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涂司南那里吃完一顿大餐后,我方知他是“武林”里最高的厨师,师承名厨鲍紫茗。我们来到“武林”的第一顿饭都是由他负责,后来的饭菜他就不再插手,只是在旁指点。难怪他会有时间去湖边想事情、写菜谱。
饭后,帮着涂司南收拾了一下碗筷,他没有下人服侍,一切都是由自己做。收拾完碗筷,我们三人便出了涂司南的房间。太阳微向西斜,温暖的阳光洒满全身,带来丝丝暖意。“武林”的人,一般都是住在前厅的三楼,而涂司南是大厨,有自己专门的房间和厨房。他的房间在后院最后的拐角处,傍山而建,打开厨房的窗户,便可以见到山旁静静流淌的小溪和不远处的群山。房间地处僻静之处,空气中也满是静谧和清幽。
涂司南的房间前有一片颓废的院墙,上面布满了爬山虎,我们从爬山虎构成的天然门帘里穿出,便来到我们大家居住的后院。这个地方,若不是涂司南带我们来,我还真不知这里会有人住。
涂司南道:“怎么样?饭菜还算可口吧?”
他的样子哪像是在询问别人,面上挂满了自信,那种表情就是在说,我就知道你肯定会点头说很好吃的。我挑了挑眉,笑着点了点头,他果然面色了然地笑了笑。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我又可惜地摇了摇头。
涂司南一愣,问道:“什么意思?”
我委屈地看着他,张了张嘴,示意我不能说话,不能告诉他我对他饭菜的想法了。
涂司南皱着眉头,眸中闪着疑惑,喃喃道:“摇头就是表示我做的饭菜不好吃,可为什么呢?”
他还真有专业精神,我只是看着他不语。见他看我,我坚定地摇了摇头,又坚定地点了点头。
涂司南眉宇间疑惑更深,气恼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呢?我做的饭菜难道真的不合你的口味?”
我见他认真的样子,微怔,以为他这样的反应是因为他对厨艺的尊敬,心里微动,看向九成。九成面色没有丝毫变化,完全将自己归为路人甲乙。
九成见我看她,愣了一瞬,看向我和涂司南道:“姑娘是想说涂公子做的饭菜很好吃。可惜姑娘不能说话,不能亲口告诉涂公子而已。”
涂司南听后看了我一眼,我朝他重重地点头,心道,还是九成了解我。涂司南面色稍缓,我见他似松了很大一口气的感觉,像是终没有辱了使命的样子,心中微怔,他对厨艺真这么执着认真?想着刚才自己的心思,觉得自己闹过头了,心中对他有丝歉疚。
正想着做些什么,便听那边一阵人语声,原来是各教派的人吃完午饭回到后院。自我受伤以来,还没见过这些人,想着自己可能会被冤枉,心中有了警惕,可是……如今我仍是不能说话。心中叹气,还是避开的好。
奈何天不遂人愿,有人发现角落中的我们,转头向旁边的人使了眼色,所有人都朝我们的方向看来,我的心不由一凛,心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我拉了拉九成的衣袖,她淡淡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我便笑着迎了上去,九成和涂司南也跟着一起上前。
我们向所有人抱了抱拳,我扫了眼人群,所有教派都到齐了,多好的机会啊,可惜自己不能发出声音。
八大派的人几乎全是冷冷地看着我,似看着万恶的仇人,那些留在“武林”的静空派的人几乎要拔出腰间的剑,把我削个干净。陈腾威看着我的眼神含着忧色,他的担忧是真切的,明朗的,那种眼神是信任的,看到他的这种眼神,我心里一暖。齐弄尘温和地笑看着我,眼中也是信任的光芒。连焕见到我,先是松了口气,后面带担忧,眉头微皱,缓缓踱到我们身边来。子陵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冷漠的气息飘在他的周围。南宫曜的脸色很是平淡,只是在看到我旁边的涂司南时,眸光微闪了闪。不知为何,我见他这样的面色,心中松了口气,我心中总有感觉,有他在,我不会有事。
