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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 梦醒时分

令人心悸的沂山之会终于结束了,这次大会给众人留下了太多震撼,但毕竟都已经过去了。

各路豪杰相继下山,揖别后各奔东西。

普照最终并没有死,只是武功尽废。****将其带回了少林,让其在寺中终身忏悔自己的罪恶。少林方丈普海虽然获救,但所中之毒短期内难以化尽,身体依旧颇为虚弱,也就难以视事,所以就由****暂代少林方丈及掌门之职。

言无虑回到了武当,不久后便出任武当掌门。武当一派在言无虑统领下,不出数月便声威重振,江湖中人无不交口称赞。只是他们在说起少林、武当两派的掌门岁数差了七十岁之事时,皆忍俊不禁。

云鸿雁和白眉叟回了崆峒山,展鸿途则没有回去。

展鸿途的选择是继续到京兆府去当知府。

因为,展鸿途已经发现,当知府比做捕头挣钱容易多了,而崆峒山上还有那么一大帮人要养活。

丁炙和黄天罡则继续云游天下。

莫得言不久后便重振北派丐帮。

令莫得言不快的是,章琼林虽死,他麾下的南派丐帮却不听莫得言的调遣,原本即将统一的丐帮,又重新分为了南北两派。

莫得言虽然感到不快,但却并不着急,因为他知道分久必合的道理。而且,莫得言也有信心,因为他得到了一个得力的助手。

他的助手是燕云鹏。

燕云鹏曾接到过伏牛寨的邀请,但却加入了丐帮。

燕云鹏的堂叔,也就是伏牛山三寨主燕亦成,在接替卫玉龙执掌伏牛寨后,曾经力邀燕云鹏上山,却被燕云鹏拒绝了。

燕云鹏不想上山当寨主,许多人都能猜得到一二。但是,谁也没想到,燕云鹏居然会去北派丐帮当副帮主。有些人得到这一消息后,立即联想到燕云鹏曾在章琼林手下当了半年的副帮主,便猜他是当副帮主上瘾。

其实,正因为燕云鹏跟了章琼林半年,所以对南派丐帮的事情较为熟悉,才能成为莫得言的强助。

当然,这只是莫得言邀请燕云鹏加入的理由,却不是燕云鹏要加入丐帮的理由。

燕云鹏之所以加入丐帮,是因为卫玉燕。

沂山之会结束后,燕云鹏和谢晓荻最终也没能找到卫玉燕。

卫玉燕究竟是死了,还是落入了无量门余党的手中,燕云鹏和谢晓荻都不得而知。

他们唯一确定的,就是卫玉燕是落在章琼林手上,最终才下落不明的。

燕云鹏认为,想要找到卫玉燕,最好的办法就是从丐帮入手。而且,由于丐帮弟子众多,也便于打探消息。这就是燕云鹏加入丐帮的理由。

燕亦成听说燕云鹏要加入丐帮,最开始有些不情愿,但等他转念一想,自己的侄子是北派丐帮的副帮主,伏牛山便等于有了北派丐帮撑腰,与只得到燕云鹏一人相比,益处还要大得多,当即欣然允诺。

“五绝尊者”辛端回九华山养伤,同时把谢梦得一并带了回去。因为辛端想等谢梦得把伤养好,两人再一决高下。

可惜,辛端的心愿最终没能达成。

因为,谢梦得的伤虽然好了,但武功却没有恢复。

白眉叟也一样。

谢梦得和白眉叟都保住了性命,却再也无法被称之为神剑了。

娄无识和尉迟瀚海皆已身故,同样不再是神剑了。

如今世上被称作方外五大神剑的,有谢晓荻,也有言无虑,还有江湖上新崛起的两名剑客。另外一人,则是坠崖后行踪不明的云彩霞。

所谓行踪不明,是因为谢晓荻等人没有找到云彩霞和杨天心的尸首。但是,这也不代表她们就还活着。如果再过一段时间,江湖上还没有云彩霞的音讯,相信她也就不会再跻身神剑之列了。

