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武功,江夏的武功已臻至化境,凌天风绝非他的敌手。仅仅不过三招,凌天风便已经在江夏手中落败。
江夏手中的龙渊剑指着凌天风的咽喉,“说吧,你幕后之人是谁?”
凌天风没急着回答江夏的问题,反而问道:“你先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这计谋的?”
“一开始的时候。”江夏的回答让凌天风彻底怔住了,“你虽然装扮的是一名书生,但却忘了,掩盖一下手部的一些特征。比如你那双手,因为练武留下的老茧那么明显,当我瞎还是当我蠢?”
“你……”凌天风有一种气急败坏的感觉。他一向自负,认为自己算无遗策,是个智高谋深的人。但是江夏这简单两句话,却让他兴起了一股自己在关公面前耍大刀的感觉。仿佛自己的一切计谋,都被江夏看在眼中,像是在演猴戏一般。
凌天风有些惊讶,难不成那江夏身边,随便一人都是如此厉害的角色不成?年纪轻轻便老谋深算,武艺卓绝深不可测……等等,凌天风突然反应过来。他双目微微一瞪,看着江夏道:“你……你是江夏?”
这次倒是轮到江夏感觉意外了,他微微一笑,问道:“为什么这样说。”
见江夏没有直接否认,凌天风心中更加笃定下来。他道:“早就听闻江夏崛起于微时,智谋手段远非常人能比。并且还驻颜有术,虽年纪已过不惑,但看上去却好像刚过及冠的少年一般。再加上武功高强,深不可测。我想这样的人,这世间应该不太好找。”
江夏听凌天风说完以后,也没有否认,而是点了点头:“既然知道是我,那我们就别拐弯抹角了。告诉我,你幕后主使之人究竟是谁,我答应一定饶你一命。”
凌天风看着江夏,嘴角微微露了一个冷笑之后,嘴立刻动了动。看见凌天风这个动作,江夏手中的长剑一个抽动了一下。
只听见“啪!”的一声,龙渊剑的剑身狠狠地抽在了凌天风的脸上。凌天风惨叫一声,张口就吐出了好几颗牙齿。他从地上爬起来,狠狠地瞪着江夏。
江夏微微笑着说道:“怎么?想咬舌自尽?其实完全不必要这么麻烦,只要你告诉我你的幕后主使之人是谁,我一定让你死的很痛快,保证没有一丁点儿痛苦。”
江夏的循循善诱,明显对凌天风没有作用。凌天风看着江夏道:“要杀就杀,别说废话。”
“不肯说?”江夏点点头,“没关系,你会说的。”
说完,江夏手中的龙渊剑一抖,唰唰唰唰……一连四剑同时挥出,凌天风再次发出惨叫之声。原来在这一瞬间,江夏竟然准确无误的用剑割断了他的手筋脚筋。这一下凌天风还真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凌天风用一种狠毒的眼神看着江夏,全身颤抖着喘着大气叫道:“江……”后面的话他还没有说出来,整个人便已经被江夏一剑给抽晕在地。
江夏回头看了四周一眼,发现战斗基本已经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当然,这其实也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
说白了,别说营州右屯卫的人最后还是站在他这一边的。就算不是,江夏也自信他手下那一万五千人,和对手三万五千人也有一战之力。唯独的区别,可能顶多是伤亡数字的不同而已。
江夏沉喝一声:“你们当家的都已经被我抓了,想要活命的立刻束手就擒!”
