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茶茶裹着大毛衣外套,坐在已经停水的喷泉旁边,还没有听我说完就跺着脚站了起来。
“我早就说你该直接跟美媛坦白的嘛,真够可以的,本来没影的事儿倒被你弄得跟真的一样。”
“人算不如天算呀,竟把方闻那个祸害给忘了。”我遗憾的说。
“得了吧,你这叫罪有应得,我看你还是赶紧找个人嫁了算。等到时间一长,你知道你会变成什么吗?”
“变成什么?”
“单身公害。”
“我呸!”
我虽然嘴上不愿意承认,但是看着涂茶茶一脸笃定的神情,再想想顾茗矾曾经的血淋淋的惨痛经历,不由的竟绝望了起来。
“嗨,我自己的事情哪有时间操心,美媛还托付我一件事儿呢,为了弥补对她的愧疚,我必须手到擒来。”我握着拳头恶狠狠的说。
涂茶茶打量着我鄙夷道:“你这样欺瞒她,她竟然还敢把事情托付给你,心眼也真够宽大的。”
“切”我不屑道:“越是犯错的人才越需要赎罪的机会好不好,我现在不是在想办法弥补嘛。”
“哎,不过说真的,她到底托你干嘛呀?”涂茶茶突然八卦兮兮的凑了过来说。
我无奈的耸了耸肩,一脸为难的说:“他想利用我跟周承的关系让我套出周承到底有没有喜欢的人,如果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美媛说了,就算他是女鬼聂小倩,也要把她从骨灰坛里给扒出来。”
涂茶茶张了张嘴惊叹道:“丫看来要来真的,那你打算从哪里下手?”
“还没想好,不过之前美媛不是说他手机主页是个女人的照片吗,先想办法破解了他的密码再说。”我苦恼的抓了抓头发。
涂茶茶咂了咂嘴,嘲讽道:“你可真够不道德的,难为人家周承还为你鞍前马后的糊弄你妈呢。”
“嘘!”我伸出手指打住了她的话:“这事可千万别再让美媛知道了,现在就已经够受的了。”
“你可真是够狗改不了****的,又开始瞒着了。”她撇了撇嘴不屑道:“算了,不跟你纠结这个事情了,我今天就是想问问你,那个肖珊的事情是不是真是张渠插手的?”
我蓦然抬起头,见涂茶茶的脸色如常,但是眼神里却有星星点点的火光,我知道这是她要发怒的前兆。
“你怎么知道的?”我战战兢兢的问道。
本来没有打算跟她说这件事情,她问我的时候我只含糊不清的说上面不了了之了,反正也没什么损失,她当时就破口大骂黑暗,肮脏,龌龊,见她一副为正义而战的架势,我就更不敢再透露跟张渠有关的只言片语。
“我去找张渠的时候听你们公司那些三八议论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仍就紧绷着脸,一副山雨欲来的样子。
我挥挥手打了个哈哈说:“别听那些女人瞎说,这么大的事情,哪能是张渠想瞒就瞒的,再说了张渠也没有必要为肖珊出头,再说了,我觉得这么处置挺好了,把肖珊赶出AW就够了,不至于赶尽杀绝。”
她盯着我半响,然后将信将疑的说:“你真不介意?”
我耸耸肩,无所谓的摇了摇头。
这时张渠的车径直开了过来,停在了喷泉前面的广场上,他只穿了件灰色的羊毛背心,手上拎着藏青色的呢子大衣缓缓的走了过来。
涂茶茶看着他的方向说:“喏,我把事主也叫过来了,这事儿,必须让他给你一个交代。”
我挤眉弄眼的看着她,一时尴尬的站在了原地。
张渠把大衣披到涂茶茶身上,替她细心的理了理领子,有些责怪的语气说:“那么冷的天,你怎么就穿件毛衣。”
涂茶茶抓着大衣的前襟裹了裹说:“再冷的天估计也没有我的心冷,我姐妹的事儿,你到底是怎么搞的?”
