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二十多条记载中的最后一条。从这些记载中可以看出,尽管具有恶魔的独创性,这项计划一天天地仍然毫无变化。首先,恶魔会对我进行引诱——随后再加以阻挠,让我内心深处感到隐约的痛苦。我完全清楚自己想做什么,该怎么做而不伤害一个孩子的童贞。不管怎么说,在对少女反常的性爱[1]生活中,我已取得一些经验;曾经在公园里用眼睛占有过满脸雀斑的性感少女;曾经谨慎而野蛮地挤到一辆城市公共汽车的最燥热、最拥挤的角落,夹在四周拉着吊带站立的学生中间。可是几乎有三个星期,所有我的可怜的谋划都受到了阻挠。阻挠的人通常总是黑兹家的那个娘们(读者会发现,她主要害怕洛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乐趣,而不害怕我对洛欣赏玩味)。倘若魔鬼没有意识到如果他想多耍弄我一些时间,就得让我略微松弛一下,那么我对那个性感少女——对我一生中用蠢笨、疼痛、胆怯的爪子终于可以抓到的头一个性感少女——产生的热烈恋情肯定会叫我再次住进疗养院。
读者也注意到了那片奇特的“湖水幻景”。而奥布里·麦克费特[2](我想给我那个恶魔取这么个姓名)在那个充满希望的湖滨,在那片假想的树林里,给我安排一场小小的娱乐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实际上,黑兹太太所作的许诺带有几分欺诈:她没有告诉我玛丽·罗斯·汉密尔顿(本身也是一个肤色黝黑的小美人)也要参加,那两个性感少女会在一旁低声耳语,会在一旁嬉戏玩耍,自己痛快地乐一乐;而黑兹太太和她的相貌英俊的房客则远远避开旁人窥视的眼睛,半裸着身子安详地交谈。顺带提一句,眼睛的确到处窥探。舌头的确喋喋不休。人生有多奇怪啊!我们急于摆脱的正是我们想要追求的命运。在我到这儿来以前,我的女房东原来打算请一个老处女,费伦小姐[3]来跟我和洛丽塔住在一起。费伦小姐的母亲曾经在黑兹太太家当过厨娘。黑兹太太本质上是一个职业妇女,想到最近的城市去找一份合适的工作。黑兹太太把整个局面看得十分清楚:这个戴着眼镜、背有点驼的亨伯特先生带着他欧洲中部的大皮箱前来,想在他的角落里待在一堆旧书后面沾上一身尘土;那个不招人喜爱的丑陋的小女儿就由费伦小姐严加管束。费伦小姐早先有一次已经把我的洛置于她那秃鹰的翅膀底下(洛一想起一九四四年那个夏天就愤怒地发抖);而黑兹太太自己就在一座气象堂皇的城市里当一名接待员。可是一桩并不怎么特别复杂的事打乱了这个计划。就在我抵达拉姆斯代尔的那天,费伦小姐在佐治亚州的萨瓦纳市摔断了她的髋骨。
注释:
[1]这是亨·亨对自身情况的描述。
[2]麦克费特,原文是McFate,Mc是姓名前缀,意思是“儿子”;Fate的意思是“命运”,所以McFate是“命运之子”义。
[3]费伦(Phalen)是从法文phalène一词转来,意思是“尺蛾”。见第73页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