“凌主!”几名南陵山的山贼头目见到凌天风被江夏踏在脚下,顿时激动不已。他们竟然不管不顾,齐齐朝着江夏这边冲了过来。
最终没用江夏动手,萧杀、布缙云、马云峰他们数人十分轻易的便将这些人斩杀。
很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南陵山上的山贼基本已经死伤殆绝,剩下那些镇朔卫的兵,基本跟乌合之众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除了一开始死掉的一大部分以外,剩下的早在江夏开口之前就已经丢掉兵器跑的跑,蹲在地上投降的投降。
一场原以为会惊心动魄,险象环生的伏击战,就如此轻描淡写的结束了。
没用江夏下令,千绝行命人捆了俘虏,然后带着这些俘虏,江夏上了一趟南陵山。
南陵山的罗汉寺内,仍旧有不少负责把守的山贼。江夏大军一到,未及逃跑的均纷纷被击杀。
收刮了罗汉寺内的兵备粮草以后,江夏带着人离开。回到陈庄以后,谢腾飞立刻迎上来禀报。
营州右屯卫指挥同知赖三七以及兴州军原指挥同知徐少林,二人意图叛乱,已经被斩杀。除此以外,陈庄这边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发生。
江夏点了点头,对于这样的结果十分满意。他回到自己的营帐内以后,让谢腾飞在被抓的那些镇朔卫俘虏当中,找到了镇朔卫的指挥使。
见到江夏以后,这名指挥使毫不犹豫地跪在地上大叩其头,慌张地叫道:“将军饶命啊,将军饶命啊。是小人一时被鬼迷了心窍,所以才跟那山贼为伍。小人愿意弃暗投明,从此跟随将军鞍前马后……”
“砰!”江夏抓起桌上的砚台直接扔在那指挥使的头上,砸的他鲜血直流,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江夏开口问道:“说,蓟州知府夏家林现在在哪儿?”
那指挥使一听,连忙回答道:“回将军的话,夏大人活的很好,如今就在蓟州城内。属下好吃好喝的照顾着他,没敢伤他一分毫毛。”
江夏脸色稍微温和了一些,他点点头道:“好,带我到蓟州去看看夏大人。如果他出了任何意外,我取你狗命!”
“是,是是是……”那指挥使立刻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得满头的墨汁和鲜血,指着营帐的出口对江夏道:“将军您请,您请……”
江夏冷冷地看了那指挥使一眼,起身走出了营帐。
营帐外,千绝行等人正守护在此处。江夏对千绝行道:“绝行,下令全军拔营,我们去蓟州府。”
“是。”千绝行应令以后,立刻前去传令。
大军拔营结束以后,一起朝着蓟州府的方向走去。
临近黄昏的时候,天上出现了漂亮的火烧云。江夏骑在马背上,看着那火烧云,心中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但是很快,走在队伍最前方的谢腾飞骑着战马飞快地跑了回来。见到江夏以后,谢腾飞道:“将军,大事不好了。”
江夏眉头一皱,问道:“什么事?”
谢腾飞道:“永平府逃难过来的百姓说,山海关已经被鞑靼的兵马攻破。负责镇守山海关的大军已经被杀得溃散,现在永平府也已经被攻破了。鞑靼的兵马正朝着蓟州府的方向杀过来。”江夏拉弓引箭,一箭射向凌天风。如此近的距离,凌天风想要闪躲肯定是不可能了。不过他的反应也是极快,竟然右手一抖,直接从右手衣袖之中抖出了一柄软剑。
唰唰唰唰……一时间只见到剑光闪烁。江夏射出来的这一支箭竟然被凌天风数剑斩成了数截。
这是一个高手。江夏心中这样想道。即便说凌天风因为年纪的限制,真气还不够浑厚,但他这一手快如闪电,凌厉异常的剑法,也足以支撑他跻身一流高手之列。
江夏心中微微有些吃惊,但实际上凌天风比他更加吃惊。他观江夏的面容,以为他是个连三十岁都不到的年轻小伙子。却没有想到,江夏射来的这一箭竟然灌注了十分浑厚的真气。刚才他用剑斩断箭矢时,箭矢上带着的真气不仅将他的虎口震裂了。同时让受了一定的内伤。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凌天风心中凛然暗道。
不过在这思虑间,凌天风的身体已经一退再退,算是脱离了江夏他们的包围圈。他将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放在嘴里,呼的一下吹出一声尖锐的哨声。
霎时间,整个道路两旁的密林都开始动了起来。早已埋伏在道路两旁的山贼,以及镇朔卫的人马,此刻一起从密林之中冲出来。
看到这一幕,千绝行和张猛他们同时下令道:“戒备!”
