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谷安临终的时候没有和你说过？”
“没。”
“那我们现在改怎么办？”
“等。”
“等？”
“等。”
“恩。”石伯微微皱了下眉。
“我知道你担心我，只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不敢、也不该轻举妄动。而且爷爷已经给我这么多，谁舍得不要我呢？”
“素意，这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就是程谷安之前也没有和你讲过，为何这么突然，要给你这么多东西和权力，现在还把程氏交到你手上？这并不像他一贯的作风？”
“你确定是很多东西和权力吗？”说到这儿素意笑了笑，“现在我也不好讲，若是姑姑在，这事会好办的多，只是现在，我们刚刚回国，之前的人不知现在还能用上几个，用上的几个又有几分可信……”
素意的手轻轻地划着桌面，她算得清棋，却算不清人心，人心这个东西现在反而让她害怕，恐怕是更加地看不清了，所以她一直想着姑姑，如果姑姑还活着多好，可是她不在了，而且不但姑姑不在了，那么大的温氏竟然说没就没了。
“素意，我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讲。”
“永熙他？”
“他怎样？”素意忽然抬起头看着石伯，
“他很好，你别着急，我只是想说，永熙他天资过人，我们现在也缺帮手，不如……”
素意抬手摆摆，“不必。”
石伯的话只好默默地咽了下去。
素意忽然抬起头，眼睛亮亮地盯着石伯，“你不要把我们的事情告诉他！”
石伯看着素意的眼神，一瞬间忽然心里明白了。
石伯的嘴唇动了动，有千言万语，千头万绪，却一时不知从哪个字说起。
“你知道素意为何不愿让你参与？”石伯坐在雪苑的屋子里和永熙喝着茶，透过落地窗户看着空旷的园子里，月光照得一片流光。
永熙嘴角微扬，“为何？”
“我觉得她是担心你。”
“担心我？”
“永熙，”石伯把杯子重重地放在了桌上，发出“咚”的一声，在园子里都有了浅浅地回声。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还故意问我？”
永熙面色沉下来，盯着眼前的这杯茶，淡淡的茶气，缕缕升起，消失在空气里。
石伯叹了一口气，“我们回国以后，程谷安为素意引荐了光州的达官贵人，在家里宣布了素意的回国，去世，葬礼，遗嘱，短短的时间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我真有点害怕以后的日子。”
永熙站起身，走到窗前，“我也有点害怕。”
“你怕什么？”
“怕当初同意素意回国是个错误，怕再回不到以前我们大家在美国的日子。”
石伯听了，轻轻摇头，“你既然知道如此，当初怎么不劝劝她？”
永熙面色微微沉下来，许久才说道，“素意伤重，两年，受尽至死之痛，好不容易活下来，为何寻死？”
石伯微微一愣。
“为何不再寻死？”
石伯又是一愣。
“为你、为我，为了大家，为了从长计议。人生来多苦，又人间百态世态炎凉。我只问你一句，假使未来慢慢岁月中，你终不能实现你此生心愿？可会后悔活过？”
石伯略带迷茫地摇摇头。
“况且成事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石伯皱起了眉头。
永熙忽然微微一笑，“没有东风，如何扶摇而上？素意一路走得多辛苦，你、我心里都知道。那时东风来了，我说不出口劝她的话。”
石伯愣在一边。
皎洁的月光映着永熙的面庞，“你今天在素意面前提我了？”
“你怎么知道。”
永熙笑了，转身走回来，坐下，拿起茶杯，两只手握着。
“以后你不必再在素意面前为这件事提起我。”
永熙看着石伯不解的脸，轻轻一笑，映着月光，石伯微微一愣，这小子笑得真是美丽。
“为何不提，我总觉得素意不该……”石伯话说到一半，脸色微微一红，便顿住了。
“不该白白养着我？”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不该拿我当外人？”
“你这就是拿我开玩笑了。”石伯讪讪地笑着。
永熙莞尔一笑。“你若不是今天在素意面前提了我，也不会一下子想明白素意为何不让我参与其中，不想明白为何不让我参与其中就不会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我这里对着荒芜一片的园子来同我赏月、喝茶了。”
石伯看着微微笑着的永熙瞬间觉得有点汗毛倒立，这是人还是鬼，怎么好像知道你想得一字一句，太可怕了。
永熙动作优雅地帮石伯添了茶，“石伯，喝了这杯茶，你要明白我的心啊！”
永熙看着石伯离开的背影，站在院中小声地说道，“但我说怕是真的。”
石伯转过头来，永熙笑着说下去，“我怕人算不过天算，我怕岁月很长，我们时间很短，我怕我一点点地不小心，截断自己的生路，所以，石伯，莫要再大半夜不睡觉找我喝茶，伤身体啊！我们要做的事好多，你放心啊！”
石伯笑中含泪，冲永熙点点头。
永熙递给石伯一个袋子，“不知道是谁，从前些天就寄给我东西，查回去什么也查不出来，但是核实了之后，却都是真的消息，我不知道为何寄给我，不给素意。”
石伯打开看了一下，不禁大吃一惊，“这？”
“是。”永熙拿着茶杯，远远地望着月亮，“是我们现在需要的。”
“可是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石伯说道。
“你觉得可是泓乡？”
石伯愣了。
“温氏虽然现在无迹可寻，但这不正是最奇怪的地方吗？那么大的一个家族怎么可能就烟消云散了。”
石伯说道，“难道这是他们暗地里在帮助我们？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
缕缕云彩飘过来，从月亮上掠过。
“有很多种可能，但我很高兴，能帮到素意，能帮到自己。”
石伯拿起袋子转身而去，永熙轻轻地说道：“不要让她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