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姐姐,回厢房吧。”船上细细的落下白雪,茜如的银色斗篷肩上已经落满了雪花,柳信芳瞧着船已经离了码头很远,才劝自己姐姐回去休息。
柳茜如微微抿嘴,扶着信芳的手跳下了眺望处,回到了已经燃起暖炉的厢房。
在这商船的二楼有两间豪华厢房和两间普通厢房,正好姐弟两人一人一间。
厢房是葡萄带着阿观阿素提前上来布置的,角落都打扫过了,木地板上铺着的是柔软的地毯,
由于是在船上,房间比普通的客房要小上一圈,中间摆着纵横棋盘案桌,周围围着一圈小坐墩,这案桌和屋内其他家具一样,只要是有平面的地方,必然有高出来一圈的小围栏,为的便是船体颠簸的时候,桌上的东西不至于掉落。
左边是一个矮床,也已经铺好了被褥,右边则是个精致的小书案。
门正对着的就是船的轩窗,推开对外正好是沿岸风光。
这是丰源号用来出租给贵客用的商船,不是往时的货船。
那名深灰色劲装的国字脸中年男子,其实不仅是此次商船的主管刘四,他还是智行的总管,管着丰源号运河往来广通渠段的商船货船。
按理此番进国都大兴,本是用不着他一个大总管来压船,但是丰源号的主子在大兴,有些要事他还是得现场回禀,这才顺手接了这单子。
未轮值的船工贾师,倚在一旁问道:“老大,这谁家的,这么大排场,请了咱们丰源号还不够,还请了一队镖师。”
刘四斜了他一眼,说道:“怎么,起航前不是都做过准备吗,你居然不知道。”
贾师挠挠头,立刻站直了说道:“这不是当时有点困,没注意听吗,反正运谁都是运,就没认真听。”
刘四摇头:“既然如此就别听了,不可妄议客人。”
但贾师仍是好奇,聚在底层船工房的时候他便拉着另一人窃窃私语问了起来。
“这小少爷小姐是哪家的主啊,对我们丰源号也太不放心了。请了我们智行的船,还额外请镖师。”贾师一边摇头晃脑一边揽着一名壮实的少年船工问道。
少年生的一副憨厚面孔,老实的回答:“贾大哥,这听闻是户部尚书的嫡亲闺女少爷,这一路运河上你也懂,最近不太平,估摸着这柳大人不放心,又加了些人手。”
贾师轻蔑的笑道:“圣人的钱袋子,就是谨慎,不对,胆小,怕事。这运河我每年来回跑好几次,能出什么事,咱们的船那是船体坚固,跟船的各个是好手,别的不说,就放你小子出去,也能一打二,还没见哪家水匪不长眼敢动丰源号的东西。”
说着两人嬉嬉闹闹往船尾后方走去。
茜如从上船起整个人就提不起精神。
一则是前些日子着了风寒还没好全,二则是她第一次行船,虽然运河并未完全冰封,但是仍是有部分航段起了冰棱子,为保证航行安全,船总是小心翼翼的避着走。
这无形之中给船身添了不少摇晃,倒是让茜如晕上加晕。
因仍在冬季,为了保暖,各个房间都烘着火炉,又紧闭门窗,更是闷得慌。
茜如索性打开了船舷的小窗,单手托着下巴静静的看着外面慢慢往后移走的河岸。
葡萄端了碗熬热了的酸梅汤,走了进来。
“小姐,喝点酸梅汤吧,解渴解腻,还能止一点儿晕。”
茜如无力的挥挥手,难受得话都不想说,指了指桌案示意她摆上去,又继续病蔫蔫的趴在窗边。
这时,门外响起了少年明快的声音:“姐,姐,你怎么样了。”
是柳信芳,他在船上倒是适应得很,这几日下来,已经将船上船底各个角落走了个遍。
就连船工都要称赞几句小公子倒是个好苗子。
柳茜如示意阿素去将门打开。
信芳疾步走了进来。
“姐,再过几个时辰应该就能到潼关了,要不咱们停一晚休息一天吧。”
信芳瞧着自己姐姐越发消瘦的脸,不禁有些担心。
柳茜如皱着眉心说道:“这样恐怕耽误了行程,本来说好了按这个速度一路不停,十天功夫也到宁河了,上船下船一次,又要耽误功夫,还是算了。”
这船的人员,还有船上的镖师,本就都约定有时间,若是耽误长了,还得额外付钱,想到这个,茜如就觉得,航运这口也太赚钱了。
信芳见这样说不通,脑子一转,又换了个说法:“姐,潼关听说还有阿娘的产业,你看我们俩这么久也没去看过,听闻这潼关的香料铺子可是阿娘留下来的顶顶出名的铺子呢。正巧经过,我们不如挑点带回去,白家听闻也有几位表兄表姐。”
柳茜如眼睛亮了起来。
这倒是,潼关这家铺子是当年白氏与柳晗章经过落脚的时候买的,当时为搏红颜一笑,买来之后柳晗章亲自提笔取名:点睛阁。
点睛阁靠着潼关特有的香料,重新混搭调配后,倒是出了许多极为优雅的香型。惹得就连大兴城的高门子弟也有特特去潼关买的。
柳茜如倒是不愁没香料用,点睛阁每年的新香,经典的老香,都有往柳尚书府送去,听柳信芳这么一说,茜如顿时提起了兴趣。
听闻点睛阁名下还有一小块地,专门用来制香。
若是能去看看,亲手调一些香气出来,带去白家也有趣。
见她态度松动,信芳心中暗笑,表面还要一副严肃的添油加火:“到哪儿天色也晚了,不如干脆舒舒服服找个客栈睡一宿,第二日起来再去选香料,休息够了在启程。”
茜如看了一眼屋内的小床,还在微微晃动的船身,心动不已,她的确也想舒舒服服睡一觉好好洗漱一番。
最终轻轻点了点头。
柳信芳见她点头,笑眯眯的说道:“阿姐,那我和陈镖头还有刘管事说一下。”
刘四倒是无所谓,他们丰源号只负责水面安全,至于下了船,那是镖师的事情。
陈镖头就有点不赞成了,本来这一路差事极为简单,全程船行,只需要在船上护卫就好。
现在多加了下船的行程,意味着他除了要安排人手看好船上的物什,还要派人跟下船保证这小少爷小姐的安全。
陈镖头抱拳说道:“柳公子,倒不是不可,若是下船,您瞧瞧是否挑几个人带下去?”
柳信芳失笑说道:“陈镖头您也太谨慎了,这不是荒郊野岭,一下码头便是潼关,安全得很,城门有守卫,城内有武侯,您也放松放松,让他们也下去逛逛,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