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一辆装甲车疾驰而过。
“呼……”
叶墨婷深呼一口气,渐渐平复下心绪,侧眼于副驾驶位上正表情轻松的人,“王先生,你说你也有事找旅长?”
“呵呵,你到是关心他,怎么,担心我这是去刺杀?”王越似笑非笑,但见她只皱眉不言,便摊了摊手,有些无语。
“虽然你个人可能觉得这样很酷,但实话说,整天板着一张脸可是很难看的。”
“群无首则乱,这是我的职责。”又一次深呼吸,叶墨婷表情不变,“而如果你觉得凭三言两语便能动摇我,你也尽可以试试。”
笑了笑,王越不禁有些哑言。这女人果然不能常理而论……
“那么来说说正题,我猜关于这次的谈话……”舒服地往后一靠,他微微合眼,“来的人应该不止代表军方。”
否则以梁建国的想法,怎么也不可能将他直接带到基地核心区。换句话说,梁建国是不乐意其余人知晓王越三人的存在的,至少目前不会。
对此,叶墨婷也点头表示肯定,“与会另一方是政府,准确来说,是平阳市市长,罗斌。”
眉头一挑,王越不禁好笑看来,“罗斌?也就是那个罗凯军的老爸?”
自知他这是在刻意言外,叶墨婷选择沉默不做回答,但耳垂却又忍不住渐渐升红。
毕竟,就算是她,这种被人当面揭穿的感觉,也很是不好……
“总之,情况很复杂,因此,王先生到了之后还是克制一下自己的行为比较好。”
被浇了一盆清水,但王越却是明白过来,眯眼笑了笑。
“那么……我能理解为你这是在提醒我——不要克制吗?”
“对此,我无可奉告。”
……
第七陆军基地,指挥大楼,第三作战会议室。
昏暗灯光中,一张张灾情图片显示在墙上,大多只是侧面,但依旧看出血腥。而下方则是一半圆形会议桌,两侧坐着共五人。
左边是代表军方的梁建国,和一“国”字严肃脸的军人;右侧则是以一目光凝重的中年人为主,其左是一位带着眼眶的女子,而背后却是一名站姿不正,斜靠于墙的年轻人。
“回到原来的问题,目前收容的灾民有多少了?”对面,中年人突然发问。
见梁建国微微点头示意,一张数据分析图便投影出来。
“目前基地收容人数已达两千三百一十二人,且昨晚单次,接收人数便高达两千余人,救援任务直至今日凌晨,预估今晚灾民人数将进一步增加,可能超过四千人。而若没有后续支援,据计算,基地能承受量为……”
“够了。”
沉声打断台上人冗长的发言,中年人皱眉显得有些不耐烦,“除此之外,我最想知道的是,什么时候,能联系上首都那边,而这,也是群众迫切关心的。”
半句一顿,官腔下却是一点点压着军方这边的心跳。一直不见首都方向作出指令,同时也不见政令下达,就像是军政两方都失去了核心般。现在,人心浮动已如预料,便初步显现。
“这……”
声音戛然而止,台上人转头看向梁建国,口齿发涩,随即见他向自己示意,“你先忙去吧。”
“是。”
然而,等他离去后,一阵沉默却突然蔓延,像是刚刚那句话触到了禁忌……
“我说,梁伯,首都究竟怎样了?是好是坏,你到底还是应该给句话吧?”这时,背后的那位年轻人突然开口,终究耐不住。
闻言,国字脸军人露出不悦,“凯军,注意你的言辞和语气,这里是军队会议室。”
“行行行,徐叔您说什么——都行。”
连连抬手示意他打住,被称作“凯军”的年轻人直接偏头向一边,动作与所说完全不一。
原本就因为一直不见梁雨洛而郁闷,找梁贝贝也只得到一个模糊的答案。而现在还被迫掺和进一帮“老头”的争论,自然觉得更是无趣。
“呵呵。”
这时,一道沉稳的笑声响起,中年人双手交叉在前,平视着梁建国,不急不缓道:“年轻人嘛,藏不住火气,勿怪,但现在,人民群众的压力,的确非同小可,我们作为政府领导,若是再不给出答复……”
注视着对方,梁建国食指敲点起了桌面,面色却有些难看。
将人护送过来是军方承担责任,但在后续管理上,却是由平阳市的一些政府人员帮忙,其中就以这颇具号召力的市长罗斌带头。
