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海角一般好,最美不过倾城山。
这是名家的一位先人游历大好河川间再见到倾城山后所发出的一句赞美之言。也正是这一句话,让这倾城山有幸并列九大名山之一。
历来开山立派最重要的就是选址。一座高山、一条洪河,皆可养育一方人土。位于边陲偏远地方的倾城山可谓是山清水秀,山峰高耸入云,最为气壮的观景便为那皑皑白雪的峰顶,虽不适宜居住,但放眼望去,云海白雾,人在其中,如登九天仙境,氤氲缭绕。
倾城派在法术界中不过是一个二流门派,但历届掌门都善结豪杰,门下弟子众多,加之方圆百里内只此一门,别无他派,更是香火鼎盛,声势浩大。
倾城派位于北夏国与小南国两国的国界处,在南北一战中,遭受战火荼毒的落倾城流民受到了倾城派的不少庇护。在战事之后,北夏国以护卫百姓安全的功绩对倾城派大加褒奖,并将协同落倾城戍守边防的重要任务交给了倾城派。至此,倾城派在当地百姓中的声望如日中天,一时无二。
与法术界其它修道门派不同的是,一般的修道人士深居简出,极少参与世俗中事,亦不受朝廷控制,然则这倾城派却反其道行之,江湖三教九流、朝廷达官贵人,皆联系甚密。虽为修道门派,却更似豪门世家一般。
这一夜,酒醉迷糊的顾长安被送回到倾城派中,便被关了禁闭。而在此事过后的第三日,众多的望族子弟便一起前往落倾城城主府邸,讨要一个说法。
潘生的祖父本是北夏国的大儒,后退隐回乡,便成为了当地的名士望族的领袖,潘家虽后继无人,但儒生之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仗着势力便可随意欺负读书人,那良臣何在?圣贤何在?在潘家少夫人的力争下,名望之士凝聚在一起,终是向权利发起了挑战。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战争的一方是以儒圣贤名自称的读书人,另一方则是掌控兵马的实权派。以落倾城与倾城派的实力,想要平息这场骚乱,易如反掌,但天下读书之人何其多,笔墨诛心,人言可畏。
终是在柳才生的调停下,倾城派的掌门派门下弟子带着丰厚的礼物登门赔礼道歉,此事才算了结。
而潘生虽心中有气,但面对倾城派这样的庞然大物,心中也自知这些名门望族能占的上风,不过是对方想息事宁人。若多加责难,怕是会有倾覆之灾。便也不在多说什么,接受了倾城派的歉意。
而让潘生惊喜的是,风花阁的海棠在听闻此事后,竟命贴身的丫鬟带了些药材和药膳来看望他。若非潘生有伤在身,不便行动,此刻怕是早已飞奔到了风花阁。
药膳很是美味,没想到海棠不仅心善人美,连厨艺都是如此精湛。这更让潘生加深了把海棠纳入妾室的想法。潘生轻柔的抚摸着放在枕边的画桶,那是他给海棠精心准备的礼物,那夜,他死死的将画桶抱紧在怀中,自己虽受重创,但所幸画桶丝毫未损。他已经开始想象当海棠看到此画时激动的心情,她会不会拉着自己的手,细细品茗;她会不会高兴的蹦跳起来,投入自己的怀抱。
看这躺在床上,全身缠绕着绷带,还兀自做着美梦的潘生。他的夫人便气不打一处来,怒气腾腾的将一碗白粥搁在了床前的凳子上,碗落不稳,有点稀粥便洒了出来。
日日夜夜想着那妖精,家财都散了大半,自己辛辛苦苦的撑着这个家到底是为了什么?想着念着,委屈化作泪水,落下几行。
听着一个妇道人家在身旁哭哭唧唧,潘生心中顿生烦闷,苛责道:“整天就知道哭。”
妇人是为谁哭?不还是为了自己的夫君,为了自己的这个家吗?
这几日来,自己跑的腿都快断了,唇都快磨破了,才劝动了那些叔伯为你出面理论。你若是争气,考取了功名,又有谁敢欺负你?
“你这般窝囊的男人,还想娶那妖精,你不要脸,怕人家还看不上你。”潘夫人讥讽道。
潘生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夫人,眼睛睁的斗大,瞪的吓人。这样的话竟会从一个大家闺秀的女子口中说出。
“你放肆。”
院中打扫的仆人听见主院中传来争吵怒骂声,纷纷停了手中的活,侧耳旁听起来。
在潘生祖父时期,这潘家乃是首屈一指的大户人家,如今即便落没,门庭萧冷,但也依旧并非寻常人家,靠着潘夫人把持经营,不说蒸蒸日上,营家糊口也还算可以。
是当潘夫人气呼呼的从屋中走出,那些仆人皆躬身恭敬的喊了句:“少夫人。”
......
无风尚起三尺浪,若说这世间流言传播之快,每个地方似乎都如出一辙,小道消息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古今大事成了说书人案几拍木的惊谈。
有人说:潘生与顾长安是为争海棠打起来的。
有人说:顾长安为了夺潘生的画而打起来的。
亦有人说:潘生是看不惯顾长安目中无人的样子,发生口角打起来的。
自古冲冠一怒为红颜,红颜祸水这样的解释似乎更让人津津乐道,但众说纷纭下谣言越传越多,而为怪异的是舆论的方向无一不是偏袒着潘生,直指海棠,直指顾长安,直指倾城派。
落倾城城主府邸,一位美貌妇人正紧绷着俏生的脸蛋,指尖不断敲击着桌面,似是心中很是烦恼。
门外,柳才生走了进来。得到属下通禀后,他便第一时间赶了过来。美貌妇人正在想着心中琐事,神情凝重,连门外响动都未察觉。直到柳才生宽阔的双手搭上了她的酥肩,替她轻轻按揉着,才惊醒过来。
美貌妇人用手掌轻轻拍了拍柳才生的手背,娇滴滴的声音如少女一般悦耳,“师弟,你怎么才来?”
“嫂嫂这可怪错我了,我一接到消息就催马而来了。”
柳才生见美貌妇人紧促的眉头,轻轻替她揉着太阳穴,用手指将她的眉宇舒展平宽。
“嫂嫂是为了城中的流言而来?”
美貌妇人轻轻点了点头,作为现今倾城派的掌事人,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城中四散的流言蜚语,已经开始影响到了倾城派的声誉了。自夫君死后,倾城派大小事务便落在了她的肩头,平日里又要教导顾长安,忙的不可开交,哪知屋漏偏逢连夜雨,小孩子不懂事,打了场架,竟惹出如此大的风波。
她思索无计,只得求教于柳才生。这柳才生本也是倾城派的弟子,更是自己夫君的师弟,三人自小感情极好。后自己嫁与师兄后,他便改称自己为嫂嫂,一直如此。
在自己夫君逝世后,柳才生更是花费了无数精力帮她整顿倾城派,正是因为有了柳才生在背后的支撑,她才能得以掌控现今的局面,无人敢造次。
而对于柳才生,渐渐的她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超越了友情,又不似爱情。
只是,她想过,或许,那一道伦理的红线,自己不去跨越,便可心安理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