所有士兵在这一刻立即拔出自己兵刃,凌天风的人和江夏的人,立刻对峙了起来。不过令江夏大皱其眉的是,他手下的人倒是拔出兵刃了,而黄苟的人却没有动。
见到这一幕,江夏怎么可能还没懂,黄苟一早已经被凌天风收买。如今的形势,变成了他一万五千人,对凌天风、黄苟他们三万五千人。
兵力悬殊,在此刻足足相差了一倍。
江夏看向黄苟,而黄苟早已经退到了马大牙他们这一群亲卫的保护之中。江夏道:“黄大人,你可想清楚了。本将代表的是朝廷,而他只不过是一群山贼而已。”
“不不不……将军您错了。”凌天风微微笑着说道,“您代表的,是谋朝篡位的叛逆,而我代表的,才真正是大明正统!”
江夏一听凌天风的话,先是略微怔了怔,接着便笑了,“我一直猜测你是那些叛逆门阀的人,现在看来果然如此。既然你自己承认了,那今天你就必须一切跟我说清楚!”
“说清楚?”凌天风仰头哈哈哈大笑起来,“将军大人,您恐怕还没搞清楚自己眼下所处的状况吧。在这边,你已经被三万多人包围。而在陈庄那边,兴州军的人恐怕也配合着营州右屯卫留守下来的兵马动手了。
你的末日,恐怕是已经到了。如果你愿意归降,那说不准你不仅能保有现在的官位,甚至更上一层楼也不无可能。但你若负隅顽抗,那明年的今天,恐怕就是您的忌日了。”
江夏听后并未心慌,他微微点了点头道:“你的计划倒是完备,但就是略微疏忽了一些小事情。”
说完,江夏看向黄苟,问道:“黄指挥使,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不要重做一个选择?”
黄苟有些紧张地看着江夏,他大着胆子说道:“反贼叛逆,人人得而诛之,我黄苟深受朝廷重恩,怎么可能和你们这样的反贼同流合污。”
黄苟说的虽然义正言辞,但是配合上他那副瘦矮猥琐的模样,却无法让人感觉到一丝丝正气。
江夏听完黄苟的话以后,微微点了点头,他对黄苟说道:“你信不信,今日你会死在我的前面?”
黄苟略微一怔,整个人立刻控马后退了两步,他梗着脖子道:“我……我不信。我……我倒要看看,今天我们两个,谁会先死!”
“当然是你先死!”
突然,一声大喝之声传出。骑马跟随在黄苟身旁的马大牙,此刻竟然在第一时间拔刀出来砍掉了黄苟的脑袋。黄苟光秃秃的脖子,不断飚射着鲜血。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仅仅已死的黄苟没有想到,就连站在远处的凌天风,也没有想到。
砍掉了黄苟脑袋的马大牙,此刻大声喊道:“兄弟们,黄苟犯上作乱,意图和山贼同流合污,已经被我斩杀。这家伙生前克扣我们的军饷,私吞我们的赏银,现在还想骗我们去和他一起做山贼。你们说,他该不该杀!”
“该杀!该杀!该杀……”营州右屯卫的士兵纷纷大声喊道。
马大牙用衣袖将自己长刀上的血迹一擦,当即指着凌天风他们吼道:“杀光这些草菅人命的山贼!”
江夏也在此刻沉声下令道:“杀!”
凌天风这下才开始真正乱了阵脚,他搞不懂,一个小小的镇抚使,怎么敢杀比他高了好几个品级的指挥使?
