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汪流下巴往那边一扬。
李修能顺着看过去,看到了几个混混打扮的人,应该就是赵科长安排的人了。
接下来的剧情有些俗套,无非是混混欺负老实人,被汪流暴打了一顿,那矮汉子千恩万谢,李修能顺势说了他们是外地来蓉城讨生活的,接连找了几天工作都没有找到,实在没想到在蓉城生活下去会这么难。
那汉字叫谢欢喜,闻言脸色刚开始有些犹豫,最后又像是下定了决心般,说等工头来了,帮他们问问工头还要不要人。
李修能一听,一副喜上眉梢的样子,不顾谢欢喜的推辞,招呼着汪流帮他们搬起东西来。
多了两个人,东西很快就搬完了,几人在市场的台阶上坐了下来,聊着天等工头来。
谢欢喜听李修能说他们现在还住在客栈,凑了上来:“住客栈得花不少钱啊,我家还有几间空房子,要不你们搬到我那住吧”。
李修能巴不得呢,闻言自然是同意了,同时还说住他家房子每个月会给租金。
谢欢喜赶紧说不用不用,但是眉里眼间却隐约有些憧憬。他家也是穷苦人家,每个月多一份收入,生活上能好上不少。
李修能看在眼里,自然是拗着要给钱,最后谢欢喜也就顺着他的话答应了下来,眉里眼间洋溢着笑意。
工头来了后,刚开始是说不要招工的,但是谢欢喜拉着他到旁边不知道嘀咕了什么,工头回头看了两眼李修能他们,最后还是同意了。
接下来的几天,李修能和汪流跟着谢欢喜上工收工,两人都是从小就帮家里干活的人,搬搬东西也没觉得累,收工回到家里后还不时缠着谢欢喜聊这聊那的。
谢欢喜父母已经过世,家里只有他和他媳妇,不干活的时候都是待在家里,并不见有什么帮派活动。李修能看了几天,心里暗暗叹道这平鸣帮果真是一个松散的组织。
中间李修能还旁敲侧击地问了几次关于平鸣帮和郑平夫的事,对郑平夫也是越来越有兴趣,寻着机会就开玩笑般让谢欢喜带他们去认识郑平夫,不过每次谢欢喜都是敷衍几句就把话题岔开了。
外面关于红军的消息也是越来越多,一会说红军已经越过秦岭逼近蓉城;一会又说红军被胡宗南狠狠地痛击,根本没有打下秦岭;一会还有说红军从苏联借了无数飞机,要派兵空降蓉城之类的,真真假假或者互相矛盾的消息不一而足。
李修能没管那些消息,趁着这几天闲下来的时候,把自己到国军的来龙去脉跟汪流说了一遍。汪流听了脸上没有什么波澜,淡淡地回了句:我也弄不清这纷纷扰扰的,你比我有脑子,你站哪边我就站哪边。
日子悠悠地过,在来到谢欢喜家第六天的下午,几人在市场上做着工的时候,有事情发生了。
一个十三四岁看起来挺机灵的孩子,跑过来找到谢欢喜说了几句话,李修能隐约听到了帮里的人,讨公道之类的,抬眼看看汪流,汪流明显也听到了。
那边谢欢喜停下了手里的活,找到和工头关系好的一个工友说道:“黄哥,我帮里有事要去一下,想麻烦你回头跟工头说一下”。
那姓黄的工友对于谢欢喜经常丢下活计去顾着帮派的事有些不喜,闻言皱了下眉劝道:“欢喜啊,帮派这东西都是害人的,保不准哪一天就折在上面了。你还是早点离了那帮派,好好干活赚多几个钱养家才是正道啊”。
黄工友之前就经常劝谢欢喜,但是谢欢喜觉得自己做的才是对的,也尝试着跟黄工友解释过几次,只是两人的观念不同,都说服不了对方。
那来通知的孩子已经跑开了,谢欢喜不想就拖延,赶紧说了几句好话,那黄工友摇头叹了口气,答应了待会会跟工头说。
李修能赶紧拉住谢欢喜,好说歹说要他带上他和汪流,谢欢喜缠不过他,只得带上了他们,一路上不断叮嘱他们到了地方要听他的,不要乱来。
李修能自然是满口答应,至于到时候会不会照着谢欢喜说的做那就要看情况了。
三人边赶路边聊,李修能从谢欢喜口中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
帮众里有不少人是拉人力车的,其中有一个叫吴老二的,今天在城西四大帮之一的黑虎帮堂口外拉了一个客人,没走几步就被一个同行拦了下来,那同行说客人是他先看到的应该让给他拉,吴老二自然是不服气,两人就这样吵了起来。这时,黑虎帮堂口突然冲了一帮人出来把吴老二人和车一起扣了,传话回来说黑虎帮范围内所有的行业都是归他们管的,要想在他们的地盘上拉人力车,就必须每个月上缴“借地费”,否则见到一次扣一次车。
这就离谱了,黑虎帮占的范围是城西比较繁华的地方,每天有不少人要坐车到那边去,真按黑虎帮说的做,拉人力车的那些帮众每个月就没什么收入了。往严重了去想的话,如果其他帮派的也会学黑虎帮的,那平鸣帮里拉人力车的人以后都不用赚钱了。
李修能第一次听说还有这样离奇的事,不由得问道:“做苦力的、做买卖的,都得这样交钱给他们?”
“像搬运工、码头夫这些在固定地方干活的是要交保护费的。不过像拉人力车、货郎这种这种不固定在一个地方的还是第一次听说”,谢欢喜说道。
“那我们在市场做搬运工怎么不用交保护费?”,李修能想到之前做码头夫和现在做搬运工都没交过钱,心里有些疑惑。
“哪能没有交啊,是工头统一帮大家交的。不过这钱也是出在我们头上,不用交保护费,我们的工钱能多上不少”。
“你不是平鸣帮的吗,你也要交?”,李修能更奇怪了。
“要交的,我们帮又没有自己的地盘。像这钟约定俗成的东西,帮规明确说不会介入,不会给大家出头的”。
“你们怎么没有自己占一块地盘?”,汪流一听,插嘴问道。
“有想过的,但是帮主跟我们说了,要是有了固定的地盘,以后跟其他帮派的争斗会越来越多,会把我们安生日子搞乱的;而且就算占了地盘,我们也不忍心让那些贫苦百姓交保护费。那样的话地盘也守不住,地盘是要用钱养的”,谢欢喜说这话的语气,倒是一副对郑平夫的意见深以为然的样子。
“帮里都没有自己的来钱渠道?那帮主天天为你们处理这些事他也没空赚钱啊,帮主家里有座金山啊?”,李修能突然问道。
“哪有什么金山啊,帮主以前也是城郊的农民来的。帮里确实没有来钱渠道,帮里的钱是大家每个月上交的少量帮费凑起来的。那钱一部分给帮主和其他几个管理人员开工钱,一部分给打斗受伤的帮众治疗用”。
李修能又问了下每个月要上交多少钱,听完谢欢喜回答,他心里暗暗吃惊:这个少量是真的少,贫苦人家拿这点钱出来都不会太过于皱眉头。
他暗中算了算,除掉治疗用的钱,帮主和几个管理人员拿的工钱多不到哪里去,最多也就是让他们过上正常人家的生活而已。
李修能对平鸣帮帮主郑平夫越来越感兴趣了,这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