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我一如往日到城外弹琴,一道白色的身影冒着雨,闯入亭中,也闯入了心中,那一日,她借着红尘,浅吟低唱着,第一次原本心如止水的我,心里有了异样。
她总是在笑着,我也总是面对她笑着,但彼此都可以感觉到那孤寂而无奈的心。她一路讲着那个人和蛇妖的故事,我清晰的从她那明媚的眼眸中看到了她对故事里的期盼与向往。
仿佛可以看到对方的灵魂,但有感觉隔的好远。
几日后,我收到了她托人送来的曲谱。我决定将红尘送给她,因为红尘在她手中才会发出世上最美的声音。于是,便放开始放出消息,在镜湖畔举办琴会。
果然,她来了,她是倾城公主,是奕王妃,而她所嫁的人却搂着别的女人,她却是一脸平静。在世人眼中她只是个空有其表的草包公主,所以所有人都忽视她,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个号称明月皇朝第一才女的人身上,她苦笑着坐到琴边,对我浅笑。
那般清澈而空灵的琴声,仿如穿越遥远的时空,带着幽幽缠绵,淡淡忧伤,她再次对着我笑了,我心领神会,以萧合奏。那样的默契,仿佛是灵魂的契合。
那天晚上,她遇刺中毒,本已决心离开的我,又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寂静而寥落的别院,她看到我的到来,眼中竟有欣喜的神情。我留在别院为她解毒,每次把药端到她面前,她总是苦着脸,看着药盅发愁。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喝下去。别院里人很少。
她每天会讲不同的故事,但当每个故事说完了,她的眼中也是一片落寞。
初遇时,她告诉我她叫洛溪,我便一直唤她洛溪。因为这样的她才是真正的她,倾城公主,奕王妃,卧龙令主,洛倾城,那都不是她想要做的,她只想要做洛溪,却无法摆脱那一切。
每个都有他无法摆脱的宿命,我是世人眼中的天下第一琴师,是流云的皇储,还是她苦苦追查的,那股势力的幕后主使,先辈们处心各虑安排了这局棋,想要一举夺得天下,我从来不知道,做这一切有何意义,只是这是先辈遗留的使命,是要我必须完成的。而她不愧为卧龙令主,每当我们有点动作,她都能敏锐的觉察,让我不得暂停住所有计划。
她问,你为何把自己藏的那么深,简直完美的不像人。
第一次,我发自内心对人笑了。
在别院的每一天,我都感觉自己的心在一点一点沦陷,这让我害怕,将来我们注定会成为对手,我怎么对她动心。于是我向她告别。
她弹了一首曲子,她说那是她最钟爱的一首曲子,叫莫失莫忘。
我离开了京都,没有向她道别,我怕再见到那张脸,会让自己动摇。我们只是萍水相逢,一别便是再见无期。那样也许我可以忘掉她……
流云停止了所有的活动,我接到凤倾的信,他受伤了,我赶去相救,在客栈等凤倾回来时,一道身影钻进了房中,竟然是她。
没想到她认识了凤倾,还时常凤倾气得跳脚,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再后来,轩辕夜辰追来了,她固执是不跟他回去,于是一行人跟着她开始了我们的江湖征程。
她在别人面前,永远是笑着的,开心的,甚至奸诈的,但每次我却看到她眼底的忧伤和无奈。她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她不要他权倾天下,不要他风华绝世,只要他爱她,视她为生命的唯一。那一刻我的心莫名抽痛了。那一切对于这个时空根本就是个神话。
在写下各自的心愿时,我什么都没有写,因为那样的梦想是我们所无法触及的,是做不到的。她也是什么也没写。
一个月的时间越来越近,一天我去了山中采药,竟然听到听到熟悉的音律,我知道那是她,便寻声而去。
她浅笑着走近。在回去的路上,她望着路边树从上的红色果实念道: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她说那叫相思豆。
眼神中那令人心碎的忧伤,我伸手握住她的手,想要平复那忧伤,那怕只是很短的时间,她的手很纤细,有些微凉,我牵着她的手,一路往回走着,她的手渐渐温暖起来。在城门口,轩辕夜辰看到我们交握的手,她触电般缩回了手,望着空落的手心,仿佛心也空了一块。
第二日,清晨我准备向她道别回流云。
她走来,浅笑嫣然,说如果我拿到凤鸣琴,我要你带我走,你会吗?
我震憾了,然后笑着说:“如果你愿意,我会。”原来她去琴会,是想送我凤鸣琴。心头满是幸福。我回房准备随她一同前去。
但接到飞鸽传书,说有了我失踪多年的母亲的消息。我留下信约定在城外芙蓉树下相见,便急急离去。查找之下才知,那根本就是假消息,我急急赶回琴城,一路祈祷着洛溪,你要等着我,等着我回来。
赶到琴城,天已经亮了,树下已经空无一人,我看到山下策马而去的身影。
我知道,我错过了她,她说出让我带她走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放弃身份,放弃使命,放弃她作为公主的责任。在这里的一夜,她的心里是多么挣扎。可是我的失约,彻底粉碎了她的信心。她选择了回去,回到明月皇朝,回到轩辕夜辰身边。
我再次弹起那首莫夫莫忘。她回头了,虽然看不清,但我可以感觉的到,她哭了,她在向我道别。
她说,再见了,云澈。
然后掉转马头,扬长而去,再没有回头。
我一直抚着琴,一遍又一遍,仿若她从未离去,琴声中,我才发现,从那场绵绵细雨中的相遇,便早已将她放在了心上,只是自己不愿承认,不愿面对。
我动摇了,动摇了谋夺天下的决心,动摇了与她为敌的信心。天下对于我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她便是我的天下。只是我已经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