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莺回神,收起笑容:“刘叔,你过来看看他怎么了?”
刘叔稳了稳心神,努力的不去看阿莺,不笑的阿莺,更吓人。
折腾了一通,得出结论:“饿晕了。”
阿莺这才想起来,谭瀚已经四天没吃饭了。
“云宽,你让陈婶,熬些粥温着。”阿莺又恢复平日里的模样。
云宽看了她两眼,低下头:“是。”消失在雨中。
刘叔跪在地上给谭瀚看病,现在站起来,腰酸背痛,可怜见的孩子,居然被饿了四天。
他这个老头子更可怜,一把年纪了,被人一路拎过来,结果跪在地上给人看病。
等等,哪不对,刘叔低头看了看谭瀚,又看了看阿莺。
阿莺看他,见他欲言又止,开口:“刘叔,可是他有问题?”
刘叔摇头,捋了捋那绺胡子:“阿莺啊,是不是应该让他躺在床上。”
阿莺没说话,直接抱起谭瀚,就往屋里走。
现在应该没他的事了,他要回去了。
等等,这么大的雨,他咋回去?
谭瀚做梦了,梦到自己吃饭,无论怎么吃都吃不饱。
画面一转,他就掉下了无尽深渊,腿一蹬,他就醒了。
一睁眼就看见一个老头。
老头笑的慈祥:“你醒了。”
谭瀚脑袋晕的很,眼神却很清醒:“您是?”
老头摸着自己的胡子,从床边站起来:“我是个大夫,叫我刘叔就好了。”他没回去,一是雨太大,二是阿莺不让他走。
他从桌上拿起了粥,送到谭瀚的面前:“你这小子真是犟,居然可以那么多天不吃饭,现在好了,饿晕了吧。”
谭瀚坐在床上,看着面前的粥,眼里带着警惕:“我没有答应。”
“哈哈哈。”刘叔笑出声来:“看在你晕了的份上,这碗粥不算在内。”刘叔直接把粥塞在他手里。
谭瀚看着手里的粥,虽然肚子咕咕叫,迟疑了两下,还是送到了嘴边。
一碗粥下肚,谭瀚还没有感觉,舔了舔嘴唇,看了眼刘叔,艰难的开口:“还……还有吗?”
“有有有,管够。”刘叔又给他添了一碗。
连着又喝了两碗,刘叔制止他:“你几日未曾进食,还是少吃些的好。”
谭瀚点头:“多谢刘叔。”这粥真好喝。
刘叔手里拿着碗,花白的头发如银丝,脸上笑嘻嘻:“不用谢我,等会药熬好了,你喝了,好生歇歇。”
刘叔看着窗外,语重心长:“若是要谢便谢阿莺吧,那丫头就是个嘴硬的人,虽喜欢作弄人,但她到底是心思不坏。”这样的雨天,只怕那丫头不知道又难过成什么样了。
谭瀚想,不让人吃饭的人,怎么可能不是坏人。
雨声淅淅沥沥,房间一时陷入寂静。
谭瀚躺在床上,刘叔手里拿着本被翻的有些破了的医书。
屋里光线有些暗,刘叔眯着眼,努力的想要看清书上的字。
谭瀚翻了身,面对墙,胡思乱想,哥哥和嫂嫂现在怎样了?村西头的那条大黄狗,刘大娘家的小白兔。
想着想着就想到了,阿莺。
他不知道她是个怎样的人?可除了饿了他几顿,倒也没做出威胁他生命的事来。
甚至那天也算是她救了自己。
但,让他挨饿,不给饭吃,这怎么能原谅。
胡思乱想了许多,就睡着了。
中间被叫醒过一次,喝了药,更困,躺下又睡着了。
端碗的小厮看着睡着的人,心里想,这哪里是人质,这就是大爷啊。
雨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打出一片小水坑。
葱郁的树叶,被雨水冲洗的更加碧绿。
阿莺撑着伞,站在雨中,看着眼前。眼里溢满了悲伤和难过,还有一丝恨意。
陶二爷拉住楚三:“你别去了,阿莺每到下雨总要来看看她爹娘,让她自己待会吧,”陶二爷目视阿莺的方向:“近几年她把自己逼的太紧了。”尤其是阿筝走后。
楚三撑着伞,叹气:“阿莺太念旧,总是把自己困在过去里,出不来。”
“是啊。”陶二爷目光担忧,还记得刚出事那会,阿莺不哭也不闹,该吃该喝,像没事人一样。
那时就连阿筝都要哭闹上一天,不吃不喝吵着要找爹娘。
而阿莺不哭不闹,不吭声。
只是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里,盛满了不属于那个年纪的悲伤。
“我们回去吧,若是让阿莺看到,又该怕我们关心她了。”
谭瀚醒来的时候,刘叔已经回去了。房门只是虚掩着,并未上锁。
他推门走了出去,站在廊下,刚下过雨的空中带着泥土的气息。
他深深吸了口气,觉得身心舒爽了不少,一低头,就看到一只黑猫在扯自己的裤脚。
那猫通体纯黑,脑袋上倒是有一揪白毛。
他蹲下摸了摸它的脑袋,这才看到它脖子上挂着一个金铃铛。
黑猫继续扯他,谭瀚失笑:“你这小家伙,不要再咬我的衣裳了。”
黑猫不听,继续扯他,偶尔抬头对着他“喵喵”的叫两声。
谭瀚皱眉,抚摸它的脑袋:“你要带我去哪?”
“喵喵,喵,”走啊,你跟我走啊,白痴。
谭瀚站起身,黑猫松开他,往前走了两步,见谭瀚没动,又回来扯他。
谭瀚这才确定,是要带他去哪里,他漂亮的眼睛里盛着温柔:“走吧。”
黑猫前头跑,谭瀚后面追,偶尔见谭瀚追不上,还会停下来等他。
谭瀚觉得有意思,这猫是成精了吧。
越往后走越荒凉,这是要带自己去哪?
“喵喵。”
那猫蹲在一块大石头上朝着他叫唤,那石头上刻着三个鲜红的大字,“竹景亭。”
竹景亭,谭瀚四处看了看,哪里有竹?景又在哪?
在回头,石头上的猫没了。
他走过去看了看,什么都没有,光秃秃的就一个石头。
他抬头看向远处,这才看到不远处有个亭子,那就是竹景亭?
他走过去,上了台阶,这才看见栏杆上的猫,和亭子里坐着的人,阿莺。
怪不得老人说遇见黑猫不吉利,还真是不好,这不就看见女魔头了。
他又不敢走,怕他走了,一会阿莺再把这猫吃了。
努力对着猫眨眼睛,摆手,让它过来,那猫就蹲坐在那舔自个的爪子。
阿莺背对着他:“既然来了,就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