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不论是我们,还是这个世界,都一下子变了好多。”唐宇晞努力回忆了下,认真地说。“有谁能一直不变?死人吧。”沈嘉言有些嘲讽地回答。
唐宇晞忆起三个月之前的一个乌云遍布的傍晚,唐母正在厨房做红烧鱼,浓郁的香味充满了整个客厅。电视里正在播放新闻联播,唐宇晞坐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和他母亲一起习以为常地等待着。一切似乎都与往常并无二异。过了很久,唐父终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家。餐桌上唐父说起公司的营业状况,不由得叹息连连:“公司或许下个月就要坚持不下去了。”令唐宇晞惊异的是,极其坚强的父亲此时竟然红了眼眶。
唐宇晞知道暴风雨就要来了,可是自己却帮不上什么忙。幸好唐父唐母只希望他好好念书考上名牌大学。“你不要操心家里的事,你考上一个好大学就要我们最大的心愿。”
可他的心里竟有些惶恐不安。公司的光景一天不如一天,自己的成绩也没有起色。未来真是无法料定。
想到这里,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沈嘉言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我家公司下个月恐怕就要完了。”唐宇晞轻轻却无不伤感地说。“要是公司倒闭了,你会不会露宿街头啊。”沈嘉言坏笑着说,继而伸手拍了一下唐宇晞的手,“没关系,等你露宿街头那天啊,我就捡你回去绝不让你挨饿受冻。”话一说完,唐宇晞猛地坐起拿拳头砸沈嘉言的脸,边砸边生气地说:“你个白眼狼,我和你做兄弟这么多年,你竟然想把我当狗养。”沈嘉言的喉咙里发出一缕含乎不清的呻吟声,他求饶道:“对不起啊,你这不还没有露宿街头嘛。”“什么?”唐宇晞砸得更重了。沈嘉言不甘示弱地立刻坐起,用脚对抗唐宇晞的拳头。
过了十分钟,两人均躺在草坪上呼呼大口喘气。“我说,你够了吧。”唐宇晞朝身边的人吼道。“难说。”沈嘉言显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坐在草坪上灌自己带的水。
两人突然沉默起来。淡淡的腻甜气味由近及远地飘过来。不远处一位大概六七十岁的穿着藏灰色袍子的老爷爷在认真地缠绕着手里的七彩糖丝。音乐喷泉附近的椅子上坐着一两对手牵着手的情侣。几个笑着闹着的小孩子在铺着鹅卵石的地面上跑来跑去。
好像只要不开口,甜美的景象就会一直延续下去。
“我妈想让我去国外读大学。”许久,沈嘉言说道。“好事嘛,去外面见识一下。”唐宇晞不假思索地说。“什么好事,我这样的成绩哪个学校肯要我?”沈嘉言反问道。“那你留在国内上大家不也好吗?还能和我一起。”唐宇晞说。沈嘉言锤了一下唐宇晞的胸脯说:“我可能连国内的大学都考不上。”“那说明你真是蠢得无可救药了。”唐宇晞挪俞道。沈嘉言瞪了他一眼便不再说话。
在十一月暖暖的阳光下,两个明亮的少年各怀心事,相拥着取暖。
“走啊。”唐宇晞背着黑色的双肩背包,看都不看沈嘉言一眼率先朝前走去。“去哪儿?”沈嘉言依旧躺在澄黄色的草坪上,疑惑地问。“书店。”唐宇晞富有磁性的嗓音渺渺地飘过来。
“你觉得买哪一本才好呢?”沈嘉言左手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右手一本《高考帮》,犹豫不决地问身边的人。“你有选择恐惧症吗?”唐宇晞怀里抱着一大摞课辅资料,惊讶地说。“是吧是吧。”沈嘉言盯着他手里的书,无奈地说,“我可做不完那么多的题,只能求精。你再陪我逛逛。”“好,你等等我。”唐宇晞说完就朝收银台走去。沈嘉言清楚地看到他拉开背包的拉链,从里面拿出钱包并数出仅有的两张红色钞票交给收银员,然后收银员找给他几个硬币。“啊,这家伙以后连奶茶也喝不起了吗?”沈嘉言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忍不住想。
“暧,发什么呆。”唐宇晞已经走过来了。“嗯,走吧。”唐宇晞和沈嘉言一起向书店深处走去。
唐宇晞不会发现,有人正静静地看着他。那人的目光里源源不断地涌出一种叫做“憎恨”的东西。
蒋汀洲斜靠在书架上,书手里捧着一本书,漫不经心地看着。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下午五点半。蒋汀洲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将手里的书放回书架便走出书店。
两旁的树林发出沙沙动人的韵律,蒋汀洲在温凉的晚风中慢慢地踱步着。突然他听见一个似曾相识的男声从一旁传来。于是他下意识地向左侧头望去。
唐宇晞,你……江子枝在心里默念了一句。终于将日记结了尾。她用力地把被子覆上脑袋。
又是朝气蓬勃的一天。
下课铃一响,蒋汀洲毫无预料地走到李成的身边,装作漫不经心地说:“手机你卖了多少钱?”李成吓了一跳,他哆嗦地问:“什么手机?你说什么瞎话。”蒋汀洲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他提高音量说:“许皓然的手机!”教室里顿时一阵安静。李成舌头打结地争辩道:“别以为你成绩全校第一就可以血口喷人!你有证据吗?““那这是什么?”蒋汀洲继续冷笑着,伸手拿出手机并翻进相册。
“真的是他啊!”同学们叽叽喳喳地围上来看。照片上李成拿着一部手机和身边的男人交谈甚欢。而手机和许皓然的一模一样。李成看着这一幕,急着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张着嘴巴,眼睛慢慢地泛红。
不一会儿,学校保卫科的人叫李成和许皓然出去一趟。
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同学们议论纷纷:“真想不到,我家男神简直就是侦探嘛,堪比福尔摩斯!”一个女生眼冒红心地说;“以前怎么没发现李成是这样的人!”另一女生痛心地说;“没想到许皓然的手机真的不是江子枝偷的呀!”一戴着近视眼镜的男生摇头晃脑地说。
“都安静!”蒋汀洲借机驱散同学们,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轻轻地转过头去看同桌的长发,嘴角禁不住微微向上扬起。此时上课铃声悠悠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