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最近着实有些不开心,一是因为几个月前失了到手的生成纲,二是因为想着自己三十几岁还在押司位置上蹉跎年月,眼见着又是一年快过去了,自己还是一事无成,满腔的志向抱负无处得成。
今日正巧着又是阴雨的天气,使人的心情更加的低落。宋江便想着去找人吃酒排遣。
可是因为在郓城县内失了生辰纲,知县时文彬面临着上面的压力,济州观察何涛如今正在郓城县查案,时文彬也不敢怠慢,赶紧派了“插翅虎”雷横与“美髯公”朱仝在旁辅助,做出全力支持何观察查案的姿态来。
也因这样,宋江便不能找雷横与朱仝他们吃酒了。至于县衙里的其他人,宋江虽与他们关系不错,但是还远没有到“兄弟”的程度,一起吃酒免不了要有一些客套拘束。
要是往日里宋江定然回去东溪村去找那“托塔天王”晁盖、“智多星”吴学究和“赤发鬼”刘唐吃酒,只是今日下雨,路途多有不便,一时便只好作罢了。
“那张文远倒是与我性情相投,关系也不错。也有些日子没与他一同吃酒了,今日便请他吃些酒吧。”
宋江思忖了一下,便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与自己吃酒的人。
当即便去了那张文远的家。
张文远的宅子与县衙不远,宋江没一会儿功夫便到了。
张文远住的这处宅院是宋江送的,虽然不大,但是地处县城又靠近县衙,也是值些银钱的。
但宋江却并未计较这样。宋江觉得这张文远虽然为人轻浮好色,但是文才着实不错,至少比他宋江可是好太多了。
宋江估摸着这张文远的文才在这郓城县里也是排的上名号的,他身上又有秀才的功名在,考上举人也有些可能。
自己花些钱财在他落魄之时结好于他,若他日后发迹了少不得便要还自己这个人情,这买卖还是很划算的。
“文远在么?”
宋江敲了敲院子门高声喊了数声。院子里却没人回应也没人开门,宋江便知这张文远只怕又是去喝花酒了。
这张文远父母早已去世,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如今没人开门回应,定然便是出去了。
宋江素来对自己很严格,对这风月场所其实并不喜欢。所以去找张文远吃酒的事便只好作罢。
但是想到这,宋江脑海里忽的浮现出一个美丽窈窕的身影。
宋江虽然不好色,但他毕竟是男的。对于美人自然也是喜欢的。
此刻他的脑海中便想起了那阎婆惜的娇柔婉转,心想着自己也有些时日没去那阎婆惜住的小楼了。
今日正好得闲,去见见她也好。
虽然这阎婆惜性格娇横,又花钱如流水,还蛮不讲理,老是逼着自己将他娶做正式的妾室,让他很是不喜。
不过她是自己养的外宅,老是冷落了也是不好。
宋江便向着那阎婆惜的小楼走去。
可是走到小楼外的街上,宋江又迟疑了起来。
只因他上回来时,与那阎婆惜大吵了一架,发誓再也不来这里了。
虽说这几个月来宋江也不曾短了阎婆惜的花用,多叫阎婆从自己这里领了银钱,对外也还说这阎婆惜是自己的外宅。但若是就这般的去了,也实在很丢面子。
如此宋江便在阎婆惜的小楼外踌躇着。不知不觉中雨已经停了,天气放晴,雨后的天空更加的素净。
却巧着阎婆买针线回来,见得宋江在阎婆惜的楼外踌躇,她也是个江湖上历练久的眼尖的人,便知道了宋江心中的想法。
便走过去一把儿拉住宋江道:“押司,多日派人相请你,但你却是个尊贵的人,难见面!便是我家那女儿犯贱,触怒了押司。也请押司看在老婶的面子上饶了她。如今见了便是有缘了,押司还请今番便在此处过夜了。我好叫我家那小贱人给押司赔不是。”
宋江却是面色为难:“怕不是过去又惹了你家女儿的不快。她本是美貌的妙龄女子,如今跟了我这老黑丑的汉子,却是委屈了她。”
“今天来了正好。你且与她说说,若是她自感委屈了。我便赔你们些银钱,从此便与与我宋江没什么干系了。”
自从这阎婆惜跟了宋江当了外宅,在这郓城县里的人都高看了阎婆几分。这阎婆也得意自家女儿傍上了宋江这条粗大腿,自己也跟着沾光。哪里肯与宋江脱了关系。
但听宋江这话便知他心中有气,对自家女儿不满。
阎婆当即便啐了一口,破口大骂道:“都怪我家小贱人惹了押司的不是!押司千万不要说这话。我家那小贱人跟了押司,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纵是她先前得罪了押司,还请押司放宽了心莫要与她一般见识。押司这些日子没来,我也数落了她,她也自感错了。这般押司去了定会向押司赔礼,把押司伺候的舒服了,还请押司莫要与这小贱人一般见识。”
“老婶且把话头儿放在这里。从今以后这小贱人不管好歹都是押司家的人。打骂由着押司,就是打死了,也是她命该的。但是请押司切莫要说出那什么没了干系的话来……”
宋江听着阎婆的话,心中这些日子的气也消了许多,便道:“只要你女儿如你说的讲道理,我也不会成心的为难的。我宋江堂堂的男子岂能与个妇人一般见识?”
说着又嘴角一咧,故作大方地道:“只要她真心跟着我宋江过日子,不要胡搅蛮缠。就是多花些银钱也没什么不打紧的。”
阎婆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大喜,口中赞道:“我就知押司是个大度大方的人哩!说一千道一万的,都是我家那小贱人的不是。”
说着便拉着宋江进那阎婆惜的小楼。
刚到门口不远,阎婆想着宋江多日未见自家女儿,怕是心中急切,自己留在这里多有不便。
便笑着道:“啊呀!押司,你瞧这我这老婆子年纪大了。买了张五家的针线,他那零钱却没找给我。这张五奸猾的很,我现在若不找他要,日子久了,怕他就赖掉了。”
“我现在就去找他要,押司自上楼去我家那小贱人。”
说着这阎婆将这宋江推进了阎婆惜的小楼,自己便畅快的笑着去了。
宋江看着阎婆离去的声音,喃喃道:“这阎婆倒是个人情练达的人。怎怪生出了那般蛮横的女儿。”
宋江摇了摇头,便转身上了楼梯,但是楼梯上到一半,原本就很黑的脸却更加的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