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青燃眸色黯然,心想那年他尚且能一边甜言蜜语的哄着她,一边冷酷无情的做出那些事,更何况现在。
他从来都不曾在意过她。
她欲朝瑶草歉意一笑,却感觉心头猛然涌上一股热血,她紧闭双唇把血咽了下去。
“我不去找你们,你们反而送上门来,如果不让你们死,我实在愧疚。”蓬蒙道。
瑶草只觉呼吸越来越凝重,蓬蒙出手太快,她甚至来不及做准备。
忽然之间,门外大雪骤然静止。
“叮铃——”
清脆的铃铛声自天际传来,呼啸着来到众人身边。
嬴政朝外看去,大雪只静止了一瞬,又重新纷飞了起来。
这是织女给他们的讯号。
蓬蒙面色阴沉的放开瑶草,脸上涌起一股血色,腾腾朝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
嬴政遗憾的垂下眼眸,原本按照之前的计划,在蓬蒙尚未发现他们时让织女控制住梦境,虽然时间极短,但终究足够他们离开,但现在蓬蒙已然发觉,受到的影响会大打折扣。
蓬蒙冷笑了一声,在脑海中清晰的浮现出了温琼的影子。
“原来还有一人。”
瑶草笑了起来,既然织女发了讯号,那温琼必然已经找到了灵药。
蓬蒙叹息,“是我小看你们了。”
敖煜撑着柱子站了起来,重新凝聚起了灵力,“蝼蚁虽小,但胜在团结。我们力量虽不如你,但都想你死,你怎么能不死。”
蓬蒙有些诧异的看了他半晌,终究忍不住咳了一口血出来。
他在梅园之时就已伤重,秦宫的龙气不好祛除,他一直以来都是压抑着伤势,直到方才织女在外动摇他的心神,他一时不查,伤势才终于爆发。
不过就算他只有曾经的五层实力,也比这几人加起来的强。
“不要白费心思了,你们几人实力太弱。从古至今有多少人想杀我,但我依旧活到了现在,足以证明我的强大。”
蓬蒙知道这几人是拖延时间,却依旧多说了许多话,与他而言这几人终究会死,只是时间的早晚罢了,他不介意聊几句。
只是有件事他确实很好奇,所以他对敖煜问:“你我第一次见面虽算不得友好,但终究没有深仇大恨,所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他挑了挑眉,“据我了解,你当初在精灵族也不过呆了几月而已。”
敖煜冷漠的看着他,缓缓开口,“像你这般无情之人,怎么能理解我们的想法。”
那年瑶草在他怀里停止呼吸,他却无能为力,只能带着抑郁悲痛的情绪来到了极北之地,最后力气耗尽晕倒在雪地之上。
那时他看着茫茫的冰川,竟有种天地之大不知自己在何方的迷茫感,而就在这时候,他被路过的精灵族救了,还带他来到了一个温暖如春之地。
对于那时的他来说,这不亚于一场救赎。
敖煜想起那个冰雪一样的女孩子,轻轻笑了起来,如果那时他随她一起走,现在会是怎样的结局呢。
蓬蒙对他给自己的评价不置可否,但也不再疑惑,现在他体内几种灵力乱窜,搞得他有些难受,织女的能力虽不强大,但却极为巧妙,不至于让他失去控制但也无法发挥出往常的实力。
所以他有些烦躁。
嬴政:“一刻钟。”
他上前扶起瑶草,语气平静的说道。
现在的情况虽说复杂,但从另一个角度看,也实在简单,他们想要蓬蒙死,蓬蒙想要他们死,刚才他们没有提条件的资格,但现在有了。
“你的实力被压制了,不可能再像刚才那样轻易杀死我们。”嬴政说。
蓬蒙讽刺一笑,正欲说话,却听嬴政又道:“但我也清楚,你的实力依旧比我们强大,所以我们要一刻钟。”
匆匆的脚步声从后殿传来,在进入大堂之时顿了一瞬,来到芙莲身旁。
温琼看着她胸前的鲜血,明显愣了片刻。
蓬蒙收回目光,平淡问道:“我凭什么等你们?”
温琼冷眸取出胸前的紫木盒,“凭我们有这个。”
如果你不和我们打,我们就把灵药毁了。
大不了一起死。
蓬蒙静静看了他许久,有些不明白这些少年哪来的勇气,这里没有秦宫的龙气镇压他,就算他们将所有手段使出来,也难以和他相抗,他活了太久了,见了太多人了,但终究就像敖煜说的那样,他骨子里是个无情之人,所以不明白他们的底气。
但他觉得很有趣。
于是他决定给他们一个机会。
“十息,我等你们来杀我。”
.....
