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砸了别砸了,求求你们了……不不,这米是我家的,这米是……”
砰!
“滚!张高涵,你们收这大米就心中无愧?!你们这就是在承认叶墨婷!大家伙把这店全砸了!哼,顺便让这没骨气的废物付出代价!”
“我们不是,真不是啊!求求你们让我们好好活下去吧,刘姐,王哥……”
“吃了那王越的好处就开始献媚!给我松手!一把软骨头的废物,早知今天何必当初,该打!”
“老张你还要点脸面吗?”
一家餐店,原本整齐桌子及蒸笼碎了一地,屋子里挤满了愤怨的面孔,几个熟悉的身影尽是鄙夷,看着有些年纪的男人拼命护住仅剩的一袋大米,之前被踹的脸上顿时肿成独眼,却只听全部人在喝骂,见他依旧这般顽固,前面几人更是索性一棒怒气敲在那男人头上,顿时惨叫一声一颤松开手。
“爸!”
“高涵!”
突然,接连两声失控惊呼,人群里停下动手,虚掩的门猛被推开,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快速扑开进去,稍有姿色的少女止不住眼泪的托起他脑袋,却一摸手中粘糊一片,跟着一颤泣声,嗅觉更是比往日灵敏数倍。
“血……妈……爸出血了,爸出……”
啪!
还没反应过来,忽的一劲风抽在她小脸,耳中嗡鸣,一阵火辣跟着那巴掌血印在嫩嫩小脸上急速窜起,又被一大手攥着衣领,由缝挤出眼去看,陡然煞白惊悚,竟是平日和煦的王大叔正扭曲着一张丑陋汗脸凑近,神色再清楚不过。
“哈哈!我就说这两死女人跑哪儿去了,原来一直躲那橱柜,哟,啧啧……看看这小脸多滑嫩。”
“不不!王哥,那是我女儿,是我……啊!”沈春霞痛哭。
那王哥一脚踹去,“滚!贱女人,前几天你不是还想着把张凌推给疯人王越吗?还说自己一家没拥护?那不是证据是什么?为什么躲起来,因为这一家子打心底就有鬼!”
“没错!仗着那狗屁王越的一点声势就忘了原本姓什么?!”
“王哥,给这一家子点教训!”
“对!就要弄到他们痛处!哪能便宜了他姓王的,让他们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喧喝声突然激烈,甚至愈发露骨,而目的就是于此,况且叫“王哥”的男子现在哪还听进半点,一阵起哄下直接攥着她头发扔开一边,力气大得吓人,却忽觉得手腕一疼,居然是张凌一口发狠咬住不松,惊然勃怒。
“哼!别以为我真不敢动……嗯?谁他妈敢拦我……”
咔!
右手被人钳停在半空,还未回头,停着一声断骨,一股巨力猛然由臂传至全身,下一刻他就被摔砸在地面,跟着被一脚踩在脑袋上,眼珠顿时充血,神情狰狞,爆发出剧烈惨叫。
“啊!疼疼疼……我的手!我的手!谁他妈找死的!”
咔!
这一脚缓缓用劲,却挣脱不得半点不说,瞥见一刀削面容,头顶冰冷的声音瞬间让这不大不小的屋子寂静如死。
“修炼者协会裁决部所属,第二十一小队队长,沈军。现在开始,在场游行人员立即停止所有极端行为,街道集合!”
脚下那姓“王”的反应过来,生疏催动自身虚能,“修炼者?你他妈的别瞧不起……”
砰!