虽说在全面戒备下一视同仁,但遇到实际问题时往往会存在“误差”,更何况迟迟不见上级反响,便陷入了一种两难之境。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针对这一问题,梁建国却始终保持着沉默,直待双方耐性都快被磨到极限时,才突然停止敲击桌面。
“截至三十四个小时前,军方得到的回应是保留一级战斗状态,在不排除他国蓄意使用化武的前提下,何时解除还需要等待消息。”
罢了罢手,罗斌对这文件式的回复嗅之以鼻,“如果我没记错,从昨晚开始,你就是如此……”
咚咚咚——
突然,三声清脆而短促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会议室内的谈话,几人顿时不快。
随后,会议室门被打开,便见叶墨婷标准敬礼,“报告,人已经带到了。”
点了点头,梁建国不由放松了些神经,连他自己都有些意外,随即看向后一个身位的王越,“王先生,请……”
“哈哈……”
还不等他说完,王越却突然大笑着快步走去,“哪里哪里,朋友,你我之间还谈什么‘请’字?不是太见外了吗?”
两人握了握手,笑容满满,就好像真遇到了老友一般。
对此,梁建国自然措手不及,虽然配合着,但却硬是没反应过来。就是叶墨婷也皱住眉,搞不懂他葫芦里突然又藏起了什么药。
“你……”
低声刚想问,但还没接着说些什么,便听王越凑耳,“我帮你摆平政府的人,之后,你就再答应我一个条件,如何?”
进来前,他还刻意让叶墨婷等数分钟再敲门,便是为了找寻双方矛盾所在。虽然现实,但最终,其目的就是增加己方的谈话“砝码”。
“请问,这位是……”罗斌暗皱眉头,有些拿捏不定。
来人的出现有些出乎他的预料,而且看似与梁建国交好,不管是军方的演技还是其他手段,无疑是个难以掌控的变数……
“咳咳。”
用力咳嗽一声,梁建国没直接点头王越的提议,示意他先坐下,“这位是王越,身份是情报人。王先生,请坐,其余事可以之后再谈。”
这便等同于一半的默认,不过,当等叶墨婷搬来椅子,却是置于半圆会议桌圆心位置,从目前气氛来看,到有几分像是在拷问。
抬了抬手指,罗斌勾嘴笑了笑,“原来如此,那么,王越先生,你能给我们,带来什么情报?”
“你这是,在问我?那你是不是,该拿出,应有的态度?”一腿搭于扶手,王越学着他的语气,悠哉道。
尽管不爽被这般特殊“照顾”,但更让他不爽的是,对方居然还就真用上了审问的语气?!
对此,梁建国自然是没想到,不过乐得看到。俗话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虽然军方现在是“兵”,但总归还讲道理,而王越则完完全全就是那种不讲道理的“兵”。
“小子,别不识抬举,我爸正在问你话,有屁就放,没事就赶紧给我滚。”被那轻佻的语气激怒,罗凯军神色立刻桀骜道。
不过,当他还准备下一步时,随即就又被罗斌阻止,笑着看来,“你这种人,我见过。无外乎是报酬,没问题,只要你所说的,一旦存在价值,是不会亏待的。”
“哦?”
轻笑一声,王越姿势不变,却有些不屑地耸了耸肩手,“不过,我要的,你未必能拿得出。况且,就算说出情报,你又能做什么?凭你,干不掉半只丧尸。”
断言一出,整个会议室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这已经是在赤裸裸地讽刺无能。
“年轻人,你有些太过自以为是了。”沉声耐着性子,罗斌先是扫了眼梁建国这边,随即又转头过来,“我明白,你们这行,很多都是在玩命,见过世面,但在这里,还由不得你,为所欲为。”
然而,不管怎么听,说到后面四字,便带上了浓浓狐假虎威之意。毕竟军队实权还落在梁建国手中,他罗斌终究还是一“书生”,之所以如此底气,将近八分还是源于军方势力。
“为所欲为?”
