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分钟后,临时指挥室内相继走出两人,而后目标一致,一同赶往训练场旁的那三个军绿机械化大仓。
“王越,之前的那道攻击是你弄出来的?”余光微微转向一边,叶墨婷眼中复杂,而后突然开口。
“哦?感兴趣?”
对这突兀改变的称呼有些猜测,王越挑了挑眉,避开这个问题,故意放慢了脚步,“怎么不叫我王先生?嗯……我猜是你彻底想明白了。”说到最后,便是咧嘴一笑。
尽管“先生”是一敬词,但从她口中说出,反倒直呼其名来的更为亲近些。
“不存在什么明白不明白,这仅是针对于客观事实,及未来可能的发展,所做出的一个推势预测。”步履跟着放慢,叶墨婷面色了然,淡淡道。不过很快,随之却又显得犹豫。
“另外……若你真打算去建立一方势力,凭你之前的那种做法,妄想以绝对武力强压,或许短期可行,但其结果必然是空有其表,而不可能将散丝凝聚成绳。所谓空中高阁,就如掩耳盗铃般,自做自看,也经不住任何风浪。”
“更别提,还有徐坤和罗斌在旁。”
“呵呵,看来你考虑得还挺深。”
闻言,淡笑着扫了眼这边已一片空荡荡的板房,王越嘴角一勾,便忽的止步,“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是个问题,毕竟我只是个玩弄小聪明的‘商人’。万一因此埋下隐患,日后定然不复翻身……既然你这么担心,到不如——你来帮我?”
说罢,王越静静看去。没有许下那所谓的荣誉,金钱,权力,甚至连保证其安全的一句话也不曾多说,仅仅是伸出一沾满脸血迹的右手。
不过,让他略微失望的是,对方却是看也没看……
“王越,以你的性格,并不适合做一个执权者。”
徐徐否定,脚步顿了下来,罕见的是,这次叶墨婷凝视前方,没有如以前般选择沉默。
“而且……我也始终猜不透你的目的。”
“你从未对金钱表现过乐趣;女人?就我来看,你身边的那人就已占据了绝对优势;而权力……”
忽然莫名摇了摇头,王越打断她的话,“所言不错,相比君主天下,我更倾向于做一个随性的修炼者,和雪儿一起活下去,隐世,躲藏,逃离等等都好。”
“但鉴于某些原因,以上都做不到,而且有一点,我想你是误会了。在我所设想的整个计划中……并非由我去做执权者,而是——”
握手为一指,他眼中精芒一闪而逝,突然道。
“你。”
我?
心脏一跳,叶墨婷神情难得露出呆滞,不过,没等她接着震惊下去,王越便收回了手,斜睨一眼灰色天穹,笑了笑,宛若无事,继续迈步向前。
“另外,谢谢,我想雪儿听到你刚刚的赞美后一定会这么说。至于你所担忧的目的……放心,至少我不会像梁建国或是徐坤,一个舍己为人的英雄,一个贪生怕死的狗熊。”
“你……”
怔怔看着他的背影,心绪少见的出现浮躁,叶墨婷脑海一时像是锁住,待到一声火炮炸响惊醒时,最后才深吸一口气,带着困惑快步跟上。
而当多年后,经历种种,再回想起这一幕,真正探明了他的目的时,她便只是难以自控的无奈笑着,但同时,却也为之唏嘘不已……
滴!
经过指纹和虹膜的双重扫描,第一个仓库缓缓打开,迎面便是一股夹杂着浓浓柴油和些许硝烟的空气,而后是钢架上一排排静静摆放的军绿炮弹夺目,密如蜂窝,反射金属光泽,远远都能感到一阵压力。
“所以说人类都是自寻死路呢……”轻声嘀咕一句,舔了舔嘴唇,王越便头也不回道。
“你去把剩下的两个仓库全打开,待会儿我就过去。”
侧了侧目,尽管已见识过那瞬间取出物质的神奇手段,但叶墨婷依旧狐疑,道,“你能搬走多少?”
“肯定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至于剩下的,嘿嘿……”
炸掉?
想到这,叶墨婷下意识一个激灵,不用猜也知道他这是打算将剩下的物资全部毁掉。稍一考虑,便开口道。
“所剩的,我建议将之先留在这,等兽潮过后再计划来取,毕竟工厂一时间肯定难以恢复生产……”
听到她的提议,王越从中抽出一发炮弹,到是也没急着收入星环,沉沉掂了掂,同时道。
“我记得在之前的那份文件中说过,兽潮是被高灵智妖兽所引导的,而并非因单纯的杀戮兽性。再者,你有看到这些妖兽为发泄,而刻意摧毁你们的重武器和弹药吗?”
