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阴沉的天气厚厚的笼罩在天地,肃穆萧瑟的冬风凛冽的吹起。气温骤然转冷,冬天的威严充分的露了出来。隆冬的天气来的快速,众人都是大吃一惊。
熵国的那些大将身披铠甲,坐于战马上,看着阴霾的天气,心中的阴霾比这天气还盛。
想起早上所见情景,心里仍是打鼓。今日一入帅营,端坐于帅座上的人竟换了人!那个明明应该在朝堂上的人,却突兀的出现于帅营。那一双狐狸眼里的霸气和丝丝缕缕的尖锐,有如实质,在这隆冬的冷冽中,生生将他们的冷汗逼出!
“怎么?众位将军不认识朕了?”熵浦痕勾唇一笑,笑容邪肆不及眼,眼底深处宛似一个冒着寒气的冰窖。只一眼,一笑,就将那些征战沙场,骁勇善战的大将震住了。
还是林成最先反应过来,粗犷黝黑的脸庞惊喜无比,屈膝一跪:“末将林成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这一声大喊,真是如雷贯耳,回荡在帅帐里,将那些呆若木鸡的大将从震惊中拉了回来。
“末将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中气十足的众声,远远的传了出去。
熵浦痕邪肆而霸气的一笑,安稳不动,声音寒冷:“平身。”
身旁的洛远尘一脸平静淡然,眼神依然温润,可是仔细一看却能看见里面的疏远和淡漠。熵浦痕瞳孔一缩,眼底阴寒更深,脸上的邪肆笑容却愈发的深沉。“让朕今日瞧瞧你们对大熵国的忠心,对朕的忠心。”那是一个帝王的霸气,可是他们却从里面听出了邪肆的味道,嗜血般的绝杀!
“万死不辞。”不管是被逼的,还是自愿的,至少这句话是真的!万死不辞!
熵浦痕微眯双眸,眼底的嗜杀寒光被他掩盖,半点痕迹也见不着。洛远尘的铁黑色战甲给了他,不同于洛远尘的飒爽豪气,熵浦痕浑身上下充斥着强烈的霸气和肃杀。铁黑色的战甲将他地狱阎王似的阴寒嗜杀勾勒的淋漓尽致,没有人会怀疑,如果他愿意,定会让这片土地血流成河!
前方城门缓缓打开,定国军队有条不紊的列队而出,唯闻得得的马蹄声和重沓的脚步声。一柱香的时间后,甪里苍骑着战马,身披金黄战甲,笑容狂肆张扬的打马而来。“哈哈……熵浦痕,你果然准时!”甪里苍毫不掩饰的大笑声突兀而起,语气倨傲不羁,全未将熵浦痕放在眼里。
熵浦痕的脸上没有一丝变化,只是微眯的狐狸眼却加深了阴寒,还有浓浓的煞气流转。没有人敢挑战他的底线,甪里苍有勇气,只是这勇气到最后会成为什么,他就不敢肯定了!
甪里苍的话早就惹了众怒,林成一张黝黑的脸也被气红了,没有人敢侮辱他们的皇上!他冲动耿直的性格又在蠢蠢欲动了,手中长枪一转,又要杀上去。洛远尘跟在熵浦痕身边,背对着他们,虽然一身平常衣衫,可挺拔的身姿和隐而待发的气势依然不容忽视!
洛远尘虽然没有回头,却似后背长了眼睛般,温润的嗓音透着冷淡:“林将军稍安勿躁。”
林成的动作止住,怒气的眼眸里尽是讶异,洛元帅不用回头也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洛远尘微侧身子,温润却偏偏疏远淡漠的眸子扫过后面的大将。众人顿时一滞,明明他的眼神看着你,明明温润如玉,你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暖意。相反,他们都感到寒意一紧,浑身的毛孔都在收缩。
今天的气氛好诡异,他们的皇上和元帅都邪门的很。“没有皇上命令,各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明明淡如水的声音,可他们却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浸骨的寒意。
众人一阵哆嗦,差点牙齿打颤:“是。”
熵浦痕抬起头,狐狸眼骤然打开,直射甪里苍。那眼里浓重的阴寒和煞气,一览无余的射在甪里苍身上,甪里苍的大笑戛然而止,莫名的恐惧忽然侵蚀着心脏。那样的眼神早已超脱尘世,宛如地狱邪灵,张着血腥的大口,欲待扑向他。他甚至能感觉到那森森的獠牙已经触碰到自己的血管,只要他一动,必定命丧当场!
心底深处的恶寒,如春风下的火苗,一发不可收拾,瞬间便成燎原之势!在熵浦痕霸气高贵的冷煞眸子下,甪里苍忽然生出想要俯首称臣的想法。与熵浦痕的气势一比,甪里苍骤觉自己好像小丑般,方才的行为只是在取悦眼前如神祗存在的男子一样。
熵浦痕的眸子落在甪里苍身上,俯视众生的通透,仿佛天地间的生杀予夺都掌握在他手中。一滴冷汗划过皮肤,湿润的感觉让甪里苍突然觉得身上的金黄色战甲异常的难受,沉重的压迫着自己,呼吸也不顺畅起来。
甪里苍几乎就要翻身下马,俯首称臣了,可是,脑海中一闪而过的东西却让他骤然之间冷静了下来。勉强压下那种仿似与生俱来的恐惧之感,甪里苍再次狂肆的笑起来,只是那笑容却牵强万分。“熵浦痕,为什么不说话?”甪里苍自己没发觉,他的气势已经输了。
熵浦痕俊眸一深,薄唇开合,傲然霸气的一字一字重声道:“朕不屑于你这样的对手!”真正的狂傲该是这样的,与之一比,甪里苍的狂傲根本就是狐假虎威!
