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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姓氏

姓氏

毫不夸张地说

每次想亲近她的时候

我都必须心存敬畏

让自己回到卑微

她容纳了我的家族

血液和全部骨头

她是我徒手挖掘出来的秘密

她正被一些荒芜所遮蔽

事实如此

一座山

一个村庄

一罐酒

一窗烛火

一地月光

一些锄禾日当午的想法

这或许只是你

一首诗中的一部分

事实上

在我的家乡

云南临沧

这可能是

一个人的

一生

油菜花开不出我的故乡

我的故乡在云南临沧

那里盛产油菜花

密密麻麻的油菜花

肩并着肩一直站到天边

它们中间站着我的父亲母亲

它们中间站着我的兄弟姐妹

它们中间站着我的狐朋狗友

它们中间站着我的初恋情人

它们和其它地方的油菜花不同

它们的个头更高

它们的脸庞更接近太阳

它们金光闪闪

它们土里土气

它们支撑的天空要多蓝就有多蓝

它们至死保持着相爱的姿势

它们和平共处

它们亲密无间

它们坚不可摧

它们比一万个秦俑更为强大

它们开满了我的童年

它们开满了我的记忆

它们开满了我的歌声

它们开满了我的身体

我的思想里种满了油菜花

漫山遍野的油菜花

开满了我的诗歌

可怎么也开不出我的故乡

除夕夜话

面对一盆灰烬

父亲和我的夜话

像空中渐渐暗淡的烟花

已经到了尾声

他安祥地躺在摇椅上

手中的酒瓶滑落一旁

嘴角露出难得一见的微笑

我把外衣轻轻盖在他身上

突发一个极不孝顺的想法

我希望父亲就这样睡去

永远都不要醒来

陪母亲散步

母亲的双腿中过风

走路很慢

我牵着她的手

像小时候她牵着我

她叫我在一个加油站旁停下

说 还记得吗

这是我们以前的茶厂

声音很小 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我们默默地向前走

兜了一大圈 再次回到那个加油站

母亲又说 还记得吗

这是我们以前的茶厂

这时我看到母亲眼中的泪花

但我没急于帮她擦拭

我在等她

把想要说的话全都哭出来

一口棺材

一口棺材在地下室

被更为黑暗的事物笼罩

它一直沉默

保持着木头的品质

十几年来

它随我们搬了三次家

身上披着喑哑的时光

父亲从来不让人擦洗上面的灰尘

我们被一层薄薄的土隔着

谁也不想看清它真正的模样

母亲

作为诗人

我一直想为母亲写首诗

但我始终没能写出来

母亲

是云南省临沧市茶厂的一名普通退休工人

一辈子

就和茶一样

蚂蚁

比起命运

它们更关心天气

这些小小的蚂蚁

在骤雨来临之前

搬动一颗颗偌大的米粒

这多像我扶犁的父亲

一生的辛劳

只为修补一件

破旧的农具

它们并不多余

它们不是污点

它们最多只是小不点

它们的生活

因为缺少比喻而生动

谁要是对它们不敬

它们就会爬进谁的心里

这小东西

这大世界

让我想起那个滚石上山的人

看着看着

我就成了它们中的一员

看着看着

我就成了我的父亲

此时我和您如此接近

我是说上帝

大象

——致父亲

为了我们全家

我的父亲

把自己扮演成

一只蚂蚁

他不断奔跑

年轻时跑得很快

如今他慢了下来

最终会完全停止

直到他为世界

让出一个身子的位置

我们才知道

原来他是一头被缩小的大象

南汀河

这个季节河水很小

也谈不上清澄

河中间裸露着

黑色的沙滩 碎石头

生活垃圾

偶尔会看到小动物的尸体

顺河流下来

与此相映成趣的是

两岸花岗岩的扶手

围栏 争奇斗艳

大规模的改造正如火如荼

推土机消除了大部分异己

只有我童年时的那棵洋草果树

幸免于难

这就是临沧的南汀河

远处的鞭炮声此起彼伏

散步的人们

嘟囔着千古不变的乡音

这还是临沧的母亲河

我没有喝过她的一滴奶水

但她仍然是我的母亲

再写南汀河

充其量

南汀河

只是一条较宽的水沟

稍稍用力

就可以把一块石头

扔到对面的稻田

母亲说

它从一座很高很高的山上来

经过澜沧江

流入一条很宽很宽的河

这很遥远