而这么多的士兵,居然眼睁睁看着指挥使被镇抚使杀了以后,没一个人想要替指挥使报仇,反而全都开始听镇抚使的话。
这究竟是为什么?凌天风想不通。
不过现在已经开战了,凌天风也只能先硬着头皮迎战再说。他手中软剑接连挥舞了两下,杀死几名营州右屯卫的士兵以后,整个人再次后退。
凌天风对身旁的一名山贼小头目道:“快!发信让陈庄那边的人赶来救援。”
“你说陈庄的人,是指营州右屯卫的指挥同知赖三七还是兴州军的徐少林?不过不管是他们两个的哪一个都没关系,反正他们现在应该都已经被斩杀了。现在,轮到你来受死!”
江夏说话间,已经拎着他的龙渊剑杀了上来。萧杀和布缙云害怕他出现什么意外,所以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看见凌天风就在不远处,江夏脚尖一点,凌空跃起,一剑刺向凌天风。
凌天风大惊失色,赶紧抖直软剑迎上江夏这一剑。
江夏沉喝一声,长剑刚刚和凌天风的长剑对上那一刻,真气陡然迸发。凌天风手中的软剑,竟然被江夏的真气硬生生的给震断成了数截。早晨,江夏手下的士兵和营州右屯卫的兵各自吃过早饭以后,江夏便和黄苟一起,各自集合自己的队伍。
按照昨天晚上江夏和黄苟一起商议的计划,江夏与黄苟将各出一万五千人,合共三万兵马共同前去南陵山剿匪。
那南陵山的山贼,满打满算据说也没有五千人。用三万对五千,并且还是正规军对散兵游勇。这多多少少有些高射炮打蚊子的感觉,不过江夏要的就是万无一失。
此次剿匪,江夏最终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前去。留下谢腾飞等人在陈庄这边留守,看管好那些粮草辎重。
黄苟那边也是决定亲自前去,留下的则是他手下的指挥同知赖三七。两人各自将要带出去的兵马准备好以后,便合兵一处往南陵山走去。
马淳风作为领路之人,自然也随江夏他们前行。只不过在出发时,江夏借口要保护马春风的安全,所以特地将千绝行和张猛安排在了他的旁边。
陈庄所在的地方,离南陵山并不远。甚至站在陈庄不远处的那个小山包商,直接就能看见南陵山。所以江夏他们只不过走了半个时辰左右,人就已经到了南陵山附近。
南陵山的山并不算高,也不算险,但胜在林够密。漫天遍野的松树林,使得南陵山看上去郁郁葱葱,根本看不见山的路途走势。
江夏骑在战马上,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但若是细心观察,应当能够看见他的目光其实一直都在四处探视。
在进入南陵山山脚的道路两边,树木林立。马淳风自从看见那条道路以后,嘴角一直都带着一抹微微的笑意。因为他很清楚,那条道路两边早已经藏满了人。除了有他自己的人马,更加还有镇朔卫的人。算在一起,大约也快接近两万人了。
话说到此处,相信所有人都已清楚。马淳风并非是什么马庄的庄户,更加不是什么秀才。他真名凌天风,整个南陵山的山贼,都是他的下属。并且早在嘉靖四年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两榜进士,离那探花之名,也不过是相差一位而已。
按理说,凌天风是应该进入官场的。但他从小被萧家养大,是萧家的家奴之一。萧家让他去考取进士功名,只不过是为了做个预备而已。而最后,萧家给他的指令是发展江湖势力。
所以凌天风弃文从武,开始和一帮江湖草莽混在一起。并逐渐凭着一身好功夫混出了名头,自成一股势力。
也许有人在想,凌天风即便埋伏了两万人在路上,那肯定也无法胜过江夏。因为且不论讲武堂士兵的精锐程度远超普通卫所兵,仅论兵力,江夏此次带来的兵马是三万人。三万对两万,怎么看输的人也不应该是江夏才对。
但要知道,凌天风此人行事,一向谨慎小心。没有十分的把握,他轻易是不会妄动的。他既然敢在这条道路上埋伏江夏,那就肯定有胜过江夏的信心。
之所以如此有信心,只因为凌天风不仅仅收买了镇朔卫的人。实际上,营州右屯卫的人也早就被他给收买了。
若不是因为营州右屯卫的已经被他收买,他又岂会放黄苟他们过南陵山。
“停!”