王越突然笑了,也没心思再多废话,天荒矛迅速脱手,一甩便将罗斌面前的会议桌刺得爆碎,强势无匹。
“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我还需要你让我‘为所欲为’?”
“你!”
这一惊变发生得太快,以至于在场的人全处在了震惊中。而罗斌则更是脸色苍白,抹了抹脸,却是多了一缕艳红的温热……
不过,他终究是经过风浪之人不顾擦伤,反应过来后“噌”声站起。
“你想干什么?!这还讲不讲理?这还有没有王法?”
横眉喝斥,怒发冲冠,但对于后一句,却无疑是说给梁建国听的。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最终却没见到梁建国的一声令下,而是叶墨婷的些微摇头,“抱歉,罗市长,王先生不属于国家军队管理,虽惊吓到了各位,但也并未造成实质伤亡。而如若强行下令,反倒会先一步触犯相关国际法律,就算是您,想必也难以承受。”
这么说,便是将王越置身于一个国外情报人员的角色,反正也没人真正知晓其来历,倒不如趁机反向施压。
“你!”
话都说到这一地步,罗斌哪里还不明白,脸色变得极其铁青,狠狠瞪了一眼王越,随即向身后还止不住颤抖的两人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我们走!”
说完,便看也没看梁建国等人,头也不回地往会议室外走去。不过,正当他刚拉开防火门时,却又突然一顿步。
“梁建国,你们军方究竟想隐瞒什么,我没兴趣知道,但丑话先说到前头,若是不久后生了什么事端,可别怪我今日没提醒过你,好自为之。”
又是一道冷哼,随即摔门而出。
“爸,等等,爸……”
直至听声音走远,梁建国才缓缓吸了一口气,随即搓着脸呼出,连续几次,之后又才看向王越,却不知作何表情。
“你是来刻意把这趟水搅浑的?”
走过去捡起入地四寸的天荒矛,收入星环,王越却是无辜地笑了笑,“不是你的参谋让我‘克制’一下吗?但无论如何,我替你们破开了这一僵局,有些事往往挑明了比较好,至少说,结果还算不坏。”
闻言,叶墨婷紧紧皱眉。之前诚然是暗示了他,但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
而她刚刚的“客观解释”,无疑就成了“帮凶”,便将直接导致军方和政府的关系闹僵,长期来说,对谁都将没有好处。
“总之。”
找了个椅子又坐下,王越看向梁建国,“与其担心那个市长,我建议你还是多花点心思在接下来的兽潮,以及如何建立防线上。而如果我没猜错,这也才是你让我过来的原因。”
不过,就在听到那两个关键词时,梁建国脸色一变,而那位国字脸军人更是突然拍桌站了起来,神情紧张,“兽潮?什么兽潮?我怎么没听说过?”
见他不似作假,王越稍一眯眼,便有意无意地笑了笑,“看来,你们在保密工作上做得确实很到位,那么这位是……”
闻言,那人脸色更是难看,已经相信了七八分。随即就见梁建国沉重而不动声色地介绍道。
“这位是徐坤,徐副旅长。”
“建国,他说的是真的?什么兽潮?多大规模?为什么我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对这一连串的问题,梁建国叹了口气,“老徐,别急。这也是我叫他过来的原因,关于这次兽潮的情报,就是他带来的,我也是不久才知道。”
被如此告知后,徐坤虽有疑虑,考量着虚实,但转念间也不做过多纠缠,点头表示理解。
有意思……
将这一幕看在眼中,笑了笑不多言,王越便又开口,先说出了自己一直在准备的一件事。
“那么就直说了,我这次来,除了履行约定之外,实际上也有一件事希望你能答应。”
“我如果不答应,你是不是又要拿情报做威胁?”梁建国皱了皱眉,听到后几乎是下意识问了出来。
然而,王越却是摇头一笑,“威胁谈不上,而实际上,如果你能配合我做这件事,对你们来说,就只有好处。”
微微一愣,但很快就被勾起了兴趣。
“那你倒是说说是什么?”
王越微微敲了敲桌面,“我想在兽潮当天出去战斗,当然,我的两个学生也会去。因此,到时候麻烦你们在旁边打打掩护,就这么简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