霸的旋风斩,举手投足间又杀了张家鱼庄一众家丁,刀法之精湛令小妹佩服,不知李状大哥是哪里门下,学的是什么刀法?”
江尽欢不知道画晴是在探查李状底细,却也对这刀法极感兴趣,兴冲冲附和道:“对对对,李状大哥刀法精湛,我也极其钦佩,不知是哪门刀法。”
李状道:“我无门无派,是一个四处流浪的刀客,早年拜了一个高人为师,学了一招半式,不足为人道,哈哈。”
画晴紧接笑着又问道:“李状大哥无门无派,到张家鱼庄去是有事情么?”
李状强自挤出笑容道:“我听说张家鱼庄起了火,这等大院被烧成废墟一片的百年难遇情景,自然不能错过。于是我就去瞧瞧大火后的张家鱼庄。没想到遇见一群人欺负你两人,我便拔刀相助,行江湖就要见义勇为,哈哈哈。”
画晴从李状洒了凝伤粉没有发痛,心中便有所猜疑,全然忘了这人数个时辰前还救了他两一命。不得不说,女人真是一个天性多疑的生物。
画晴还欲追问,李状岔开话题道:“你俩是什么门派中人,怎么会调查江中鱼毒之事,这件事的真相只有你二人知道么?张家鱼庄在江南的势力极大,与他们结了仇可是不妙呀。”
江尽欢正欲将这几日之事和盘托出,画晴拍了拍江尽欢肩头,笑了一声含糊道:“这等恶人,人人都该视他们如仇人,我们也不例外。”
至于他俩是何门何派、江中鱼毒的真相是否只有他二人知道的问题,画晴对李状心怀警惕,便装作没有听见,也不作回答。
江尽欢正要补充,画晴又一把拍了拍江尽欢肩头问道:“你说是吧?江兄弟。”
江尽欢茫然地看着画晴,点头称是。
李状点点头,眼光闪动,似是看不出画晴的含糊回答,又问道:“张家鱼庄、黑衣帮,或者说程霸定会全城追捕你们二人,此地是个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不知你们有什么打算。”
画晴道:“我们身上都受了伤,打算明天一早出发到明月山庄去治病。”
李状挑眉道:“喔,去明月山庄?我身上也受了伤,与你们一齐同去罢,哈哈。”
江尽欢笑道:“如此正好,我们三一路上也有个照应。”画晴脸色闪过片刻迟疑,随即也只好点了点头。
李状接着又道:“只怕张家鱼庄等势力不会那么轻易让我们到明月山庄,一旦他们全城抓捕,我们一路上定会危机重重。”
画晴沉吟片刻,道:“我们可以走另一外一条道路,先到宝林山,然后再走山路去明月山庄。”
李状点了点头,笑道:“宝林山...宝林山...嗯,山路确实更安全,如此便好,那我们一早就出发。”说罢躺将到草堆上去。
画晴还欲追问李状,李状却已闭眼,轻叹一声道:“唉,身上受了刀伤,又跑了大半夜,累了累了,果然不如你们年轻人精力旺盛了。”
听得此言,画晴到了嘴边的话也只好憋了回去。一旁的江尽欢道:“我们三人这就睡,明天早起赶路。”
画晴无奈地瞧了瞧江尽欢,点了点头,到土地庙的另
一角躺下。
江尽欢在李状身旁找了个空地,正准备躺下,画晴不放心江尽欢睡在李状身边,忽然向他喊了一声:
“江兄弟,这土地庙里的土地公公像面庞凶煞,我瞧见了心里发悚,你过来我这边在我身旁睡罢。“
江尽欢心中大喜,感激得瞧了瞧土地庙的土地公公像,只觉那凶煞的面庞此时蕴含几分说不出的可爱,心中暗暗给土地公公磕了几个响头。
李状瞥了一眼画晴,眼光一抹闪动,旋即又恢复了正常,闭上眼睛缓缓睡下。
江尽欢躺到画晴身旁,画晴凑到江尽欢耳旁,以他两方能听见的声音向江尽欢说道:“江兄弟,这人有些可疑,江中鱼毒之事最好少与他说。”说罢便移开几个身位,转过身去睡了。
江尽欢惊疑地看着画晴的背影,心道:“李状大哥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不过既然画姑娘说了,那我也多加一个心眼便是。”思罢便侧身睡下。
江尽欢背对画晴侧身躺着,闻着画晴那淡淡的体香,困意虽浓却始终睡不着。侧身躺得久了,浑身不舒服,又生怕吵到画晴,始终不敢乱转舒展身子,这股滋味甜也不是,苦也不是。
江尽欢睡不下去,心中不觉思绪万千,想到那夜在江村船上的黑衣人、张家鱼庄中的程霸都下了死手,自己两次都侥幸逃脱,心中仍有余悸;再想到与画晴夜探张家,现下睡在一庙中同一处,惊险之中又泛起丝丝甜意;明日一同前去明月山庄,又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