郑明的嘴角挂着看好戏的笑容,一阵刀剑拔出鞘的声响,反射的阳光刺晃了我的眼,静空派的人果然是等不及率先拔出剑来,为首的男子,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他抬手淡淡止住那些人的动作,上前一步礼貌道:“在下静空派施远恒,陶副阁主莫要怪鄙派兄弟鲁莽唐突。他们只是为家师的离开伤心难过,想要找陶副阁主要个说法而已。”
我见他面色虽然难过,可是神态谦逊有礼,想来是个知礼明礼的人,难怪文地诚会放心地回去,留此人在此。连焕上前歉然道:“各位真是抱歉了!陶副阁主因为身受重伤,伤及喉咙,目前仍是处于失声阶段,暂时不能给各位一个解释。但是还请各位相信陶副阁主,相信教主的为人,相信魔教的行事作风。”
“哼!不能说话?我看是心虚吧。”郑明冷哼道。看样子他不只是来看热闹的。
静空派拿着剑的人,明显一阵激动,施远恒的面色也是变了变,深深看了我们一眼,眼中满是探究。我坦然地直视他探究的眼神,半晌,他方缓缓收回视线,拱手道:“既如此,那鄙派便等到陶副阁主能够说话时,再听陶副阁主的解释。”
“五师兄……”静空派人齐齐发出一声惊呼,却被施远恒摆手止住大声道:“家师生前曾说过,魔教云教主为人温和良善,魔教做事坦坦荡荡。想来魔教中的弟子定也是磊落之人。我们静听他们的解释便可。”
“有什么好解释的?她中了焰莲掌便是最好的证据。除了师父和大师兄外,还有谁会焰莲掌?她的伤肯定是在谋害师父时,师父使出的掌法造成的!五师兄,我们要为师父报仇啊!”静空派中一个声音朗朗道,语气气愤至极。
我看向说话的人,他二十上下,面上痛心,额头青筋毕现,看着我的眼神似要将我千刀万剐也不能解恨,握剑的手因为气愤而发抖。
九成上前道:“这位兄台此言有虚,陶副阁主是中了焰莲掌不错,但是当时在场的不只有陶副阁主一人,另外那人才是真正杀害贵派掌门的凶手。而陶副阁主的伤应该也是那人打伤的。这点你们可以询问第一个赶到的尘雾宫的南公子。”
众人齐齐看向南宫曜,他淡笑道:“当时在下赶去,确实见到屋中除了陶副阁主外,还有一人,那人还与在下师弟交了手。可惜我们都没看清那人的相貌。但是……”南宫曜顿了顿,眼睛看了看我,似又像是在看我旁边的某人,接着道:“但是,在下赶去时,陶副阁主已经受伤,在下并不知真正伤她的人是谁,也不知那人与陶副阁主有何关系。”
南宫曜的这段话说得暧昧不明,甚至有要将我划为杀害石天智合谋人的意图。我心中着实惊讶,甚至是震惊,身体晃了晃,还好涂司南站在我旁边,前面有连焕和九成挡住一部分人的视线。涂司南扶着我,眉头深皱,表情有些暗沉,不知是在思考什么。我只是想着南宫曜的那番话,心中莫名地酸涩痛楚,原来真的是一切都过去了,不管我是林梦然还是陶梦隐,一切都已不再。可是这样想着,心中却好似松了松,因为他刚才的话,昏迷前我对他的歉疚淡了许多。其实他说得都是事实而已啊!
九成的身体僵了一瞬,连焕身体微发颤,人群中炸起一阵轰响,我听见有人咆哮着:“就是她,就是这个妖女杀了师父!”“我们要杀了她,为师父报仇!”说着竟真的有人要向我这边冲过来,连焕和九成戒备地盯着他们。我不禁懊恼起来,总算理解那句歇后语“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的真谛了。
“等等!”陈腾威一声大喝,所有人止住声音,那几个要向我这边冲过来人也顿住脚步,只是看向我的眼神仍是杀气十足。
陈腾威道:“这件事情,只是大家的猜测,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还望大家稍安勿躁!”
“还需要什么证据?那人定是与她同伙,合谋杀了师父,师父打了她一掌后被那人杀害了!那人是魔教的人也说不定!抓到她,逼她说出那人是谁,静空派定饶不了那人!”静空派要来抓我的一人大声道。
忽然眼前一花,一道青绿色的身影闪到我跟前大声道:“你们这些人到底讲不讲理啊!你们自己都说世上会焰莲掌的人只有你们师父和大师兄两人,为什么那掌非要是你们师父打出的呢?!”
涂司南温凉的声音满含着怒气,身体有些发颤,他的话语无异于一声惊雷在众人中炸响,众人愕然。我瞥了眼南宫曜,他的嘴角似有一丝笑意,眼中精光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