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两年前,他开始怕很多东西,怕和素意在一起的时间太短暂,怕素意不开心、怕素意感冒、咳嗽、发烧、怕素意累着、怕她吃的少、怕她睡不安稳,夏天怕阳光太烈、冬天怕寒气太冷,有的时候在学校怕她在家里一个人孤单,怕她一个人无聊,更怕她想起以前,想着以前,留在以前,又忘了现在……
素意眼神向下落去,微微抿了抿嘴唇,不说一个字,只是左手松开了手中的杯子,手指在桌子上轻轻划着。
饭菜上来之后,永熙把帮素意拣了块鱼放在盘子里。
素意看着永熙的举动,眼睛飘忽几下,慢慢地目光落在旁边的空椅子上。
永熙夹菜的手微微颤了一下,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又给素意倒了一杯桂花茶。
这本来是四人座位,素意和永熙对面坐着,两个人旁边各有一个空位,当永熙把切好猪排之后的盘子轻轻放在素意面前的时候,素意却一点都没在意,她忽然想起上次和爸爸妈妈来这吃饭的情景,陷进了回忆。
茶杯中的热气袅袅的升起来,永熙静静地坐在素意对面,看着她,也并不说话,但他的手在桌子下面紧紧握了握,努力让自己镇定,并不想在素意面前露出一点慌张。
永熙觉得在素意面前,一切都失了颜色,一切都变得虚无,她是这世上唯一的风景,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还是永远。
假使让她快乐,没有悲伤,那该多好!
那我的世界也会变得快乐,想到这,永熙不敢想下去,他明白世间没有双全法,此时此刻,他不该再有不满足,因为此时此刻已经是他梦寐以求的了。
永熙想到这又恢复了元气,他不气馁,他觉得假使时间有个长度,那就是他努力的过程,他的目标早早地就定下了了,之后就是一步一步的走,他一个人曾经那么孤单地走了那么久,现在又有什么走不下去的呢?
永熙怕饭凉了,轻轻地叫着素意。
素意回过神儿,看着永熙,又低头看着盘子里面的菜,也帮永熙夹了一块藕片。她记得妈妈喜欢吃这个藕片。
吃饭的时候,永熙给素意讲了他最近看的一部电影,叫做《偷天情缘》,说有一个气象播报员叫做菲尔,每天都是在摄像机前给观众做风趣幽默的天气预报,然后每年的2月2日他都要去一个名为普苏塔尼的边境小镇,报导当地的土拨鼠日庆典。但其实他对这的节日特别不喜欢,对工作也不喜欢,但是这一年就他完成报导,然后想重返家园的时候忽然来了一场暴风雪,他只有第二天才能回去。但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之后的每个第2天醒来后,菲尔都发现时间仍然停留在前一天土拨鼠日,昨日的一切也都会重新上演。惊讶的、刺激的、狂喜的、不安的、绝望的等等各种情绪一直在重复、在不停地重复。
“那他会很无聊吧?”素意一边认真地听着一边抬头看着永熙的眼睛问了一句,
“一开始是啊。”永熙发现素意盘子里的鱼肉上有一根鱼刺,忙忙地帮素意拣掉了。“可是后来他慢慢地发现无论他如何选择度过这一天,他都始终还是在这一天,没有办法开始他新的人生。”
“哦?”素意一边吃着,一边应和道。
永熙更小心地剔着鱼刺,检查了再三,才放在素意的碗里“所以慢慢地他发现其实在生活的每一天重要的是自己的改变,好好地享受生活,把每一天都作为美好的开始吧。”
永熙看素意杯子里面的茶水快没有了,马上拿起茶壶又斟了七分,在把茶壶轻轻放下的时候,却在桌子上面抖了一下,永熙面静如水,慢慢收回了手,心却跳得更厉害了。
素意没有说话,夹了一颗栗心枣,在嘴里慢慢地咀嚼着。
素意的嘴角粘了一点酱汁,永熙赶紧拿餐巾轻轻地帮素意擦干净,素意看着他,他看着素意,一瞬之间,两个人忽的把眼神都朝旁边看过去。
过了许久,茶杯中的热气慢慢消退了,新冲的茶水被送了上来。
永熙看着在后厨忙碌的夫妻俩,“你以前经常来吗?”
“来过几次。”
永熙抬头看到墙上贴满了照片,“我去看看?”并用手指了指。
素意扭过身子,看着永熙在照片墙前看着,手心里忽然汗冒了出来,两条腿好像也想迈过去看看,但是心里又抗拒……
永熙忽然在其中找到了素意和爸爸妈妈的照片,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素意的父母,素意的爸爸长得很英俊,妈妈很美丽,两个人中间是笑得那么开心的素意,永熙愣住了,“原来她可以笑得这样开心!”永熙不禁抬起手,想去摸摸照片里素意的脸,可手停在了半空。
他悄悄拿出手机拍了下来。
永熙忽然回头看了素意一眼,用手指了指照片,招呼素意过来看看。
素意看着站在那儿的永熙,她强忍着浑身的颤抖,站起来,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超永熙走过去。
永熙看着素意一步一步地朝自己走过来,他看出她微微颤抖的身体,看出她飘忽不定的眼神,但是他第一次没有上前去扶她,只是定定地看了一下,又很自然地把身子转了回去,但是素意的每一步仿佛都迈在永熙的心上,一步一步在永熙的心上留下一个个脚印,永熙的心里充满了不安,也充满了期盼。
等素意走到永熙身边,额头上已经微微的覆了一层汗珠,永熙不动声色地说:“头发怎么都乱了,”顺手用衣袖拭干了素意额上的汗。
素意只是愣愣地看着那张合影,照片里的三个人穿着同款的衣服,妈妈是那么漂亮,爸爸是那么高大,自己坐在爸爸妈妈中间,一家人笑的好开心啊,真的好开心,素意眼眶还是湿润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定定神,可身子却慢慢倾斜,永熙一把扶住了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