江夏突然叫喊了一声,凌天风心中忍不住微微一凛。眼看着马上就要进入他的包围圈了,此刻江夏叫停,让他心里有些不安。
江夏看了马淳风一眼,问道:“淳风,这条路是通向南陵山的?”
凌天风强行压下心中的忐忑,脸上保持着那一副淡然的神色对江夏保拳行礼道:“回禀将军,此路便是通向南陵山的唯一通道。”
江夏点了点头,略微沉吟片刻后他自言自语道:“这道路两旁林深树密,贸然进去恐怕会有诈啊。我看我们还是小心一点儿的好。”
说完,江夏下令:“弓箭准备!”
他命令一出,讲武堂的士兵立刻取出弓箭,上好箭矢。由于一旁的黄苟没有跟着下令,所以营州右屯卫的士兵取出弓箭。
江夏看着黄苟,黄苟立刻会意,连忙说道:“准备,弓箭手准备!”
营州右屯卫的士兵此刻也准备好弓箭,凌天风心中大概猜到了江夏准备做什么。他心中升起强烈的不安,正在思虑如何阻止江夏时。江夏已经沉声下令:“弓箭对准道路两边的密林,箭矢对空,放箭!”
嗖……江夏放箭的命令刚刚下达完毕,营州右屯卫和讲武堂的士兵立刻同时放箭出去。箭矢抛射向空中,然后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又急速落下。
嗖嗖嗖嗖……
箭矢好似暴雨一般密集地落入道路两旁的密林之中,紧接着,惨叫声不断响起。原本安静的密林,此刻瞬间热闹起来。
江夏一看,顿时哈哈笑道:“哟,看来人数不少嘛。”
说完,江夏扭头看向凌天风,说道:“淳风,本将问你一个问题。你说本将一到马庄,就恰好遇见马庄的庄户被人追杀。然后恰好追杀之人就是南陵山的山贼,然后恰好营州右屯卫的人就出现了。再恰好,营州右屯卫的人有要投靠当今皇上江夏的意思。这么多的恰好,你觉得这代表着什么?”
马淳风看向江夏,眼睛微微眯了眯。他摇了摇头道:“学生不明白这代表什么,还请将军明示。”
江夏微微一笑,道:“这么多的恰好,这代表着这些都是有人在刻意安排。”
江夏话一说完,笑容突然一下尽没。他伸手指向马淳风,对着千绝行和张猛道:“抓住他!”
