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瀛环岛数百海里,待日头高升便是下地之时。
毕月乌战纪正式落下帷幕,待虚拟世界中朝阳升起便是第四场的昴日鸡战纪。
网络直播让人意犹未尽,这一战看得人们心惊肉跳,不论是虚拟的真实度还是相人们的争夺都愈发的逼真和深刻,只要押注了没有在毕月乌战纪中淘汰的相人的国人都能按照在开赛前设定的赔率获得相对应的回报。
这一晚的战纪看得容时一身汗,尤其是在看见儿子即将被卷入漩涡的时候,身为母亲的她硬是用手捂住嘴才没有惊叫出来。有那么一刹那,容时有些后悔了,她觉得当初袁杰的坚持是对的,不应该让儿子从事这么危险的工作,机尽管袁镇反复强调虚拟世界中除了他们相人是真实的,其他的一切都是幻象。
叹只叹虚拟世界模拟的太过真实了,让人不由自主就认为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在容时不断颤抖的同时,靠在容时旁边的袁挽挽也没有好到那里去,她心里同样无比的担心哥哥可是她也有自己的小秘密,她还关心另外一名相人。
由于那名相人排名靠后,直播的时候一开始给到的镜头着实不多。这也是社会的现实,这么多的相人同台竞技,镜头不管如何设置,直播的画面毕竟只有一面,足够的镜头当然是要给那些排名最靠前、押注率和金额都最高的相人了。至于那些战绩不行的只能怪自己没用,同样都是在相系堂的混的,你怎么就不如别人呢?
好在战纪的后半段那名相人出现了,虽然他的所作所为袁挽挽也并不太认同,但是只要他还没有被淘汰她便满足了。
为何哥哥同他就不能友好相处呢?他们本可以成为同伴的,就像叶琛哥哥那样的,为何非要走到对立面呢?
这是袁挽挽的心里疑问,也仅仅是她这么个十四岁小姑娘的疑问而已,她不知道的是这世界上有太多的比友情更引诱人的东西,在那些诱惑面前,很多时候所谓的友谊往往是经不住考验的。
内四区之北一区,阎氏府邸。
这座占地超过一百亩、建造的亭台楼阁、古色古香、颇有气派的建筑群便是麟趾国遗民三大家族之一的阎氏家族所在地。
身为遗民的三大家族,阎氏地位是最高的,究其原因便是他们家族中曾经出现一人,正是他开创了人体改造技术,这便是后来相人体系的雏形。
此时的阎氏家族掌管的是麟趾国的能源,家族中的当家人阎无垢便是能源事务大臣。
说到这里,有些人也许会有疑问了,既然阎氏家族是相人体系雏形的创造者,为何到了后世掌管相人事务的却不是阎氏了呢?其实很多的国人都有过这样的疑问,表面上相人事务大臣必须由曾经的极北之相极其家族后人出任,但是真正的内在原因只有两个家族的当家人才清楚。
阎氏虽然不是相人事务的直接管理者,可是他们从来都没有降低过对相人事务的关注度,尤其是每五年一次的全国海选以及之后的外四区相人战纪。
这一次,阎无垢看完了毕月乌战纪的直播,一时间没有说话。每次观看相人战纪直播,阎无垢规定阎家直系必须悉数到场,若是实在有事也必须跟他当面请假。这条规矩定下来之后还从来没有阎家直系敢于违抗,每一次夫人陪着阎无垢,两个儿子都端坐在屏幕前。
阎无垢时年五十出头了,他的两个儿子中大儿子阎乘风简直就是按照阎无垢的模子刻出来的,倒不是说父子俩长得一模一样,而是阎乘风的行为风格同其父极为相似;至于小儿子阎空伽,按照阎无垢的原话说就是“不提也罢”。
“父亲,这个阎楚胆敢直接用阎作为姓氏,儿子早就已经查过他的档案了。”阎乘风在直播结束之后终于敢开口。
阎无垢扬起两道白眉,转过脸来看着大儿子,虽然他年纪不小了,青丝都换做了白发就连眉毛都染霜了,可是这一张脸却是无皱纹、无色斑,白里透红的,直如三十岁的年轻人一般。
再看阎乘风,飞扬眉、三角眼、直山根、薄嘴唇、刀削脸,活脱脱一副尖酸刻薄的样子,丝毫没有阎无垢的和蔼可亲。
“如何?”
