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瑶草还在睡梦中,便听见外头传来小丰的呼喊声:
“哥哥,哥哥,你再举高一点儿啊。”
他的声音里夹杂着兴奋和讶异,旁边似乎还有些人,显得有些吵闹。
瑶草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却觉得眼角一阵湿润,她无奈地笑了笑,起床简单梳洗一会儿后,便走出门去。
早晨的雾气还未散尽,空气便有些湿润,烟雾淡淡弥散在其间,潺潺河水流过门前,倒像是一个空灵虚幻的仙境。嬴政走在祭台的楼梯上,扛着比自己还高的一个青铜鼎,祭台搭的有些高,小丰就在下面激动的呐喊,周围也有好些人家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儿,看向了他。
他却好像还游刃有余的样子,扛着鼎转了个身,向众人表示不用担心,回头的那一刻,远远看见了她。
“瑶草。”
嬴政欣喜的笑起来,伸出右手朝她晃了晃,像是在打招呼。台下的人见他如此,都惊呼着让他把鼎放下。
瑶草浅笑出声,觉得这一幕好生有趣,却又有难得的温馨,于是也伸出右手晃了晃,笑着喊道:
“嬴政,你快下来。”
放下青铜鼎后,他便朝她跑了过来,瑶草见他头上都是汗,下意识的取出了手帕想给他擦,举起手又觉得不妥,干脆塞在他手里让他自己擦。
嬴政接过她的手帕,只觉一股淡淡香味顺风飘来,放在额头上,像是她柔白的手在抚摸一样,心中有些微微异样。
看着她带着询问的眼神,他开口说道:“我昨日想了许久,虽说我如今无法改变现状,但也算是能做一些小事...”
嬴政看向远处的村民,一些难以言说的情绪在心中散开。他小时身处赵国时,也曾卑微而弱小过,但当时看百姓,与如今看百姓,却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这是他的国,这些是他的国民。他想要做一个天下从未出现过的圣明之主,但此时却连朝中动乱都无法平息,坐在那把椅子上,倒还没有此时来的有用。
嬴政想着这些,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
瑶草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心下明了定是织女昨日无心之话,触动了他心里某些地方,她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其实无所谓你在朝廷还是民间,你能做到的事情都是有限的,若你因为织女的话而心生郁闷,那大可不必,需知乱世与顺世,绝非一日之功绩,为君王者,必当穷其一生,为国为民,你若此时质疑自己,那今后可怎么办?”
嬴政听完她的话,只觉眼前雾气尽消,绚烂光彩自万里长空弥散而下,光明尽在心间。他低头沉思许久,终是洒脱的笑了起来,他还年轻,足以有十数年光阴待他任用,披荆斩棘,策马天下,那时他便能带给这天下统一和平。
“你说得对,倒是我偏执了。”
瑶草见他话中隐约含有笑意,双目清亮,眉目间显出豪气,一如剑飞长空,又若大江山川皆在其中。
她同样含笑,回看进他眸子里。
————
桃花祭当天。
祭祀的时候,村里的众人都是要穿特定服饰的,瑶草和嬴政前几日才来,村里一时间也找不出多的来,织女这几日便连
夜赶制了一套衣裙。
瑶草穿上衣裙后,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番,不由得发出一声赞叹:“织女,这也太好看了吧。”
织女莞尔一笑,“此处多有不便,若是今后又更好的蚕丝,我还能织出更好的衣裙来呢。”
瑶草双眼闪着小星星,崇拜的拉着她撒娇,怪说不得嫦娥会埋怨天上的衣裙不好看,要是她有了织女,也看不上其他凡物啊。
“嫦娥仙子真幸福啊...那次去三重天,天上没了你织的晚霞,都变得不好看了呢。”
瑶草晃了晃她的袖子,可怜巴巴的看着她,织女闻言正欲说话,却听外面一阵笑声响起。
织女推开门一看,只见嬴政身着一身大红衣衫,正被众人围在中间,小丰拉着他下摆,抬头看着他,语气羡慕的说道:“要是我也能将这衣服穿得跟哥哥一样好看就好了,像朵大红花一样。”
众人哄然大笑,嬴政无奈的一笑,低头看着这喜庆的一身,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丰扁了扁嘴,侧头一看,发现小织姐姐正站在门口笑,身边还站了个天仙儿似的姐姐,他的嘴巴缓缓长大,因为震惊而变成了一个圆形。
呆呆眨了几下眼睛,他才反应过来,大喊道:“瑶姐姐,你太好看了!”
嬴政蓦然回头,只见瑶草身着淡粉色罗裙,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躯,外头一件飘逸翠烟衫,搭在她纤细优美的肩上,面色如凝脂般柔美,晶莹剔透的肌肤仿佛闪着微光,薄施粉黛,秀美如柳,唇若芙蓉。
瑶草见他忽然回头看向自己,心中慌乱一瞬,待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之色时,又觉心中一颤,像有什么东西在心上划了一道。
嬴政浅浅一笑,抬腿向她走来。
村中众人此时也都反应了过来,看着瑶草惊叹不已,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了起来。
嬴政走到她面前,故作严肃的说:“不准笑,是他们硬要我穿的。”
瑶草心中慌乱,不自觉的点了点头:“不过这颜色倒是衬你,很好看...”
她到底在说什么啊...
嬴政一愣,也点了点头,“红色...嗯...没你好看。”
她继续慌乱,低头扯了扯裙摆:“都...都好看就是了。”
嬴政看着她耳后淡淡泛起的红意,心下微软,看着她没有说话。
织女无语,她怎么感觉站在这里很多余的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