江夏话一说出口,早有准备的千绝行和张猛同时扑向凌天风。哪知凌天风反应迅猛无比。他身子强行一拧,一脚踹在张猛的胸口。
张猛倒退三步,稳住身形。凌天风身体在半空之中翻转一圈,一掌拍向千绝行。千绝行与之对击一掌。
借着千绝行那一掌之力,凌天风身体接连在空中翻转两圈,竟然逃脱了出去。
只不过在凌天风身体还未落地之时,江夏从身旁一名士兵手中取来的弓箭,已经对准了他……是夜。月正当空,江夏正在和黄苟以及黄苟手下的指挥佥事、镇抚使商议明日攻打南陵山那伙山贼一事。
马淳风因为熟悉地形,所以也在房里。
白天的时间,江夏看见马淳风在跟徐少林交谈。那徐少林乃是兴州军中,目前尚存的将领里面,官职最高之人。
江夏本着小心驶得万年船的精神,在商议攻打南陵山一事时,他特地多问了马淳风几个有关于南陵山地形的问题。这几个问题江夏之前已经派人探查清楚,所以马淳风回答的内容是真是假,他一听便知。
不过最后马淳风的回头都极其符合江夏所知,并无异样。所以江夏对于马淳风的怀疑,也就止于此。
江夏他们在商议明日攻打南陵山之事,陈庄外面,一大片营地却各有安静吵闹不同。
“来来来啊,买的大赢得大,买的少赢得少,压好就离手了啊”
正在巡查营地的谢腾飞眉头一皱。
他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很快来到一处营帐外。声音就是从这营帐里面传出来的,至于在做什么,谢腾飞自然一下就听了出来。
他将营帐的帷幕掀起来,走进营帐之中。
营帐内乌烟瘴气,一伙人正在围在一张木板床四周,在那里玩儿骰子。
谢腾飞看见眼前的这一幕,二话没说,直接几步走过去一脚将一张正在赌钱的木板材踢飞出去。
“娘的,谁啊!”一众人纷纷怒骂,等到看清楚是谢腾飞时,所有人顿时收声。
谢腾飞扫了在场众人一眼,场中站着的竟然全都是兴州军里的将领,其中最小的也是一个从七品的经历。
若是在以往,谢腾飞看见这样的事情,顶多是摇头感叹一下。但是现在,一来这些兴州军已经被收编,属于他麾下人马。二来他这算是第一次被江夏委以重任,担任这次驰援永平府的副手。三来他讲武堂出身,本身就对军纪十分看重,哪里能容忍这些事情。
谢腾飞淡淡一笑道:“呵呵。大家真是好兴致啊,这么晚了居然还聚众赌博。只是我向问问各位,可知军中聚赌是何罪?”
大明军法,军中聚赌,为二等小过,杖三十,鞭十。虽然这些兴州军的人对兵法并不太熟,但至少知道这被抓到是要挨板子,抽鞭子了。
“呵呵,谢大人……”在场中官职最高的兴州军指挥同知徐少林讨好地笑着,走到谢腾飞面前,他道:“近日来兄弟们接连赶路,确实是有够辛苦。所以我们大家才趁着兄弟们都入睡来,在这里小聚一下,乐呵乐呵放松放松,也好明日有精神跟随将军去多杀几个山贼啊。”
“乐呵乐呵?放松放松?”谢腾飞看着徐少林,他伸手指向营帐出口,道:“走吧,跟我到军法处,和军纪官说这些理由吧。看看他们听不听。”
一路跟着谢腾飞他们走来,徐少林如何不知道那军法处的恐怖。一名他们自己的人,因为行军途中去撒尿没有向上官汇报,竟是硬生生的被抽了十鞭子。
如此不近人情的军法处,徐少林脑子有病才会跟着一起去。他咽了口口水后一把推开谢腾飞,怒道:“够了,老子好歹是个正四品的指挥同知,你算个什么东西。给你面子叫你一声谢大人,你别蹭鼻子上脸。这脸都是大家给的,你不给我脸,老子也不会给你脸!”
“以下犯上?”谢腾飞眉头一皱,伸手一把就将徐少林的锁骨捏住,然后右腿一脚将他扫倒在地。接着他一脚把徐少林踹得倒飞出去,沉声说道:“你给我记住!我们讲武堂的兵,不像你们这些无赖兵,你们既然在我们讲武堂的军中,那就得守我讲武堂的规矩。我讲武堂的规矩就是,军纪如山!”
说完,谢腾飞一下从后腰解下自己的马鞭,走过去“啪啪啪……”抽了二十鞭子,他道:“记住,这是你以下犯上的处罚。明日一早,你等自己去军法处,领军中聚赌之罚,都听明白没有?”