.....
庭中大雪如席,铺天盖地的倾洒而下.
梦境易结也易散,院中宾客早已早蓬蒙清醒之时消失殆尽,唯留梅青燃一人.
她鲜红的嫁衣迎风飘扬,却没有了耀眼的头冠——因为麻烦而被留在屋内。
她站在廊下,看永无止境的大雪,看大雪里的人。
一片雪花飘到了瑶草眼睛里,她闭了一下双眼,微微咳嗽起来。
“还行吗?”芙莲担忧的看着她。
瑶草点了点头,虽说刚才因为被蓬蒙扼住呼吸受了伤,但却并不致命,只是体内还残留着他的灵气,让她有些痛苦。
温琼默不作声的戳了戳芙莲的伤口,芙莲微痛的皱眉,不解的看着他。
你都这样了,你还关心别人?
不管你的事。
温琼无奈的叹了口气。
嬴政喂瑶草吃了颗药,沉默的看着她喉咙上惊人的紫红之色,捏紧了手掌。
十息时间并不算多,但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要想离开梦境就必须打败造梦之人,而蓬蒙太强大了。
敖煜抬眼看向对面雪上的人。
三息已过。
蓬蒙缓缓吐出一口气,湿热的温度瞬间凝结成一股白汽飘向天空,其实给他们十息时间也不算他心软,因为他也需要一些时间调息。
旁人看来这梦境对他有益无害,殊不知这才是他最大的束缚。
此情此景虽说都是他的回忆,但也并非他自我意识的主动,而是雪羽草的阵法所引起的后果,倘若他方才没有清醒,只怕早已被这几人牵制住了手脚,一生都困在这里。
这十息时间是给他们的喘息,同样也是他的思考。
他方才已经试过,不能主动结束梦境,那看来出梦的关键就在于那几人身上,把他们抓住的话,外面那人必定会带他走出去。
蓬蒙仰头喝了一嘴雪,冷却了心底的烦躁。
五息已过。
嬴政抬手运了运气,感觉到体内的药力缓缓散开来,因为受伤而翻涌的气血也逐渐平静。
他静里在雪上,取出了一把剑。
自从相识之日始,嬴政还从未使用过武器,原本他们都以为他不用,此时见到他取出剑来,都有些诧异。
敖煜挑眉看着他手中长剑,此剑通体都由青铜锻造,剑身狭长,剑刃纤细,远看颇有些古韵。
剑鞘上饰有黄铜螭虎之型,圆润饱满的虎头隐隐发着墨色光华,即使是他这个距离看过去,都能觉察出此剑的锋利来。
“从前在宫中就有听闻,秦王遍寻天下至宝打造出了一柄宝剑,上可屠龙下可斩月,却不知其姓名。”
蓬蒙视线落在他的肩上,满是感叹之意。
敖煜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看着这剑的眼神瞬间变得厌恶起来。
“定秦”
“此剑名为定秦。”
嬴政静静的看着定秦剑,目光变得柔和起来。
那年他耗尽心血人力,将秦宫数年来搜寻到的珍宝融入其中,才打造出来了这样一把人间至强之剑。
彼时他的确是抱着追云逐月的气势,并想借此斩下其余六国之首,却没想过竟有一天用来对付修仙之人。
若是从未现世便罢,既然已在这世间露了面,自然是要走一遭看一看的。
而要看这世界,还需先看破此间局势。
无论是他破还是我破。
敖煜自虚空缓缓抽出一把细剑,道:“东海别的东西不多,就是水晶特别多,我父王五百年前取东海海底深蓝水晶打造此剑,铸剑一百年,蕴剑两百年方得此剑,也不会取名字,就叫藏。”
东海藏剑,诸天世界三大名剑之一。
东海镇海至宝。
瑶草还没从嬴政取剑的含义中回过神来,看见这剑又倒吸了一口凉气,问:“你竟然把你家镇家至宝都偷出来了?”
敖煜顿时红了脸,辩解了几句,“不是我偷的,是我走前母后给的。”
原来是龙母。
温琼不比他们话多,沉默而执着的握紧了手中长枪,枪缨迎风开展,似有铮铮铁马相送。
南天门前梨花枪,只道佛前再思量。
这是天帝赐给他的镇天之枪。
人间的王者之剑加上海中名剑、天上神枪,怎样的神魔,都可以试着杀一杀了。
蓬蒙看着这一幕,眼神逐渐阴沉下来,直到此时,他才终于觉得这事有点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