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的摩擦声越来越急促，素意大口地呼吸着，她无论如何还是在努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人，当然大多数时候她并不觉得自己不正常有什么不对的，但是现在，在这儿，她还是要努力，她努力地用手掐着自己的太阳穴，紧闭着双眼，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素意自己都有点害怕，这不是她想的样子，这离她想的样子差太远了，她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来之前她是在心里无数次地计划着、筹谋着，但是一脚踏进这现实中却发现有些东西还是难以承受的。
她从心里觉得恶心，觉得惊慌、觉得害怕，好像在国外这几年积攒的信心和希望一下子被压碎了，而且一直压到骨头里，一点完整的地方都没有了，可是这还只是刚回来，她还一句话都没有说，还一个人都没有见啊！
素意的心像是水面上的一片叶子，飘飘荡荡。
等永熙收拾完东西过来素意这边的时候，素意已经恢复成往常的样子了。
她从相册里翻了一张照片，把永熙叫过来，坐在她旁边，慢慢地把照片上人一个一个的指给永熙认识。
素意语气平和、冷淡地说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一边说，一边用手指不停地指着照片，似乎在说着及其不相关的事情。
素意然后忽然停了下来，开始用手轻轻摸着照片上的一个人的脸，轻轻地说，“这是我的爸爸，程月河，这是我的妈妈季秋幕。”素意一边说着，一边温柔地注视着照片。
到了晚饭时间，有人来叫素意和永熙去主屋吃饭。
素意在往主屋走的路上，低着头默默地走着。永熙在她旁边，忽然很少主动地握了握素意的手，素意扭过头看看永熙，一双眼睛在一片昏暗中一闪一闪的，顿时心里安定了几分。
一进客厅，发现程月山他们三家都已经在客厅了，素意和永熙走过去从大伯开始一位位地问好，然后再和哥哥们、妹妹和弟弟问好，打了招呼。
程谷安只说永熙是素意的弟弟，之后别人再问只是笑，并不多说一字。
众人隔了这么多年之后看着这一双璧人，此时也早已知道了宴会的事情，各怀心思。
向休拉着素意的手，让素意坐在自己的身边。
永熙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并没有动。
偌大的客厅里，装潢奢华却十分低调，暗色的木质装修和家具，却都是紫檀木和黄花梨，中厅的墙壁上挂着八大山人的一幅山水长卷，文竹、菊、兰、层、片怪石错落摆放，风姿绰约。
房间里唯一光亮的就是头顶的吊灯了，白皙的灯光透过水晶罩子，条条束束的从屋顶落下来，消失在屋子边缘，落在每个人的脸上，映着暗色，有一种古香古色的感觉，这本是美的，但是素意却觉得这美中透着一股寒意。
向休笑着看着素意，“哎呀，你看看，几年不见真是变成大姑娘了，长得多好看啊！对了，今年也十九岁了吧！”
素意点点头，向休自顾自地说下去，“对了，爸爸，我想起来了，大姐的外甥萧纪今年也十九岁了，那孩子可好了，品性也好，家世您是知道的，我看啊和素意正合适呢！”
素意听了，默默地把手从向休手里抽了回来，低头用手指轻轻地划着沙发。
向休看素意不说话，马上又笑着看了一眼程谷安，程谷安只是笑着说，“素意还小，这事儿不着急。”
“大嫂你说呢？”向休又转过头看着萧满和笑着问道。
萧满和只是微微一笑，满眼慈祥地看了一眼素意，“都好。”
“哎，好吧，那以后再说，反正也有的是机会，唉，我一直想着这孩子，现在好了，回来了，以后有什么事儿都和四婶说，别的话不敢说，只要是素意你开口了，怎么也给你办到了，办好了。”向休一边说一边把素意搂在了怀里，素意浅浅地笑了笑。
大家都在旁边嘘寒问暖，素意礼貌地一一作答。
华堂、华棣，荷琪三个只是不时地打量着素意和永熙，在大人面前却没有说什么。
吃晚饭的时候，本来素意应该和小辈儿坐在后面，但是爷爷让素意坐在了自己旁边，素意看看永熙，爷爷笑了，让永熙坐在了素意旁边，所以前面的几个座位只好依次往下顺延下去。
素意还是帮永熙又摆了摆餐具，帮他顺好餐巾。
向休笑着说，“哎呀，他也是那么大的人了，素意你还帮他摆餐具，这些事情你让他自己做就好了。”
素意抬眼看了看向休，笑着没有说话，自己心里却忖度着刚才的行为。
菜一道道地上来了，素意还是想亲自给永熙盛好了汤，伸出去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中，眼角的余光忽然看到永熙的衬衣领子有点乱了，也没有像以前一样伸出手慢慢地帮他把领子整理好，手夹了道菜就收回来。
永熙若无其事地帮素意盛了一碗汤，放在素意的手边，帮素意把汤勺摆好，然后自己伸出手看似不经意地理了理衣领。
餐桌上的人都静静地吃着饭，但是眼角的余光却时不时地扫过两个人。
永熙看到有素意喜欢吃的菜，就帮素意夹几块儿放到盘子里，素意却只是目不斜视地安静地吃饭。
程华堂似乎还和以前一样，踏实本分，虽然是家里的长孙，也大学毕业两年了，按理应该承担一定的责任了，但是仿佛心思并没有在这上面，只是坐着自己分内的事情。
程华棣今年刚大学毕业，但是已经在公司实习将近一年了，无论从业务能力还是品行素养方面都得到了认可，现在可以算是他们这一辈里的佼佼者，是大家都看好的未来之星。
素意难免想起那个中秋之夜，虽然时光并不是很远，但却已经物是人非，太多事不可追寻了。
荷琪一边吃饭，一边时不时的往这边看着，素意看了一下，才明白原来是一直在看永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