谢腾飞沉喝一声后,扫了在场众人一眼。众人被谢腾飞那眼神吓得打了一个激灵,纷纷忙不迭地应道:“记住了,记住了……”
谢腾飞最后看了躺在地上的徐少林一眼,哼了一声后走出营帐。
谢腾飞走后,徐少林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刚刚跟着徐少林一起玩乐的那些兴州军军官们立刻将徐少林扶起来,众人纷纷问道:“大人没事吧?大人要不要找军营里的郎中过来给你看看,那谢大人使力不少,说不准会有内伤。”
徐少林一下推开扶着自己的几个军官,坚持着自己站立。他朝着营帐的方向阴沉地看了两眼,然后沉声道:“散了散了都散了,各自回各自的营帐吧,以后不要再在军营里玩儿了。”
“哦。”“好好好,我们走了。”“真没意思,我输了不少钱呢。”“就是,我们也就是玩玩而已,以前又不是没玩儿过。什么鸟讲武堂,拿着鸡毛当令箭。”
手下人散开时议论着的这些话就好像是一把刀子一样一刀一刀割在徐少林的心间上。徐少林用力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然后愤然离去。
而就在徐少林刚出营帐之时,一名穿着营州右屯卫兵服的士兵走过来。那士兵见到徐少林以后,立刻低声叫道:“徐大人,请留步。”
徐少林看了那士兵一眼皱眉道:“营州兵?你不在自己的军营呆着,到我们兴州军,噢,不。讲武军这边的营地来干什么?”
那士兵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他看着徐少林道:“大人。在下前来是替一个人带句话给你。”
“一句话?什么话?”徐少林微微皱眉问。
那士兵笑着说道:“大人好歹是四品大官,竟然被一个黄毛小子当着如此多人的面,如此鞭打,真是颜面丧尽。我带给大人的话就是,大人想没想过,从此飞黄腾达,位极人臣,荣华富贵?”马大牙没有用得着向他口中的指挥使大人汇报,直接就把江夏等人带进了陈庄。有鉴于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萧杀他们特地带了五百余人,陪着江夏一起走进陈庄。对于此,马大牙也没多说什么,似乎觉得这乃是理所应当的一件事。
进入到陈庄以后,没走几步江夏就看见一名身穿便服的男子,双膝上放着一把大刀,手中握着一只茶壶。身旁围了十几个穿着皮甲的男子。
看那十几个男子对那手持茶壶的男子那么尊敬,江夏猜测那男子肯定就是马大牙口中所说的指挥使无疑。只不过此人身材瘦弱,长相丝毫没有军人的阳刚英武,反倒是有几分猥琐,以及文官的狡黠。
仅仅看面相,江夏基本已经猜到这男子究竟是靠什么爬上这指挥使之位的。说实话,他略微感觉有些失望。
马大牙两步走到那指挥使面前,抱拳行礼道:“卑职马大牙,参见大人。”
指挥使抬头看了一眼马大牙,然后又伸着脖子往马大牙身后看了看。他那一对黄豆眼立刻挤到了一起,站起身来就对着马大牙的腿踹了一脚道:“你个狗日的,老子叫你出去寻点儿吃的回来,你他娘咋空手回来了?”
说完,指挥使看着江夏,低声问道:“这小子身上那身儿盔甲不错,你从哪儿骗回来的。老子可事先说好,盔甲是老子的,其它东西可以给你。”
那指挥使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江夏却是听的清清楚楚。他忍不住心中大摇其头,心中顿时对这个指挥使生了几分恶感。
马大牙听过那指挥使的话后立刻偷偷地看了江夏一眼,眼神中透露出几分尴尬和紧张。不过他见江夏的脸色并无异变,心中也就安定下来。马大牙低声道:“大人,这位是从京师出来,带着大军押送粮草辎重去驰援永平府的先锋将军。咱们不是准备去京师投靠新皇江夏吗?我看咱们还是对他客气一点儿的好。”
“京师来的?”指挥使一听,立刻站直身体,然后把手中的茶壶塞到马大牙的手中,正色道:“营州右屯卫指挥使黄苟,参见将军。不知是将军大驾,失礼之处还望将军原谅。”
原本见这位指挥使大人总算是认真起来,江夏心中本有一丝欣慰。可是他那霸气侧漏的名字,还是令江夏很有一种想要笑场的冲动。一向沉稳如他,此刻嘴角都忍不住扯了扯。
若江夏身上不是有太傅、辅国、甚至是皇上等重重光环加身,他肯定会有冲动要问黄苟一句,“你最爱吃的是骨头还是shi?”
