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韩瑜回到营中时,天色早已暗了下去,将士们架起篝火,火光照在他们普遍稚嫩的脸上,竟显得如同老人一般沧桑。
这场仗,打的太久了。
走回自己的帐内,将脏乱的衣物褪下,一头栽倒床上,却久久没能入眠。
而主帐内的龙鹤壬也是烛火彻夜长燃。
龙崎抱着白副将的酒坛子醉倒在草垛旁。
晨曦从东边慢慢的向上升起,红了半边天,也清醒了未眠人。
韩瑜一个翻身从床上站了起来,从床底下掏出个早已准备好的包裹,望着从门帘缝中透进来的光,将包裹挎在身上,朝帐外走去。
可还没等到手碰到帘布,就被一双手擒住了,韩瑜慌张的看向来人,是龙鹤壬身边的参将,那人见韩瑜被这包裹,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将军要见你。”参军说道。
平时好言好语的参军现在对他如此态度,看样子大将军已经知道了...韩瑜攥紧肩上的包裹,对参军说:“看在你我二人往日情分,你放我走。”
参军听韩瑜这话确实与招供承认自己罪状没有两样。
自己是个粗人,平日里见到运筹帷幄的军师最是崇拜,但叛国贼就另说了。但国家面前无偶像,参军强着语气道:“你我从现在起没有任何情分,将军还在等。”
说罢就抓着韩瑜的胳膊往外面拽去。
见参军毅然决然的样子,韩瑜就没再挣扎,沉默的被参军拖拽到了主营帐内。
账内龙鹤壬坐在首座,右手边是白副将,左手边是龙崎,而最下面跪着的,则是被韩瑜放走的阿丘。
韩瑜见阿丘满身是伤的跪在中央,也不管其他人,直接挣脱参军的挟持,跑到他旁边,扶住摇摇欲坠的阿丘。
那高大的身体依靠在韩瑜弱小的身板上,竟看不出违和。
参军被韩瑜猛地一挣不慎松了手,又赶紧又将韩瑜从地上拉了起来,正对着首座。
龙鹤壬看着韩瑜这么紧张地上的蛮番,原本只是怀疑的想法现在早就落为现实,见韩瑜还在继续挣扎,那拼命的模样惹怒了他,“韩瑜,你是中原人,你背叛国家,你就是中原的叛徒!”
听见龙鹤壬中气十足的声音韩瑜停止了挣扎,转而笑了一声,道:“我是中原人没错,可我不是叛徒!”
韩瑜昂起头颅,直视龙鹤壬的眼睛,指着阿丘一字一句的说道:“就因为他是蛮番你们把他当畜生,就因为他是蛮番你们把他扔进漩涡,就因为他是蛮番,你们就对他拳打脚踢。他才七岁啊,他知道什么!”
韩瑜哽咽的声音缓了一口气,望着上座着的三位衣着整齐的‘大人’接着说:“他只知道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中原人一直对他们发动战争,一直要抢夺他们生长的土地,他们只是想保护自己,他们要反抗,难道这都不可以吗?!”
韩瑜歇斯底里的声音撞进了龙崎的内心深处,十二岁就跟随父上战场,却不知道为什么要打仗。
蛮人拼死也要保护的是什么,自己的厮杀抢夺的又是什么....
“住口!”
龙鹤壬的怒吼止住了韩瑜的控诉,止住了龙崎的思考。
“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你该死!”
说着猛地站起身,抽出挂在一旁的剑,掷向韩瑜。
韩瑜挺直了腰板,不惧不抗。
一旁一直低着头的‘阿丘’见情况不妙,一个闪身将韩瑜抓起,快步往外面跑去。
剑失去了目标掉在地上,参军连忙叫人追了出去,可帐外早不见人影,只有空手回去复命。
让他们都出去之后,龙鹤壬跌坐在椅子上,硬朗的面庞也见了老态,龙崎连忙上前,却被他挡了回去,喃喃道:“十年了,他韩瑜跟了我十年...”
“爹...您快歇下吧”一直以来都雷厉风行的父亲,现在却露出了倦态,龙崎有些手足无措了。
龙老将军挥了挥手,道:“走罢,都走罢。”
“爹,您别这样,爹...”龙崎急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可龙鹤壬一直挥手让他出去,和急促的呼吸上气不接下气,仿佛龙崎不走,他就不能喘气了一样。
龙崎连忙道:“爹,我走,我走。”然后红着眼睛退了下去。
刚刚的那内心深处的怀疑也早已没了痕迹。
被‘阿丘’拽走的韩瑜一路踉踉跄跄,却没有挣开,等离大营应经很远了的地方,‘阿丘’停下了脚步。
(以下为蛮番话)
“阿丘,你的伤,没事吧。”韩瑜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只见‘阿丘’咧嘴一笑,伸出大手一抹脸,露出了本来的面貌。
“怎么会是你?阿丘呢?”韩瑜惊讶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里戈生气的说:“整天阿丘阿丘的,你为什么总是想着那个阿丘。”
韩瑜不耐烦的说道:“那我不提他,你怎么会来军营找我,还扮成...他的样子。”
“因为那天我回去之后想了想,你说你我不同路,那么我就干脆把另一条路封死,那咱们就同路了。”
“你故意激我?!”韩瑜不可思议的望着那个还厚着脸皮笑的一大只,简直想一拳头打死他。
里戈伸出手戳了戳韩瑜的肩膀,小媳妇似的说道:“我只是想要跟你在一起”
被咽的哑口无言的韩瑜也只能朝天翻了个白眼,现在中原自己是回不去了,只能跟着这只禽兽了。
“算了,走吧,回家。”
里戈开心的甩了甩不存在的大尾巴,道:“走,我们回家!”
——————————————-我是分割线————————————————————————————
白副将肉疼的看着自己心爱的酒又被龙崎干了一坛子,那可是上等的梨花酿啊,这个暴殄天物的小混蛋。呜呜呜~~
龙崎一口接一口的往嘴里灌着酒,企图麻痹自己的神经。
“白叔...嗝.我告诉你,我是将军,将..军”龙崎大着舌头含糊不清的抱着酒坛子指着白瞿嘟囔着。
这声白叔可把白瞿吓着了,这平时恨不得见到自己鼻孔朝天的大少爷,喝醉了还是这副面孔啊。
“好好好,你是将军,你是大将军。”白瞿赶紧应和,“你少喝点,你说你是天王老子都行。”
“嘁,我才不做,什么天王老子呢,我要做,就做玉皇大帝,我要搂着仙姑,嗝,睡觉了!”说完龙崎就抱着酒坛子睡了过去。
见龙崎终于老实了的白瞿叹了口气,走上前用力把还剩下一般的酒坛子从龙崎怀里夺了出来,道:“蠢货,那天王老子不就是玉皇大帝吗。”
说完拎着他的宝贝就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