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身穿帝袍的男子站在一望无际的荒芜上,身前立着一道如水幕般的结界。
突然,远方升起了一抹赤色的狼烟,如殷红的鲜血般流淌在这满目疮夷的天空上。
“玉华关......破了。”男子悠悠一叹。
“太一,你真的决定了吗?”一位身穿明黄色凤袍的女子眼中露出一抹急切之色。
男子刚毅的面庞浮现出一抹绝决:“月儿,八族来犯,若想保全我人族万千子民,这是唯一的办法。”
“人族万千子民与我何关?!”公孙月颤栗着声音道,“你可曾记得你还说过什么?”
轩辕太一抿了抿唇,并未答话。
“你说过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公孙馨月深吸了一口气,哽咽道,“你说过你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宠我,爱我,保护我。难道堂堂人族帝上竟也只是一个言而无信之徒吗?”
语罢,两行清泪自公孙馨月面庞划下,在她脚下溅成瓣瓣泪花。
“馨月......”轩辕太一刚欲抹去伊人的泪水,便被她一把打开。
“轩辕太一,你一定会后悔的!”公孙馨月转身离开,微闭的双眸,在空中留下一串晶莹的光点。
轩辕太一将头撇到一旁,努力地让自己不要去直视那个背影。他知道亏欠了她很多,但现在能做的唯有不去思,不去想。
待平复了自己的愁绪,轩辕太一手中出现了一把龙纹古剑。
剑气纵横,化作一条金色的长龙,轰在结界之上。
短暂的寂静之后,水幕宛如被击碎的镜子一般化作万千碎片,四散纷飞。
原本的结界仿佛化作了一个纽带连接了两个泾渭分明的世界:
一边是荒芜的大地上,唯有几幅腐朽的骨骸在诉说着那岁月的沧桑。
另一边是古树缠藤,郁郁葱葱的森林中,还有一汪碧蓝的湖泊在太阳的光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辉。
下一刻,宛如龙吟般的声音充斥在这一方世界,湖面宛若沸腾一般,从中间向四周翻动。
一只背生双翼,有着狮头、鹿角、虾须、鳄嘴、龟颈、蛇身、鱼鳞、蜃腹、虎掌、鹰爪的庞然大物从水底窜出。
如震鼓春雷般的声音回荡在轩辕太一的耳边:“来者何人?为何破我水境结界?”
轩辕太一仰望着那庞大的身影道:“在下人族新任帝君轩辕太一,因八国来犯,特向应龙阁下取一物用来退敌。”
“何物?”
“阁下的古神之身!”
帝袍无风自动,一人一龙分别立于这空旷世界的两端。
“轩辕太一,你这是寻死!”应龙怒吼一声,幽蓝色的电芒化作无数离弦之箭攒射而去。
轩辕太一古剑横于胸前,轻轻一划。
一道金色的剑芒宛若利刃分水般斩开了这片紫色的电海。
但轩辕太一还未来得及放松,应龙的尾巴便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狠狠地砸在他的身上。
应龙微眯双眼:“你不过是刚踏入神帝境,何来的勇气挑战我,甚至妄想取我性命。”
轩辕太一挣扎着从地上爬起,道:“你以天为父,以地为母,生下来便拥有这不世之神力,但,汝怎会明白?!”
“纵身如草芥,亦可心怀菩提,只因这微末之躯,心有所守,念有所执,便可无往而不胜!”
轩辕太一向前踏出一步,乳白色的光晕扭曲了周围千丈的世界。
“夜尽启明星破晓,人间正道几沧桑?”
乳白色的世界幻化出许多宛如镜子一般的屏幕其中一面上呈现的便是在:
轩辕帝国的边境——
青铜铸就的城墙前,满是断刃碎凯,一群身着玄色盔甲的军队立于城下,所图为何,不言而喻。
其中一位铁凯上映着日月纹样的军官将一把长剑架在一位十二,三岁男孩的脖子上道:“任将军,这应是你们家唯一的男丁吧?长得真是俊俏,我都不忍下手了呢。”
“不若你下来与我一决生死,不论我俩谁胜谁败,我都放了他,可好?”
城楼上,一位伤痕累累的男子抿了抿唇,咆哮道:“赵铁衣听令,待会儿我若不幸阵亡,你便承我军位,代我统帅三军!”
一位身着金色盔甲的中年男子赤红着双眼道:“将军!”
男子淡笑了一声,眼中流露出一丝释然:“这是采儿与我之间唯一剩下的,今生我为了国家负了她那么多回,这最后一次终是不能再负她了。”
见上面一直没有声响,影族的军官示意解开孩子束缚,让他讲话:
“父亲大人,您常年为国戍守边关,我与母亲一年都难得见你一回。但您可知,母亲是怎样教育我的吗?”
“她说:您虽不在我们身旁,但您却一直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地守护我们,守护着我所喜欢的朋友,守护着我爱与爱我的一切。”
男孩微微抽动了一下鼻子:“您虽常年不在我身边,但我却将您仅有的一次教诲牢记在心。那时我不太懂得,但我现在却已然明了。”
“苟因国家生死以,岂能以自身祸福趋避之?”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影族军官脸色一变,示意士兵立刻封上他的嘴巴。
男孩儿身体猛然向前冲刺,脑袋直接磕在了身旁战车的锋锐处,温热的液体犹如被染成血色的曼珠沙华,美丽但却意味着死亡。
男孩儿轻蔑的环视一周,轻轻地呢喃道:“不管我年龄有多小,都改变不了我身上流淌着的是炎黄之血的事实!”
“那个只允许我站着死,却不可跪着生的炎黄之血啊!”
“念儿!”任将军呆呆地看着那冰冷的尸体,没有留下一滴眼泪——
男儿何须朦泪眼?血尽魂销身不留!
“全军听令,死守兰关!”
“人在城在,人亡城亡!”
......
应龙望着身上升腾起虚拟火焰的轩辕太一,竟发现自己被限制在虚空之中无法动用一丝一毫的力量:“以亿万黎明信仰之力为炎,以不入轮回为代价,点燃己身魂魄!轩辕太一,值得吗?!”
“此身纵不入轮回,吾今日也定要以手中之剑,为我族博一个万载青天。”
“血为墨,绘万里山河!”
太一长剑划过自己的手腕,滴落的血珠拉长成一条条血丝,勾勒出了一幅气势磅礴的山水画卷。
“日照大地,浩浩昌昌。”
“起明之光,辉耀十阳。”
“天佑我族,万世无疆。”
“轩辕剑向,魑魅惶惶。”
三十二字诵出,这张画卷宛若有了载体一般,瞬间清晰了许多。
“龙血为祭,龙骨为基,佑我万民安康!”
太一长剑遥遥一指,被禁锢于虚空之中的应龙瞬间崩解,全身血肉,凝作一百零八颗珠子,投入画卷之中,演化成其中的浩瀚星辰。
这时,他的身体已经近乎完全虚无,他再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锦绣神州,便化作了满天光点。
血墨山河图发出妖异的红光,上面画着的八支军队先是如褪了颜色一般,逐渐暗淡,最后似被完全擦去一般,不留丝毫痕迹。
......
帝国边境,一个人站在悬崖边,对着夕阳洒下了一杯酒:“轩辕太一,今日,我不论前程往事。看在你对人族做的贡献,最后敬你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