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极院内的一处角落,有一人从早上一直坐到了打烊,似乎都不曾起身,从他身边经过的人也不知几拨,他照旧兀自端坐着,眼睛始终不曾离开书本。
袁镇发现自己心情很糟的时候唯有看书能稳定心神,自从上回在穷极院有过一次体验之后他时常想着再来看看。只是自那之后忙于战纪没能腾出时间来,这下入冬之后本就是战纪的暂停期又遇到能源中心爆炸,这下何时重启战纪都是未知数了。
闲来无事的袁镇独自一人走在相系堂内,满肚子的心事也不知对谁说,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穷极院之前。难道这就是宿命?叶琛自从被送走治疗之后便杳无音讯、王修文也日日外出不知忙些什么、沅沅这些日子也不在相系堂内。袁镇感觉到了孤单,更体验到了心烦意乱。
孤独是由于同伴们都不在身边而心烦则是来源于沈离鸢。前日同沈离鸢一起吃饭的时候,袁镇明显感觉到了沈离鸢的心情低落,可是不管他如何追问,她就是不说。
“应该是家庭之间的落差。”袁镇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当沈离鸢的婚事喜讯传来,袁镇是非常替她开心的,能找到合适的人共度一生,后半辈子注定不会孤单不会单调了,多么令人向往啊。云青尘此人袁镇也见过,身上没有多少纨绔子弟的气息倒是颇有文人的气质,尤其是对沈离鸢给予了无微不至的爱情,从细微之处便能窥见全貌。
唯一的缺点便是沈离鸢的出身同云青尘相比即便不是云泥之别也是门不当户不对。内四区的相人事务大臣的儿子迎娶的是外四区小商贩的女儿,这在外人看来不过是笑话。
袁镇想了很多的话去安慰沈离鸢,听起来没有逻辑又不切实际,可是沈离鸢最终云开雾散重展笑颜。
“当心情很烦躁的时候,最好的去处便是安静的图书馆。在大学的时候我一直都这么做的,枕头,我今天来是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离姐姐说的是哪里话?有什么事儿你尽管开口。”
“你既然答应了,我就没有白来。至于具体的事儿呢,日后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什么?袁镇一头雾水盯着沈离鸢,结果人家将一桌子的餐食都推到了袁镇的面前,嘱咐他多吃点,保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
“我还得参加你的婚礼呢!日后你一定会遇到一个明艳动人、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到时候你们的婚礼我是一定要参加的,所以你千万要保重好自己!”
噗嗤!袁镇突然笑了出来,好在此时图书馆内已经几乎没人了,坐在角落的他有任何的动作都不容易被人发现。
看来离姐姐的建议是对的,一日的书看下来心情是稳定了不少,只是这眼睛就有点遭罪了。
袁镇瞅了瞅桌面上摆放的一堆书籍,这一整天已经更换了好多本来看了,就是始终找不到一本能让袁镇看得入迷的书。于是他又想起了上回看到的那本名字很拗口的书,可惜就是没有第二册了,不然一定要仔细阅读。
“嚯!都十点了!”袁镇起身的档口肚子一阵抽搐,疼痛让他意识到自己除了早餐便再也没有进食了。
临走的时候袁镇又凭着记忆找到了书架上的那本《人体改造及机械嵌合研究》,书本基本没有移动过位置,可以判定在他之后没有人来动过。
“所以啊,取一个好名字是多么重要啊!”袁镇自嘲般的将书重新摆回原来的位置。
手臂在放下的同时,眼角余光注意到了一个影子,袁镇快速扭头同时步子后撤,身体摆开战斗的姿势。
“反应力是一等一的好!”
是澹台获!袁镇第一时间就认出了来人,明明自己在取书的时候书架的尽头没有人的,不过是一分钟的时间澹台获是如何悄无声息的出现的?
“堂主好!”
“这本书你都看完了?”澹台获貌似几步就凑到了袁镇身边,瞥了一眼书架的书问道。
袁镇点点头,身子本能的后撤一步,对于不熟悉的人保持应有的警惕是这些年来锻炼出来的习惯。
“你倒是说说观后感。”
啊?袁镇脑子没来得及转,观后感?这是打算要考验我么?