黄苟见江夏表情有异,明显也是知道自己名字的问题的。他赶紧解释道:“将军莫要误会,是一丝不苟的苟,并非是土鸡瓦狗的狗。”
江夏点了点头,也按礼节对黄苟做了一番自我介绍:“江寿,现任职先锋将军,主导此次运粮驰援永平府一事。”
黄苟一听,当即当头道:“大人看上去年纪未及而立,但是却已任得先锋大将之职,真是年少有为,令人钦佩啊。大人远道而来,想必定是旅途劳顿。那啥……大牙啊,赶紧让人去安排一下,给大人设宴洗尘。”
“啊?设宴?”马大牙一听,一张本就不好看的脸,立刻变得好像苦瓜一般。他为难地说道:“大人啊,咱们的人已经喝了七八天稀粥,哪里还有米设宴啊。你看看你这茶壶里面,可有一片茶叶末?完全都是白开水啊。”
“混账东西!”黄苟对着马大牙骂了一句,说道:“我昨天去军需处查看时,不是还有半袋米吗?去让火头兵煮了,另外杀匹战马,再令人去寻几壶好酒。这好不容易遇到了京师出来的上官,怎可怠慢!”
江夏一路走过来,见兵将们士气低落,面黄肌瘦。基本已经猜到这些营州右屯卫的兵肯定缺粮,原本他还想主动给这些兵将留点儿粮草,但是黄苟这一场戏演下来,却又让他觉得有些好气。
江夏对着马大牙微微摆了摆手,说道:“私杀战马,按军规会被军法处置,所以还是算了吧。再说我也急着赶赴永平府,这也没空吃饭。我来此处,只是想问黄指挥使一句,可知当今皇上乃是何人?”
黄苟略微一愣,然后立即梗着脖子回答道:“那是当然,我乃大明的卫所指挥使,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当今皇上是谁。今皇江夏,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大明近年来国力强盛,百姓安居乐业,正是今皇之功。如今皇上总算是登基称帝,这简直就是民心所向,众望所归啊。”
黄苟这一番话说得江夏眉头大皱,他心中已经有了决意。等回了京师,绝不能让此人继续担任指挥使一职,否则这营州右屯卫的兵,非得全变老兵油子不可。
江夏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明言。此次我前去驰援永平府,粮草带的还算富足。我出京师时,皇上曾许我便利行事之权。所以现在,营州右屯卫指挥使黄苟听令!”
黄苟略微一怔,眉头微微皱了皱后躬身对江夏行礼道:“是,黄苟听令!”
江夏道:“我今征用你部,与我一起剿杀南陵山上的山贼。在征用你部期间,你部一切粮草开支,均由我押粮大军承担。”
“是!谨遵将军上令!”黄苟尽量直着身子对江夏行礼道。
江夏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对身旁的千绝行道:“绝行,你去安排人送点儿粮草过来交付给黄指挥使的人,然后命人安营,开始生火造饭吧。”
“是。”千绝行应令离开。
一听江夏要给粮给自己,黄苟那张小脸的五官立刻舒展开来,他兴奋地笑着说道:“哎呀……得难怪将军年纪轻轻就能当将军呢,这气魄,这大气,啧啧啧……”
江夏一见黄苟又要使他那毁天灭地马屁神功了,于是赶紧摆手道:“黄大人不必客气,我先出去看看。”
说完,江夏立刻带着人出了陈庄。
陈庄外,视力绝佳的江夏远远地看见了马庄的那位马淳风,只见他正在和一名士兵热情的攀谈着。
看到这一幕,江夏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所攀谈的那人,可并非是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