南汀河水浑浊

也不深

我的童年和它一样浑噩

也很遥远

涨水的季节有人游泳

我在岸边

捡那些较薄的石块

以一定的角度打向水面

有时石块会再次探出头来

有时不止一次

但更多的时候

都是石沉大海

鲜艳的女孩走过对岸

我学会了游泳

河堤上的草依然葱郁

母亲越来越老

越来越窄

云南翡翠

通体透明的石头

让人爱不释手

它们有着白雪一样的肌肤

纯洁得令人心碎

但我不能一一将它们占有

如果这些肮脏的纸币

可以将它们换取

我愿意倾囊而出

而赚回这些肮脏的纸币

我曾付出过多少纯洁

白凉鞋

——致我的妹妹

没什么可以送你

就连你遗留的那双白凉鞋

也要借助火才能还给你

知道你怕黑

胆小鬼

那哥就为你点盏灯吧

我的好妹妹

你比我幸福

起码不用看到别人和自己老去的模样

一棵酸枣树

之所以说它突兀

是因为塬上已寸草不生

这棵上了年纪的酸枣树

因负担不起自己结出的

青涩果实而摇摇欲坠

它苍白的手指固执地伸向天空

指缝间夹着一个八面漏风的鸟窝

那些从前的鸟呢

我想这个问题的时候

五婶一家祖孙三代七口人

正好从树下经过

平等

父亲的父亲是农民

母亲的父亲是县长

父亲的父亲的坟

和母亲的父亲的坟

自然不一样

一个矮得可以被忽略

一个高得像座庙宇

但在我看来

他们有一点是平等的

生前都是人

死后全是鬼

野草

野草野草野草

一窗接着一窗的野草

从火车内望出去

满眼都是野草

在这个每一锄头下去

都能刨出几件文物的北方

野草连着野草

野草们不分彼此

让人猜不出

哪一堆下面住着帝王

哪一堆下面埋着百姓

已经关闭

这扇大理石做的门

里边住着我的外公

他曾像我一样

风华正茂

我也将像他一样

日渐枯萎

产生这些念头的时候

我正手握柴刀

站在没及腰间的荆棘丛中

不知所措

父亲拔着身边的杂草

抬头看了看天

说 又该下雨啰

话音未落

豆大的雨点便从空中

砸了下来

疼痛

从裸露的部分推断

这枚钉子被钉在墙上

已经有些时日

它小心地隐藏着

在刺眼的阳光下

通过投下小小的阴影

证明着自己的存在

我能想象

铁锤将它砸进墙体的艰难

但我不知道

疼痛 应该属于墙

钉子 还是那把被定型成锤的铁

我奋力将它从墙体中拔出

像拔出一枚眼中钉

而它遗留在墙上的空洞

和那道浅浅的锈迹

像一个深渊

像我的眼泪

老刘或者刘老

如果我老了

我依然会抽烟

依然会在抽烟时吐出烟圈

一日三餐重口味 喝小酒

画自己的画 唱自己的歌

半夜被自己的鼾声震醒

依然会起来写诗

我不想改掉年轻时的老习惯

都老了 还能老多久

如果我真的老了

我依然会和年轻人聊天

不指责 不抱怨

不居高临下

更多的做一个聆听者

不倚老卖老 当然

我会少打些麻将

不再考虑技巧

总量控制 少输当赢

最重要的是

我会继续让小王叫我小刘

也会默认老熊继续叫我刘老

想念李晓旭

我们常说

人的一生有许多阶段

婴儿 童年

少年 青年

中年 老年

她却说

人的一生只有

住院 出结果

结果被实现

我慢慢理解

她为什么

一个人去西藏

一个人去云南

一个人等待结果

后来

她进了《诗选刊》当编辑

她说要发表我的诗歌

——《谋杀时间的人》

她寄来样刊

在生命枯萎时

写出春天般的文字

我说给她寄钱

她拉黑我的电话

她是我素未谋面的诗友

她叫李晓旭

她的QQ至今还亮着

至幸至福

我的父亲

曾是一个儿子

就如我现在

是一个父亲

我的父亲

已垂垂老矣

我的双鬓

也开始长出白发

我的女儿

正超越我的高度

而且

终将长成母亲

我的想法越来越复杂

做法却越来越简单

我已不关心外界的看法

甚至不关心

会不会在族谱中被遗忘

上有老是我之幸

下有小是我之福

我只关心在这有限的日子里

如何当好一个儿子和一个父亲

我也不再关心

这些无关诗意的文字

到底

算不算是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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