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三日,皇帝隆恩,华阳公主凰婉清驸马古昔风以身犯险迎救公主,赐封上卿,以皇子礼遇下葬,被公主拒绝。不日,华阳公主不顾众人阻拦,在为母亲、杨天忆上香后带着驸马的骨灰下江南,决心远离京城的繁华,隐居于山野。
新皇上政,事务繁忙,知道不能强留,遂恩准其回乡,却没有赐卫队保护,有朝臣议论纷纷:“皇上不是特宠华阳公主的吗?怎么让她一个人离开,也不怕路上出事?”
只有知情的人含笑不语。保护,何需宫中侍卫?随缘山庄的高手可是多得很哪!
华阳公主走后,皇上预定的皇后人选海芋姑娘却再次失踪,忙政务忙得焦头烂额的皇上只好为追新后而再次奔走。
而青阳,盼了这么久却没有盼到海芋带她见杨天忆,跑到大殿中去闹事,凰祈烨手里正握着海芋留下的书信,一封是他的,一封是青阳的。
青阳接过信来拆开一看,惨白了俏脸。信纸从手中飘落,青阳无力的瘫坐在御书房中央的地板上,泪无声流下,滴在青石板上,嗒嗒有声。没有知道信上写了什么,惟一可以猜到的便是杨天忆根本没有复生!
翌日,青阳公主出家。
一个月后,凰婉清果然安全返回江南。
再次踏上这片土地,站在已经落败的古府地盘上,望着烧得只剩下几许框架的迎凰楼,凰婉清的思绪回到了从前,不觉湿了眼。爱也罢,恨也罢,都不复追忆。
曾经的宁风楼一面烧毁了一半的墙角缩着一个衣着褴褛,面容憔悴,头发凌乱如鸟窝,浑身脏兮兮的女子,此刻正抱着一支脏得发黑的枕头在那里自言自语:“宝宝乖哦,娘亲抱着你,相公很快就回来了……”
这样模样?凰婉清有些恍惚,依稀回到古昔风以身替她挡剑的时候,慌乱的她抱着受伤的古昔风大哭,提剑的刘景绣似乎说了一句:“我竟然杀了我孩子的父亲……”
那时的她已经有了古昔风的孩子?呵呵,凰婉清摇头无言的笑,难道这就是她疯颠的原因?看着她平坦的腹部和怀中已经变成黑色的枕头,凰婉清心里酸酸的。不是因为其她女人有了古昔风的孩子,而是同情眼前这个疯傻的女人,用尽了心机,耍尽了手段,才独霸了古昔风,好容易有了一个孩子,却亲手杀了自己的爱人,就连最后一丝爱的痕迹也流逝。这不是很可悲吗?
或者,她从来就没有得到过他的爱。诚如古昔风死前所说:“我这一生就爱过两个女人,少年时爱吉儿,遇到你之后,就爱上了你……”刘景绣根本不在他爱的范围内。
凰婉清低头望着怀中的骨灰盒,轻声道:“昔风,害我们的人都遭到了报应,你看到了吗?”
十一月中,江南初冬的风吹过,带着沁骨的寒意。凰婉清不自觉的紧紧了身上的白色狐裘,举步离开,不再回首。
一切都结束了……
墙角的女人似乎没有看到有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从眼前走过一样,只是一昧地抱着她的枕头呢喃,慢慢的从唇角溢出黑色的液体……失去余俊的定期解药,她必死无疑!
又是一年春来到。江南城郊的竹林抽出嫩绿的的新叶,春风过,悉悉索索的响,在温暖的阳光下,流溢着新生的喜悦。
一曲缠绵动听的《青花瓷》在风中流转,一名从林外匆匆而过的白衣侠士闻得琴声,一怔,心中一动遂迟疑的举步往林中来。
林子的最深处,干净整洁的双人墓前,一个身穿粉绿衣裙的女子在墓前弹琴,春光正好,琴音悠悠,美如谪仙。
这是她最后一次为他弹奏此曲了,余生她都不会再留恋《青花瓷》的美丽与缠绵,因为过了今日,她要去找另一个她所爱的男子,品尝幸福的味道。人生苦短,实在不该浪费。何况,斯人已逝,旧情已断,新的生活在向她招手。
金色的阳光透过尚且稀疏的竹枝竹叶照在她的脸上,凰婉清神色安然,似乎是在对着故人弹琴一般。乌简单的盘起,贯穿一根紫色的玉簪,腰间一块醒目的紫玉,十分惹眼。
白衣侠士望着这熟悉的背影,再度怔了怔,恍然如梦,停在原地静静的聆听琴音,直到一曲结束,才轻声唤:“清妹……”
女子推开琴,站起来,转过身,盈盈一笑:“枭哥!”
“我没有做梦吧?真的是你?”瑜枭梦呓般呢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婉清居然在对他笑?
凰婉清抿唇一笑,莲步轻移,来到他身边,伸手握住他的手。
温良如玉的触感令瑜枭大为感动,一把拥住她,紧紧的仿佛已经经历了几生几世一样舍不得放开:“真的是你,你终于来了……”
“是,我回来了!今天是我为他脱孝的日子,也是我重新开始新生活的日子!”凰婉清轻轻的说,看着他,眉目渐渐温和如春水。
瑜枭松开她,敛起了笑意,静静的看着她,脸色愈来愈温柔,眼里满满的全是情意:“清儿,流浪了那么久,你终于愿意与见我了!”
“你早知道我回来了?”凰婉清一愣。
瑜枭温柔的刮刮她的鼻子:“你以为美若天仙的你何以能无忧无虑的到处游走?”
凰婉清恍然大悟,心中的感动更甚:“枭哥,谢谢你!谢谢你一直站在我身后,为我付出了那么多……”
“诚如海芋所说的,爱情至上,何需言谢?清儿,咱们回家吧!”瑜枭握起她的手,柔声道。当初他也是因着与古昔风的惺惺相惜,才会选择离开,给彼此一段时间来深沉旧时光。时隔三月,他终于等到了她!古昔风说得没错,她也爱他,只是夹杂在过去和现在两段情感中,不知该如何抉择。当春光照抚大地的时候,心头的迷雾就会散开。
家?明知他能在收到她的信后会在第一时间赶来,就是来带她走的,家这个字眼还是令凰婉清怔了一怔,旋即害羞的垂下头。他,果真值得托付终生。忽然想起昔风临终前的嘱托:“回江南去,瑜枭才是你幸福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