张渠转过身礼貌的对着我点了点头:“这件事毕竟委屈了杨楚牧,我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不过这事儿后面牵扯的太多,牵一发便动全身,最后也就只好草草收场了。”
他说完又对着我微微欠了欠身子说:“一直想当面跟你说一声的,抱歉了,杨楚牧。”
他这一弯腰我哪里担待得起,忙站起了身子陪着他行礼。也就是沾了涂茶茶的光,不然分分钟把我踢出AW还不是人家一张嘴的事。
“张总,您千万别这么说,我理解,真的理解,都是涂茶茶她小题大做了。”
涂茶茶见我不领她的情,有些懊恼的说:“感情还是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杨二我可警告你,小心哪天被张渠卖了保不准你还能替他数钱呢。”
我对她翻了翻白眼,转过身又狗腿的跟张渠说:“涂茶茶老早就喊饿了,您快带她去吃点东西吧。”
张渠一脸笑意的看了看涂茶茶,似乎连眼睛里的温度都瞬间攀升了好几度,暖的都能把人给融化了。
“一起去吧,人多了热闹。”他跟我客气道。
我忙摆了摆手回绝道:“不了不了,你们俩去吧,我还有点事情。”嘴上虽这样客气着,心里却在想,是要带着我这么个大功率的电灯泡去吃烛光晚餐不成?
涂茶茶一脸气恼的上了张渠的车,我知道她是在埋怨我太没有气节,我看着白蒙蒙的天空,海都似乎已经缓慢的入冬了,我现在也就只剩节气了。
一个人也没有地方去,正想回家早点休息时,突然收到了孟裔的短信。
“杨小姐,湖堤公馆,六点见,我们聊聊。”一贯的简单明了,一贯的不容置否。
我呆愣的站在空旷的喷泉池边,看着张渠的车快速驶入主干道上渐行渐远,不禁好奇他此时会找我聊些什么。
到了公馆,才发现他挑选的位置临窗眺水,吹着十足的暖气远看窗外雾气蒙蒙的湖面竟是一种莫名的享受。
孟裔穿着一件呢子面料的浅灰色西装外套,衬衫挺括,衣领随意,坐在沙发上一口一口的喝着冒热气的茶水,看上去竟也显得温润柔和起来。
他见我来了,站起身帮我拉开座位,细致周到,自然而然。
服务员见我一到便直接布菜,很显然,他是这里的常客。
本来就是奔着谈事情来的,他也不装模作样的再让我看单点菜,直接套餐应和,显然是一个自信十足,坦荡直白的人。
他举起茶杯对着我说:“杨小姐,也不是头一次见面了,我就以茶代酒,你也知道,我是不能喝酒的。”
我忙拿起自己的白瓷茶杯,对着他示意了一下便轻抿了两口。
他确实不能喝酒,之前醉酒的样子,我也领略一二了。
“孟总,您今天找我来是关于什么事情?”我见他也通透,便索性单刀直入的问他。
他缓缓放下茶杯,微蹙着眉,犹豫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我说:“能跟我说说涂茶茶的未婚夫吗?”
“未婚夫?”我迟疑道。
他不会是还以涂茶茶去毛里求斯是结婚的吧。
“之前她跟我说他有男朋友我还有些不大相信,不,是一点都不相信。不过最近确实能感觉到她身边似乎真的有人了。”说到这里,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没想到,她还真有人敢要。”
我把玩着茶杯踌躇一了会说:“孟总,有些时候一旦错过了,可能就是一辈子。如果这杯茶已经凉了,即使再添热水,也会变了味道的。”
我当初何尝不是想让他再努力一把,让他把涂茶茶的幸福紧紧的攥在手上,可是他却一拖再拖,直到现在。
涂茶茶现在跟张渠在一起很好,我还应该再帮他吗?
他微不可见的笑了笑说:“我活了这么多年,始终不知道自己喜欢喝什么口味的茶,当我慢慢的依赖于一种口味的时候,我却不敢承认自己是喜欢她的,我宁愿相信那只是一种习惯,直到后来,特地尝试了把这种口味戒掉时,才发现,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离得开这种味道了。”
说完他仰头把杯子里的茶水喝掉了,扬了扬眉道:“虽然茶冷了,但是我的心还是热的,总会慢慢捂暖。”
我有些动容的看着他,桀骜的眼神,潇洒的眉宇,天生的一副蛊惑人心的长相,可是现在他却愿意去喝一杯冷茶,去找回她的温度,看来,有些事情现在不做,反倒是会抱憾终生。
“如果我告诉你,她现在很幸福,过的很好,你还会坚持吗?”我认真的盯着他说。
他侧过头看向窗外,棕褐色的瞳仁在白茫茫的一片天地中像是失去了焦距一般,一点一点的黯然下来。
终于他转过头回视着我道:“如果我告诉你,我可以让她过的更幸福,过的更好,你会告诉我吗?”
这句话,他说的很慢,很重,像是宣誓一般的认真而又笃定。从他星星点点,渐渐燃烧起来的瞳孔,我不得不相信,他是一个能给涂茶茶所有的人。
有多少人在原地兜兜转转,有多少人不停地往前追逐,也许我们终将错过,也许......还可以有也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