甪里苍的脸色随着熵浦痕的话变得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额上青筋直冒,就差没被气死!“把人带出来!”甪里苍失去冷静的眸子,染着疯狂之色,咬牙切齿的朝身后挥手。
熵浦痕的眸子彻底深沉,仿如阴暗的地狱,阴寒煞气十足,望之生寒。响亮的车轱辘声响起,一辆八匹马拉着的马车缓缓的出现在熵浦痕眼里。马车很大很豪华,可是却没有平常马车车盖,一眼望去,马车里的什么都尽收眼底。马车车身金黄色,上面雕龙刻凤,极尽奢华。马车上铺着昂贵的地毯,地毯上铺着满满的奇花异草,华丽高贵。
马车正中央放着一张金黄色的黄金大椅,足足容下三人!熵浦痕忽然直勾勾的盯着那辆缓缓而行的马车,视线落在那张大的夸张的金黄色大椅上。他还记得那是她讨厌的颜色,可是现在她却坐在那张金黄色的大椅上,安安静静的。一身天蓝色宫装,衬出她明艳动人的脸庞,娇艳欲滴。然而,那一头如缎的黑色长发却散落了下来,有一种颓废的美!
她那么的安静,安静的闭着眼睛,坐在那辆豪华的马车上,一动不动。熵浦痕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和心都在剧烈的战抖,双眼几乎滴出血来,却固执的眨也不眨的盯着她好像熟睡的容颜,不肯挪眼。
身边的洛远尘瞳孔一紧,如雪的白衣砰然翻飞,似乎承受了无尽的怒气,想要脱离而去。一个肃杀冷漠,宛如睡醒的雄狮;一个阴寒冷煞,真如地狱邪灵。豪气与霸气交融,都幻化为无尽的杀气,目标都是甪里苍。
“嘶……”一声尖利的战马长嘶,甪里苍座下的战马忽然发狂,掀蹄而起。始料未及的甪里苍被摔下战马,狼狈的滚落几圈,最后停下。
身后的将领俱都大惊失色,骇然叫道:“皇上!”一群人赶紧从马上滚下,跌跌撞撞的爬过去,试图扶起甪里苍。然,甪里苍恼怒的拂开众人,翻身而起,眼底的恼恨如刀子般刮向熵浦痕。
就在这时,那辆大的吓人的马车停住了。甪里苍失去的理智收回,眼底阴鸷一闪而过,邪恶的笑容爬上唇畔。甪里苍一言不发的重新上马,阴鸷双眼瞟向马车:“朕很想知道,在熵国皇帝的眼中,究竟是江山重要,还是美人重要!”
熵浦痕面色铁黑,阴郁的煞气忽然密布,冷煞的声音穿透而过:“你对她做了什么!”没有愤怒的怒吼,只有宛如实质的阴煞紧紧锁住甪里苍。
甪里苍阴恻恻一笑,拉长音调道:“哦……紫妃娘娘片刻就会醒过来。”
晴天霹雳!熵国的大将终于明了,原来那女人是紫妃娘娘,难怪皇上那么反常!然而,他们的脸上却又浮起古怪、复杂的神色来,只不过,一瞬的时间又恢复了正常。
熵浦痕的心在听到那句话时,明显的长松了口气。
甪里苍的双眼阴鸷无比,紧紧盯着熵浦痕,大声道:“熵浦痕,做决定吧。朕的耐性可不好!”话音一落,那辆豪华的马车忽然跃出一个人来,薄薄的刀刃对准着座上女子白皙的脖子。
熵浦痕的脸上染上彻骨的冷煞,滔天的怒气在心底汹涌澎湃,只需一个缺口,便足够湮没一切!没有人说话,所有的眼睛都投在熵浦痕身上,等着他开口。
蓦然,一阵快速的马蹄声在两军侧面响起。众人不禁侧头一看,两匹健壮的骏马倏忽而至,似一阵风刮过,然后停在熵国军队前。众人眼前一亮,甚至有人已经低呼而出:“越王爷……”然而仅此而已,剩下的被吞了进去。
“越王(越王妃)参见皇上。”两人自马上翻身而下,行礼道。
熵浦痕早在两人的马跑近时,就敛了所有的情绪,此刻只是淡淡的看着他们。然后,用一种淡的不能再淡的声音道:“免礼。越王爷怎么有空来这儿?”没有责问,没有高兴,但是那里面的疏漠和压抑的寒意却似有若无的透出。那些大将听不出来,可是熵越新和甪里微却听出来了,但是,他们仍然做到不动声色。
熵越新再次稽首,道:“臣弟携王妃游玩,来到月临镇,却忽然听闻定国皇帝要皇兄今日出现。臣弟一想,皇兄身在莎戎,怎么可能来的了?臣弟怕定国为难洛元帅,所以臣弟自作主张来了。不成想,皇兄竟在此地,看来臣弟是白跑了。”熵越新自然的笑着,古铜色的皮肤闪烁着爽朗的笑意。
熵浦痕眼皮也未抬一下,只是淡淡的道:“哦。”气氛一时僵住,熵越新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波动,然而,只是一瞬又隐没了。他的定力显然比甪里苍强多了。
半晌,熵浦痕才正眼看向熵越新,声音却仍是淡淡的:“既然来了,就留下吧。”然而,里面的疏漠与寒意更深了。
“臣弟领命。”熵越新笑道,携了王妃之手,重新跨上骏马,将马赶往熵浦痕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