除了方外五大神剑,江湖中还多了一柄神枪。

独臂神枪。

与燕云鹏一样,高可攀的去向,也出乎许多人的意料。

高可攀加入了泰和镖局,担任副总镖头一职。

泰和镖局的总镖头扈成失去了卢西亮,所以急着寻找得力的助手。而就在这沂山之会上,他相中了高可攀。

毕竟,能击败尉迟瀚海的年轻人,不是在哪里都可以遇见的,更不是能够随意笼络的。扈成见到高可攀这么个宝贝,当然不肯轻易放过。

高可攀本无加入镖局的打算,可关键问题在于他就没有什么打算。

燕云鹏在丐帮忙着找卫玉燕。

谢晓荻心丧若死。

杨天心坠下山崖生死不知。

高四海已死,丁炙又行踪不定,高可攀无处可去,只得答应暂时在泰和镖局落脚。

自从有了高可攀后,扈成的生意更是日进斗金,转眼便超过了天福镖局,已经成为了中原五大镖局之首。

高可攀虽然在镖局任职,却并不经常出去走镖。连尉迟瀚海尚且不敌,又有几个人敢去触“独臂神枪”的霉头?

高可攀闲暇时经常去找燕云鹏和谢晓荻,但燕云鹏总是在忙,而谢晓荻总是在发愣,高可攀也拿这两位结义兄长没辙,去了几次后,走动的也就不那么频繁了。

廖苍穹始终下落不明。

无量门的余党也都遁去了行踪,仿佛江湖上从未出现过这个组织一般。

无量门是真的被瓦解了呢?还是在等待机会?

等待一个让他们重新崛起的机会。

其实,谢晓荻并不担心廖苍穹,也不担心无量门的余党,因为谢晓荻知道,凭廖苍穹的武功人品,还不足以令无量门死灰复燃。

但是,有一件事情却不能不令谢晓荻担心。

这事并不是云彩霞和杨天心的生死,对她们的下落,谢晓荻已经死心。

距沂山之会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的时间,她们两个还是音讯全无,谢晓荻早已不抱什么幻想了。

令谢晓荻担心的,是另外一个人的下落。

蔡东篱。

沂山之会后,谢晓荻见欧阳断已死,便重回大名府附近那片密林中的深涧,想要把这消息告诉蔡东篱,让他安心在涧底颐养天年。

谢晓荻没有找到蔡东篱。

只找到了那个铁球和连在球上的几根铁链。

蔡东篱已脱困而去。

“小子:三教功法合一,加之烈火煅烧二日,玄铁锁链再也困不住我,我去也!蔡东篱”

这便是蔡东篱留在涧壁上的话。

留给谢晓荻的话。

看了蔡东篱之言,谢晓荻才发现玄铁锁链的末端不仅扭曲变形,而且有煅烧过的痕迹正是谢晓荻送给了蔡东篱佛家和道家修习内功的法门,又给了他引火之物,才最终令蔡东篱脱困。

谢晓荻放走的不是虎豹,而是洪荒巨兽。

谢晓荻不敢怠慢,急忙联系各大门派,要他们严加防范。

各门派一听蔡东篱重出江湖,顿时都慌了神,当即一致决定推选谢晓荻当武林盟主,领军对抗蔡东篱。

谢晓荻拒绝了。

这是他第二次拒绝当武林盟主。

第一次是在沂山。

沂山之上,无量门冰消瓦解后,言无虑曾提出让谢晓荻当武林盟主,少林、丐帮、崆峒等门派皆表示赞同。其他门派虽不太情愿,但碍于面子,自然也不好公然反对,只得随声附和。但是,谢晓荻却拒绝了言无虑的提议,表示自己无意于盟主之位。各大门派闻言大喜,遂借机收篷。

如果说第一次推举谢晓荻还有客气和面子的成分的话,这一次各门派却全都是真心的。

因为这毕竟关系到身家性命。

谢晓荻还是表示拒绝,但也无法拗过众人之意,最终勉强答应,如果蔡东篱现身并继续为祸江湖的话,他将竭力为此事奔走,除此之外,不担负盟主的任何职责。

这就足够了。

各门派需要的是抵挡大魔头的冤大头,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太上皇。

谢晓荻虽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但为了武林中的许多仁人志士,为了江湖不再起腥风血雨,他还是慨然允诺、一力承担。