“感有三:第一,书名太过拗口,根本不利于人们有阅读的兴趣;第二,内容其实对相人来说非常有用,将相人的历史相系的介绍了,有助于后人更深刻的了解相人的来历;第三,这本书撰写到如今已经超过一百六十年,书中记载的一些手术和改造方案至今还在沿用,足以说明当初作者的前瞻性,该书应该能很好的启发后人对于相人事业的发展。”
澹台获面容和祥的等着袁镇说完,仔细咀嚼了一阵子之后方才开口道:“我也有三点体会:第一,这本书上一回被人阅读还是在五十年前;第二,能完整看完并得出自己心得的人我所遇到的你是第二个;第三,我有一种想法,考虑要不要将第二部也给你看看。”
“您有第二部?”袁镇几乎是脱口而出。
“看来我不用再犹豫了,你的第一反应就说明了一切。来吧,跟我走,我给你看第二部。”
澹台获缓缓走出书架,袁镇心里有些犹豫但是脚步没有停下。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澹台获来到穷极院一层的一处角落,这个位置正好是袁镇做着看书的位置的正下方。这里没有书架、没有桌椅,只是一处带着点点水渍的肮脏角落而已。
“站到我身边来。”
袁镇走到澹台获身边恰好一块地砖的距离的位置。
“如何?害怕我对你做出什么事么?”
袁镇无奈的只好再走近一步,两人肩膀挨着肩膀踩在同一块地砖之上。这是穷极院中极为常见的青色地砖,每一片地砖的规格都是70CM*120CM,两个成年男人正好能挨着站下。
“站稳咯。”
嗯?袁镇刚想开口询问,只见澹台获一蹬脚,地砖立刻下陷而且速度极快,快得袁镇都没有意识到究竟发生什么事儿了,他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突然落空了,似乎有那么一两秒停止了跳动。失重的感觉差点就让袁镇喊出来,好在他的意志一直告诉自己作为相人这么呼喊有多丢人。
失重的经历持续不到一分钟,耳边一阵闷哼,脚下一阵晃动,两人重新站定。袁镇看见一整排的玻璃门呈现在眼前,玻璃是磨砂的,所以难以看清玻璃门内的情况。
只是这玻璃门的规格可是不得了,一直延伸到眼神的尽头,袁镇感觉单侧长度怎么也得有二十米,面积绝对是超过地上的穷极院的。没想到啊,穷极院的地下竟然还隐藏这么一座地宫。
澹台获上前一步,就听见“认证通过”,身前的两扇玻璃门遁开。
“赶紧的,认证的时间仅仅三十秒,错过了,你就没有机会进来了。”
袁镇快步跟上澹台获,进入玻璃门之后首先面对的是一段向下的台阶,约莫有十几级,台阶之下便是一座现代与古老相结合的古怪的图书馆。
说现代,那是因为一整排一整排的书架都是有双层透明玻璃保护着,每一排书架都呈现一定的角度,若是俯瞰的话便能看出来所有的书架正好组成一副花瓣形状,正中间花蕊位置是供奉一块石头的玻璃橱窗。
说古老,在于玻璃之中的书架用的都是木头而且是那种非常古老的木头,仅仅凭肉眼便能看出这些木头木质发黑很有年头的样子。袁镇不懂鉴别,但是感觉告诉他这些木头书架都是古董。
书架都这么有分量了,那摆放在书架上的书岂不是更加重要了?那本《人体改造及机械嵌合研究》第二部应该就在这里了。
澹台获走到一排玻璃前,手掌摊开轻轻一挥,玻璃移门侧开露出其中的木头书架,澹台获取下一本同样封面破旧的书转身递给了袁镇。
“接着吧,这就是你想要寻找的第二部。”
袁镇双手接过这本古书,仅仅看上一眼就发现这第二部比起第一步那是要老旧很多了:封面斑驳、扉页缺失、编制松散、纸张泛黄,似乎一不小心就能让这本书彻底散架。
袁镇抬眼去看澹台获,后者轻松笑道:“你不是很想看的么?怎么,真的书到手了,反而不敢看了?”
“这书如此古老,而且保护的这么到位,其中的价值一定不菲,我不敢随意翻看。”
“你是怕弄坏了赔不起吧?”
袁镇也不反驳,反正澹台获说的就是袁镇心里想的。
“我相信你一定会好生对待的,不然我只能怪自己看走眼,至于损坏的后果我们可以共同承担。”
搞什么啊!袁镇还是摸不透澹台获究竟是谋划什么,只是事到如今自己只能顺着他的要求做下去。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袁镇轻轻翻开第一页,果然,呈现在眼前的便是第七章内容。从文笔上可以判断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袁镇直接原地坐下,将书本摆放在地上开始翻阅起来。
“现在是十一点差十分钟,五点我要收回。”
“啊?时间比较紧啊,而且是晚上,一旦困意袭来我就.......”
“时间有限,你已经浪费了十秒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