“你的意思是说……”
陡然转醒,叶墨婷却是瞳孔收缩着,“他们实际是想占领这个军事基地?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表情渐渐凝重,不为其他,单是想到如果妖兽一手拿着兽潮这张恐怖底牌,又能控制住人类的热兵器,长此下去,人类一方绝然难以立足。
也就是说,只要给足时间,人类所自诩万灵之首的地位,就将是个可悲的笑话。
“没错。”
不过,对此王越却是没表露出什么忧虑,反倒翻手将炮弹收入星环,就事论事,“所以,将剩下拿不走的全部毁掉,不是显得更为合理?”
一时联想起什么,扫了他一眼,叶墨婷忽的颇具气势道。
“话虽如此,但有一点我还想不明白。无意冒犯,就事实来说,我认为你们三人与那些妖兽无异,为何不能说是你引导来了兽潮?”
所说自然是指王越一行三人身上的种种诡异,毕竟就地球的认知水平来说,修炼进化不但没有任何依据,反倒在最近几千年里还被一再诟病,沦为了科学的对立面。
“理论来讲是可能的,但你是否听过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事实上,除非通过强硬手段,否则人类是无法驱使妖兽的。”
一笑了之,但看她仍旧不解,王越便接着道,“简单来说,就比如一只妖兽对你没有任何武力,权力或其他制约关系的前提下,你不可能听之任之,为什么?因为你是具有思辨能力的人类,会反过来想为何自己要向一只怪物下跪?而这点,对妖兽也是同样。我可以轻易弄死妖兽,但想要驯服,却只能通过其他途径,且不超过百只。”
“另外,再看看今天的战场,它们作战可谓刚猛,前期几乎也是无意义的牺牲,却也利用千齿虫将你们打得措手不及。虽然也会怕死,但也会因同伴伤亡而怒,而悲,拼死而战。试想,如果你现在还简单将之当作所谓的低等动物,也是不是过于可笑了一点?”
一口气说完,叶墨婷便哑口而皱眉,陷入了沉思。道理浅显,但和常识相论,的确也有太大矛盾。就如,被一瞬间拉下“王座”的感觉……
“新的环境规则,必然孕育新智慧种族,以此和旧智慧种族竞争,也就是旧智慧种族的……必然淘汰?”
生存淘汰,物竞天择。灾变前人人视之为真,但哪想今日反落到人类自身?
“淘汰?”
闻言,王越停下手中动作,笑了笑,“也对,这个过程中将淘汰大量人类,避不可避。但是……”
话语一顿,便见他右手轻易将一发锥形炮弹举起,精神力携带虚能交叉,激起淡淡虚能波动。
“喝!”
青筋露出,接着,一股蛮力自小腿至腰,再向上猛然作用于炮弹,空中激响,炮弹便被悍然抛出,飞射向百米远外的一排板房,而后触动引信,轰然炸开,焰至五丈!
寂静中,叶墨婷站足哑言。像是最好的证明,王越道:“在这个世界,妖兽的确占据大量优势,但是……也不要小看了人类。”
而后,他便没去看她更复杂的眼神,向里走去,继续到一个个单元储层,精神力蔓延出去,疯狂搜刮,将各类弹药尽可能多的收入星环。
数分钟后,等他一脸满足地出现在库门前时,叶墨婷却已不见人影,而另外两个库门则早早被打开。
“估计又出什么麻烦了,看来时间不多……”
略做猜测,身形仅停顿片刻,王越便跑向第二个仓库。而刚一进入,绕是沉着如他,也直接倒吸一口冷气,但很快眼中便是狂喜。
陆军真正的王牌是什么?火炮!火炮!覆盖而绝对的火力压制!
“五,十三……二十一。发了啊……”
面对眼前一辆辆穿插摆放的火箭车,崭新坦克,榴弹炮,迫击炮等各类重火力武器,大致一数,纵然已有了准备,王越此时也忍不住下意识舔了舔唇。
现在,这些都是我的!
下一秒,仓库内掀起一阵轻风,一步三米,精神力毫无保留地用于星环消耗,依旧是以一到两秒的速度,五六分钟后,整个仓库便荡然一空。
至此,加上第一防线中的扫荡下来的部分,他手中所拥有的重火力武器总数便直接越过三十,将近整个旅五分之一的火力输出!