但是,蔡东篱却一直没出现。

众人始终不见蔡东篱露面,便纷纷进行猜测。

有人说,蔡东篱在涧底多年,而现在自知时日无多,抓紧去享受花花世界的百般乐趣去了。

也有人说,蔡东篱练功走火入魔,不是死了就是疯了,再也无法为祸江湖。

还有人说,当年蔡东篱一人单打独斗才最终落败,此番重出江湖,定是先纠集党羽去了。

不管众人怎么说,这些说法全部是推测。

唯一的事实是,蔡东篱始终没有出现。

谢晓荻最希望第一种说法是对的,但却觉得最后一种说法更有可能,再想起沂山之会后消失的无影无踪的无量门,则令谢晓荻更为担心。

担心归担心,可日子总是要过的。

日子一天天滑过去,江湖也再次归于宁寂。

眼见江湖中无事,谢晓荻无意再履江湖,便独自过起了半隐居的生活。

所谓半隐居,就是别人还可以找到谢晓荻。至少,熟人可以找到他。因为谢晓荻毕竟还不放心蔡东篱的事。

不管怎么说,谢晓荻开始了隐居的日子。

隐居往往是老头子才会做的事情,谢晓荻这个年轻人怎么会做得到呢?

因为谢晓荻人虽然还年轻,但却感觉自己的心已老了,而且正在死去。

不是死心,而是心死。

哀莫大于心死。

谢晓荻经常睡不好觉,夜里时常从梦中惊醒。谢晓荻过去不怎么做梦,可现在只要一躺下便噩梦连连。

谢晓荻有时会梦见杨天心,有时会梦见云彩霞,偶尔也会梦见卫玉燕。但更多的,则是欧阳天石、方道强、贺春来、要钱和尚等一干死在谢晓荻剑下、或是因他而死之人。

而最终将谢晓荻惊醒的,往往是那一场血雨。

那是一场动人心魄的血雨。

在梦中,血雨所至之处,全部是一片惨红。

每次当谢晓荻从血红色的梦中惊醒时,他总感觉自己的喉间有血腥气,久久挥之不去。

谢晓荻不愿这样沉沦下去。

可是他确实是在沉沦下去。

谢晓荻又开始做梦了。

这次的梦,依旧是血红色的。

在一片血色的梦境中,谢晓荻再度遇见了欧阳天石。

“你来吧!我不怕你!”谢晓荻猛然一剑刺出,欧阳天石立即中剑倒地。

可转瞬之间,欧阳天石居然变成了欧阳天心。

自己杀死了欧阳天石,可转眼之间,欧阳天石竟变成了杨天心。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谢晓荻抱起杨天心恸哭不已,“天心你们怎么会是兄妹?我我真的不知道”

杨天心淡淡笑道:“就算知道了,你又能怎样呢?”言毕缓缓闭上了眼睛。

“天心!天心!”谢晓荻用力摇着杨天心,盼她再睁开双眼。

杨天心睁开了眼睛。

杨天心却突然变成了云彩霞。

“你只记挂着你的天心,你可曾记挂过我吗?”云彩霞杏眼圆睁,一把扼住了谢晓荻的咽喉。

“那我呢?我哥哥已死了,谁还会疼我呢?”不知何时,卫玉燕也站在了谢晓荻的身旁,冷冷地望着他,“恐怕你早已把我忘了吧。”

“我没有忘、没有忘我和云鹏一直在找你,你知道的,云鹏他对你”谢晓荻语无伦次,只觉得喉咙上的那只手越来越紧,“彩霞,你先把手放开。”

“你叫谁彩霞?”谢晓荻听声音不对,急忙定睛观瞧,却发现云彩霞突然变成了欧阳断,“谢晓荻,我为了天心要放你一条生路,想不到你却和别的女人勾搭好好好,我现在就掐死你!”

谢晓荻觉得自己已无法呼吸,急忙奋力击出一掌。

掌力所到之处,欧阳断立即化作了血雾。

“谢晓荻,你居然忍心杀我爹!”杨天心突然又出现在了谢晓荻的身后,哀怨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谢晓荻。

“不、不是我杀的”谢晓荻更加慌乱,“他、他是自己打死自己的。”

“哈哈哈哈”血雾中突然传来阴森的笑声,听声音似乎是欧阳断,却又并不甚像。

“什么人?”谢晓荻扭头去看,却发现血雾正在慢慢凝聚,最终汇成了一个人形。

那是蔡东篱。

谢晓荻猛然坐起,蔡东篱、杨天心等人的身影顿时消失了。

就在这时,从谢晓荻的身后,传来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这笑声是那么的熟悉,像是杨天心,也像是云彩霞,还像是卫玉燕。

谢晓荻立即僵住了。

谢晓荻不敢回头,他怕这是梦,回头,梦便醒了。

但梦,终归是要醒的。

现实,只能靠自己勇于面对。

想到这里,谢晓荻最终还是缓缓回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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