“阎楚的父亲并不姓阎,他不过是出生外四区的贱民一个,但是不知为何他的出生证明上却用了‘阎’氏,因为身份低微,之前一直都不引人注目,直到这一次他通过了海选成为了相人。”
“这倒是有趣了,若是说想要攀高枝,仅仅修改个姓氏有什么用?想要强行攀扯点关系,为何不选用其他家族的姓氏却偏偏选我们的?”
“父亲放心,这件事儿子一定会调查清楚的。”
“自然是要调查的,战纪直播就连总统都会看的。咱们阎氏从来不同贱民通婚的,全国上下也从来没有出现过阎氏的贱民,到时候总统问起来我得有话可说。”
“儿子知道!”
阎无垢在夫人的搀扶下缓缓起身,瞧了一眼坐在角落的小儿子之后开口道:“虽然阎楚是个贱民,可是他的行为方式倒是合我的胃口。参加战纪么,就该以取得最高荣耀为第一要务,那些友谊啊、牵绊啊,根本就不值一提,这一点上阎楚做得倒是很有咱们阎氏的味道。比起你弟弟来,可是要更像我的儿子!”
阎无垢说完头叶不回就离开了,阎乘风目送父亲的离去,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之后方才回过身子盯着自己的弟弟,盯了一会叹气道:“你啊,都已经成年了,能不能做点像样的事儿出来给父亲以及家族人看看?你可是咱们阎氏的直系后代,可不能再让其他族人看轻了。”
阎空伽独自坐在阴影中,让人看不真切他的容貌和表情。对于父亲和哥哥的话他是否听进去了,没人知道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此时听完哥哥的嘱咐,他也是不为所动,身子保持着端坐的姿态一动不动。
阎乘风白了弟弟一眼,悻悻说道:“咱们兄弟一场,我也算是尽力帮你了,可偏偏你就是一团扶不上墙的烂泥。你没听见父亲说的么?那么冒牌货阎楚表现的都比你更像是阎家人!”既然弟弟还是没有反应,阎乘风也不打算继续浪费时间了,毕竟他也是能源部的掌权人之一,他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等到阎乘风离开之后,这间宽敞的房间内就只剩下阎空伽一个人了,直到此时他终于动了动身子,脖子微微扭动将脸朝向了窗外的夜空。因为常年被浓雾笼罩,星空只能在城市上空看见,至于更远处的海洋上空便是一堵墙。
皎洁的月色洒在他年轻的脸上,最夺目的便是那一双犹豫的眼睛,深邃而空灵,似乎装载着天地、星辰,便再也装不下人世间的污浊了。人人都羡慕出生在三大家族的人,含着金汤匙出生却注定要背负家族的责任和骂名,终此一生都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行事作风必须处处都以家族的利益为最先。
哥哥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他走的每一步都是父亲计划好的,日后阎氏的当家人也一定会是哥哥,至于自己,根本就是个笑话和例外。
阎空伽苦涩一笑,喃喃自语道:“或许当初参加全国海选成为相人是更适合自己的路吧?谁知道呢?或许吧.......”
要说毕月乌一战最出风头的相人一定是阎楚了,除了阎氏开始关注他之外,云澜也格外关注。
这一场战纪云澜是在傅新络的陪伴下看完的,直到战纪结束的时候云青尘都没有回来,这已经是第二次没有在家同父母一起观看战纪直播了。
“青尘又出去约会了?”云澜的语气中明显是不满。
傅新络握住云澜的说,温婉的说道:“儿子已经二十五岁了,他是该有属于自己的感情了。”
“他啊都是像你!”云澜在妻子面前永远都发不了脾气,“他是成年了,感情固然是重要的,可是家族的事务同样重要,他不能随意找那么一个外四区的女人回来的。”
“阶级真的这么重要么?”
云澜看着傅新络的眼睛,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犹记得多年之前,他迎娶她的时候曾经说过:阶级是用来打破的,我们之间的爱情可以超越一切阶级的束缚,此一生我只想与你相伴到老!
“我相信你的心里对我曾经的许诺没有变,也不会变。云澜,我们携手走过五十三年了,留给我们的日子不算多了,也许会比寿命中既定的还要少,咱们好好过完这余下的日子,好么?”
云澜托起傅新络的脸庞,即便岁月磨掉了她曾经的美丽,但是在他的记忆中她始终都是五十三年那个明媚可人的小女孩。他这一生要说有什么最放不下,除去权力便是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