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电了吗?”也许是因为我的专业缘故,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停电了。蒋思雨大喊了一声,显然是被吓到了。借助窗外的月光,我隐约看到那个娇小的身影蜷缩在那里一动不动。“没关系,可能就是停电了而已。”我安慰道,但是并没有靠近她,而是站起身来,摸着黑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因为已是深夜,很多人都在熟睡之中,没有多少人意识到已经停电了。走廊的照明电源是应急照明,因此没有受到停电的影响。就在这时,我看到一个服务生从远处走来,便顺手拦住她:“哥们儿,是停电了吗?”那个人很客气地向我鞠了个躬:“是的,先生,不好意思。我们正在抓紧抢修,一会儿就会来电了。”“没关系,我晚上睡不着,就想看会儿电视。不着急!”见他这么客气,我也变得客气起来。“我去催一下,您稍等。”说着,他便一路小跑去了电梯口。
我回到房间,下意识地把门关上了。就在这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在屋里喊:“把门打开。”我一听,是蒋思雨的声音。“开门?”我疑惑了一下,不过还是照她的要求办了。“好了,把门打开了,反正冬天也不怕跑蚊子进来。”说着我借着走廊的灯光,走进屋内,重新坐到了蒋思雨旁边的沙发上。
“不要靠近我。”蒋思雨忽然来了一句,把我吓了一跳。“我没动地方啊,就在这里坐着。”我赶忙澄清道。“我只是说说,我怕黑,怕——”蒋思雨欲言又止。我看出一丝端倪,小声地说:“要是不方便,我就回去。估计一会儿就来电了。”“不要!”我刚要起身,蒋思雨便将我叫住了。
“跟你说过了,我怕黑,难道还要我多次提醒吗?”蒋思雨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我明白了,她一个人不敢守在这一片黑寂中。“你睡觉不关灯吗?这不是一个意思吗?”我疑惑地问。“不一样。”她低声说道。借着微弱的室外灯光和窗外的月光,我看到了蒋思雨朦胧中那娇小的身影,顿时让我有了一种想要留在这里保护她的欲望。此刻,我认为我的想法是干净的,是没有任何杂念的。
“况且,平时睡觉的时候,我都习惯开着洗手间的灯。”蒋思雨补充了一句。“这么怕呢?”我不禁惊讶地问。“冒昧的问一句?”“问吧,错了不怪你。”“是不是受过这方面的什么......有什么事情?”尽管她说并不介意,我依然还是很小心的试探她。
借助着微弱的灯光,我感觉到她在凝视着我,但许久没有说话。我有点紧张,赶忙转移了话题:“什么时候来电啊?”“是的,小时候。”她回答了我刚才的问题。尽管说得很慢,但她还是愿意继续讲下去。
“我是个单亲家庭的孩子。”她淡淡地说,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单亲?”我不免叫出声来。很显然,我不好问是因为离异还是丧偶。蒋思雨显然感受到了我的疑虑,她微笑了一下,随即又认真地对我说:“我父母在我八岁的时候就离婚了。”我静静地听着,没再打断她。见我没有说话,她接着说下去:“我父亲是做生意的,离婚前因为生意忙,经常不在家。有时候遇到生意不顺的时候,回了家就和我妈吵架,甚至动手。我妈怕对我影响不好,一吵起架来,就把我先拉到小屋里,锁上门,等他们平息了,再进来叫我。”
“你在听吗?”见我没有说话,蒋思雨不禁问道。“听着呢。”我一字一顿地说。“他们吵架都是在晚上,房间里没有灯,我一个人在那个黑暗的环境下,伸手不见五指,满耳朵都是刺耳的吵架声。开始的时候我都会使劲地哭,用手拍门,请求让我出去;后来——”蒋思雨扭头望着我,没再说下去。“后来就哭不出来了?”我猜测地说。
“嗯。”“太可怜了,这种心理阴影很难释然啊?”我发自内心地同情她。“哎,我说多了,不该跟你说这么多的——和冯学明都没有讲过。”蒋思雨抬头望着天花板,又转过来看着我。“那你后来跟了谁了呢?”我的好奇心又在作祟。“我爸。”“不会吧,跟了他?他不得把你打——”我没有说下去。“没有,他对我很好,从来没有打过我,特别爱护我。”蒋思雨静静地说。
“所以说,他要是知道你把我的衣服弄破,又非礼我,非得过来打你不可。”她补充道,忍不住笑了起来。“又来,我说过我不是故意了。”我委屈地说。“好啦,不说这些了。谢谢你听我倾诉衷肠。”蒋思雨回答地很诚恳,然后又咳嗽了几声。
“应该是谢谢你与我分享。”说着我看了一下表。
“太晚了,你到床上睡吧。我在门外守着你,有什么事你喊我,来了电我就走,好吗?”“你是我的贴身保镖吗?”听我这么一说,蒋思雨带着笑意追问我。
“是保镖,但不贴身。”我幽默地说。“你想怎么贴身?”蒋思雨收住了笑容。“贴身保镖,起码是形影不离吧,我守在门外,这叫保安。”说着,我站起身,准备离开。“等等。”蒋思雨叫住了我。“嗯?”我疑惑地望着黑暗中的她。“你在这里坐着吧,把门关上,我困了,想休息。”我听得出,蒋思雨的声音中带着几丝疲惫的味道。
“那你?不怕黑了?”我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就把你当作灯来用了。”说着,她站起身,借着微弱的亮光走到床前,爬上床,并没有换衣服,身子背对着我,静静地睡下了。
“真能睡得下?”我拍着胸口,心里想着:“还好我现在酒醒了,要不然真不好说。”我走到门口,轻轻地关上房门,然后回到沙发上坐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打起了盹,睡着了。忽然,我被一声尖叫弄醒了。我扭头一看,原来是蒋思雨正在说着梦话,这时我才发现,已经来电了。我站起来关好了灯,又回到座位上坐下,蒋思雨的梦话又来了。
“你对她们做了什么?”“我很好奇。”“如果你说不出口,你可以写出来。”——“什么烂七八糟的。”我心里念叨着。再仔细一想,不对,这不会是在说我吧?我没有再多想,一看表,已经三点多了,我想我该走了。
我拿好自己的小包,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轻轻地打开房门,然后关上便离开了。走在回去的路上,我的心里五味杂陈。在黑暗中,那个朦胧娇小的身影始终在我的脑海里环绕,不过仿佛添加了几丝忧郁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