不等他掌中战技光晕升起,脚背贴面门,后一秒他人便被踢飞出餐馆,浑身肉重重砸落摔了个扎实,所有人面容一骇,变了又变,若非这王哥本就是修炼者体质,仅刚才那一击就足够普通人重伤,而后见沈军手中咯吱作响,“嘿嘿”笑了笑,夹杂一丝不屑。
“这次出去我就只学会了一件事——修炼者,也是分强弱的。”
与此同时,不止长平街,另外两大街区内接连冒出一名名裁决部所属修炼者,予以一次警告,之后战技轰鸣声不止,跟着哀呼惨叫四起,将一个个带头的修炼者轰出室外,一地更添狼藉。
尤其是针对整个游行队伍为首那数百人,提前灵识扫探获悉修炼者较多,林钧便一次性投入三支裁决小队,其中还不乏七阶战者以上的高级别修炼者。
再有平阳山脉一行际遇,出来的人眼中多少都带着些杀伐野性,结果也就预料之中,几乎是电光火石,战技疯狂碾压,为首队伍被迅速镇压当场。
不过,略有强烈反抗者则也仅是遭到击晕,倒也未真如王越所下发命令一般直接抹杀。说到底,虽然裁决部一众经历了与妖兽之间的厮杀,战力强化,战斗经验有所长进,心念也有所转变,但对人,也还实然存在着一道门槛。
至少目前如此。
而之后短短十分钟内,三大主街区内的整个游行队伍,足足万人,便由裁决部所属尽数给强行镇压至街上,一脸惊恐地抱头蹲地。
如此也就再次证明,修炼者之于普通人究竟是有多大差距。
修炼者协会大楼楼顶,一人临下而视。
“会长,这里是三街区,目前游行人群已全部镇压处于管制下,军方来了增援,暂未出现伤亡,等待下一步命令。”
隔片刻,传来一阵笑问。
“没有伤亡?这么说你那边修炼者全部都乖乖听话?”
总府大楼前广场,四周围绕一圈强悍修炼者气息,站于阶梯上扫视里面这大群早被镇压至抱头蹲地的示威,料想是如此,王越摇了摇头,“算了,暂时控制住三大街区,记录全部示威人信息。”
石凌渊心中一顿。很明显,这起事件王越远不想善罢甘休,至少目的还未达到。
“是。”
沉声应下,通讯一止,旁边早等着的唐缛凡即快步递上一个话筒,再见他时态度何止大转,既不敢多言,呼吸也不敢多重,直到现在也为方才那粗暴镇压手段而深感惊惧。
真若违逆,当下也仅有死路一途。
“会长,全市广播线路已经接通。”
“辛苦了。”
“哪里哪里……”
唐缛凡眼角微抽,王越点了点头接过示意,转而再转向广场内一张张写满胆寒煞白的面容,轻风云淡一笑。
“各位,我是修炼者协会会长,王越。客套讲,第一次,很高兴能在此时此地与你们,尤其是各位示威当事人交流交流,毕竟在十分钟前,我们之间也度过了相当‘愉快’的一段时间,也让我由内而外的看到了属于我们平阳市市民的活跃。”
话语随电流快速传遍全市,落入近七十万人耳中,稍许随意,却让整城霎时安静。
活跃?愉快?这么大动静,相反在他眼中更像是玩闹?
不管其他人如何想,至少现在在广场之中抱头蹲地的示威人群绝不这般认为。
之前十分钟内,战技光晕从未止过,但凡硬闯总府大楼者,残;但凡激烈吼骂者,废;但凡欲逃者,折。广场遍地坑洼狼藉,尤其是镇压修炼者手段极为残忍,昏死重伤者过半,几乎有十多人直接定了结果,活脱将“镇压”二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直至最后,无人再敢哀嚎出声,无人再敢发泄反抗,超五千人的闹事队伍没有丝毫意外被全面镇压当场!