“这样一来就有了第一步,对了,再看看最后一个。”王越一边揉了揉太阳穴,一边走到第三个大仓前。
不过,让他感到失望的是,里面清一色全是各类型的导弹,也是库存最多的一样东西。毕竟现在没有了卫星定位,这玩意还不如火箭弹来得畅快。
尽管他现在能做到用蛮力将炮弹扔出去,但对于导弹这种体积大,重量高的东西,却还是感到望而却步。
因此,微微考量后,王越便只收下其中一辆最大的导弹车,外加几发看起来威力不错的导弹,至于剩下的……
轰!轰!轰!……
数分钟后,远远看着轰然炸开,爆裂火光不断的导弹仓,王越一拍手,满意地笑了笑,而后便见叶墨婷径自走了过来,脸色难看。
“现在想来阻止的话,是不是太晚了点?”
“第二防线有变,计划要提前了。”
眉头一皱,王越道:“怎么回事?”
“几个重要防御设施里被人放置了定时炸弹,刚刚爆炸,出现了突破口,现在准备撤到第三防线,你那边有没有问题?”叶墨婷语速飞快道。
定时炸弹?
心念一转,王越随即点头,“没问题,你让他们撤到第三防线,组织幸存者,我马上到,之后就直接撤退。”
“好。”
说完,叶墨婷便转身离去。而王越则往指挥大楼跑去,在一侧小道旁找到了若雪二人,拉开车门便坐上驾驶位。
“主人,你受伤了……很疼吗?”心口跟着隐痛,若雪迅速察觉,眼中也满是担忧。
若不是顾及柳小姚的伤势,她早已按捺不住想冲出去了……
“没事,一点小伤。小姚怎样了?”一边说着,王越一边点燃发动机,踩下油门,往指挥大楼后方而去。
“小姚已经醒过来了,不过,还是很虚弱。”
伸手扳了扳后视镜,从中对上柳小姚躲闪而羞愧的目光,王越便眯眼一笑,“等这一系列事情了结后,再好好收拾你。”
对此,柳小姚也仅无声张了张口,随即低眉。毕竟相处时间久后,她也知道在王越动了真怒时,笑永远比其他表情更具表现力……
不过随后,王越却是又平视前方,淡淡道:“但在此之前,你必须给我好好养伤,再逞能,就做好准备躺一辈子吧。”
没去看她发愣的神情,王越紧接着安排,道:“雪儿,稍后你跟随军方去月牙四桥,到了那里就将星环里的武器弹药取出一部分,交由军方使用,尽力把那里守住。”
点触左手星环内端,暂时设定为开放模式后,便将之交由若雪,固定在了她手腕上。
简单试了一下,先是点头,但随即若雪问道:“那主人你呢?”
“幸存者估计还有六千,一次性肯定撤不完,到时候我来试着挡一下兽潮,拖延时间,争取大部分人能撤到河对岸。”
“另外,可别忘了之前我和你说过的计划,不然我们就只能往别处逃了。”
闻言,若雪顿时就鼓起脸颊,哼哼表示不满,口中说着知道,到也惹得王越会心一笑。
之后,三人便到了指挥大楼后方,但刚才转角,入眼便只有一词形容——混乱。
人流几乎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一辆辆军卡在渐渐向外开去,车顶处站立守卫,保证秩序,第一批次的撤离就已经进入最后阶段。
“不不不,我才是新雁集团董事长程新万,让我先上车!让我……”
啪!
不等他说完,军卡上一青年转身便是一巴掌,而后再将之踹进人群,“你是程新万?老子还是美国总统呢!所有人都给我听好了,这只是第一批次,不久我们会回来!最后三个名额,拿出证明,否则就给我滚!”
见状,王越便将车拉至旁边,熄火静观,“罗凯军?”
对于这个市长儿子他还是有几分印象,当然,也只是和那些市井流氓等一评价而已。
“他们为什么不让其他人上车?是不够吗?”
笑了笑,王越解释道:“对,但也不对。车辆不够是一方面原因,但更多的却是人性。这种时候,人类往往会天真的将自己误以为是上帝。”
一言决定他人生死,是为权,因此很多人禁不住诱惑。而从旁边一些装载军用物资的卡车来看,其目的性也是极强。
“哦……”若雪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而这时,一秀眉女子便趁机挤入人群,如萍摇摆,好不容易开口。
“凯军,是我,黄欣,昨天我们是见过的。”
一眼扫过去,罗凯军也很快认出那张脸,迅速回忆起那一个多小时的夜晚,腹中顿时燥热,忍不住寻问向旁边。
“梁雨洛找到了吗?”
闻言,那人一回头,却是苦脸,“少爷,我已经增派人去找了,但一时还是没有消息,会不会已经……”
“算了。”
知道他狗嘴吐不出象牙,罗凯军眼中一凝,索性放弃,随即抓住黄欣的小手,奋力将之从人群中拉上军卡。
“还剩两个名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