就是现在肚子里哪怕憋足了愤怒怨恨,也只能生咽。游行的确吃准了军队不敢轻易动用,但修炼者协会,却远胜这一盘散沙。
而那郝真所认为的足可匹敌,真若传至王越耳中,也不过一个笑话。
“当然,我也知道不乏一些人心中有所怨念,说来幼稚的心理差不多都是这样,站在我个人这个角度来讲,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有利少害,也是可以谅解的。”王越站台阶上咧了咧嘴,堪称无害。
但越是这般,便越听在所有人心中,不由都“咯噔”一声。
“不过,任何一个秩序,都讲究一个惩罚分明,我们之前费了些功法所建立起的经济复苏体系,几乎被这一场暴力游行示威摧毁了大半,若是有人喜欢与丧尸,与妖兽朝夕相处,那么平阳市的大门可以永远为你关上。”
说完顿了顿,王越抬步轻踏于空,接连发出一声轻响,气势如虹,共十一步,踏空而降,最后稳稳落在广场地面,举重若轻,这一幕让诸多人大惊,却依旧不敢吱声。
“但若是有人只是想借此发泄灾变以来的长期不满,怨恨,及暴力欲望,那么之后也请稍微付出代价。我知道,一些人依旧对修炼者这个新概念存在困惑,不解,忌惮以及恐惧等负面情绪,对此,我只能表以失望,新旧更替,时代变迁,此乃大势。往后,修炼者的地位将更高。”
往前缓步,广场中蹲着的人立刻躲避蛇蝎一般向两侧让开,屏住呼吸,甚至恐惧得压根不敢抬头对视。
“我可以给足你们适应时间,但不要认为这是让步或妥协。”他沉了沉声,“而是让你们充分明白何为修炼,何为进化,何为现在人类所面临的弱肉强食。”
往后,修炼者协会,修炼者这一身份,必将属“超然”一列。否则现在也不过就是在走上一世的末路……
随即走到人群中,脚步一顿,音色忽的又转而戏谑。
“不过,我也能理解。毕竟人是一种自私的生物。你们所作所为完全符合自身利益相关,所以我打算告诉你们一些事实。”
说完,王越竖起一根手指,“其一,你们最关心的自由。平阳市从未下令封闭市区,要去是留,任凭君便。当然,也有传言提到月牙山度假村重曾实施过军事管制,死过个别人,这一点属实,但我不需要给出理由。”
“这……”
“什么逻辑这。”
“也太不讲道理了,我还以为度假村的事真是传言,没想到……”
市区内嗡嗡讨论声忽然就高了起来,却只徒增他嘴角一笑。
“我听到了,现在一些人很不满我的说法。那么,我换个角度来谈,灾变降临时,在平阳市内存活下一个月的你们,有多少……是无辜?”
空响回荡,后半句一字一顿,随电流字字狠狠敲到剩下这近七十万人的心口。似是这斜阳更多一抹狰狞。
灾变突发之际,混乱绝对尤为不堪入目,那么有多少人用了多少手段,才最终在这满是蜂龙,满是丧尸的平阳市内存活了下来?
仅凭运气?答案不言而喻。或他杀,或劫烧,或砸抢,乃至或啃噬人肉……若是论罪,在场活着的人将无一人无辜!
而现在这平阳市看似安静的秩序,也不过完全建立在脚底那一层层骸骨之上!
这一点叶墨婷也深铭于心,故此重建之际选择了掩埋不计。但更多人选了忽视,直至现在抛出,便就是一记心理重击。
也是如此,争论声骤然降没。
“那么其二,这次事件也可以是看作七号基地兽潮事件的发酵影响。你们之中,有一部分人是被罗斌带着逃出了七号基地,不得不说,你们很幸运。因为你们没能经历一次次亲人诀别,你们没能经历那些被你们抛弃了却还留在前线的战士的绝望,你们没听到被无穷妖兽淹没下传出的惨叫,你们脸上也没出现过那种被妖兽啃噬肉身的扭曲神情,最终你们也没能见证属于人类的惨烈与疯狂。”
言出之际,很多曾随王越留在月牙山度假村的人不经意间流露悲色,广场四周的个别战士与一些修炼者缓缓咬牙低下头,默然无语,却在他说完最后一句时双手猛得紧握,甚至于颤抖。
七号基地兽潮事件虽由血心一手策划,但多少人因为那一个人性念头而战死,多少人又是强忍着苦痛活了下来,多少人又是整日以泪洗面……
忽然间,不知是谁的啜泣声大了点,便犹如燎原,越传越远,压抑着广场内一些人脸上浮现愧疚,而后感染至所有人情绪。
人类终属自私,又存感性,事实如此。
数分钟后,王越音色不变道,“而为避免一些人认为我空口捏造事实,那么现在就请出证人。”
所有人一抬头,见两张憔悴而铁青的脸便不怎么利索得被带了出来,站总府大楼前台阶上,批一头乱发,略抬头对上个别修炼者及普通人眼神时,竟忍不住寒颤。
“罗斌!”
“徐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