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释一下。”
“我认为不存在解释的必要。”
下午一刻，市政大楼，第三层总府会议室，简单对话后便陷入微微诡异的安静，王越眯眼看着刚到对面坐下，面无表情的叶墨婷，才缓解了些精神力及虚能所带来的空虚感，现在就被怼得太阳穴立马又紧疼起来。
这女人真个就像只刺猬……
变了变神色，他深吸一口气，“现在不具备修炼者协会成立的条件，实质上世金交易就已经算是我的一次让步，或者说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忘了我们之前的交易？如果是，那么我也不介意再选一套人出来接手平阳市。”
质疑一出，谈话氛围微微沉重，跟来旁听的梁贝贝脸上很快摆明了紧张。一上午的演讲内容及计划调整均在他意料内，甚至叶墨婷在个别言辞上的斟酌，嵌入一个“活下去”的主观概念，进而令平阳市处于一个“中立”状态。
对他整个计划与布局来说，占据有利因素。
届时，无论是东洲的“新政府”崛起，或是基于他方面的客观因素影响，平阳市都将有多项选择，而不至于陷进死胡同内，圈地自封，满盘皆输。
但唯独，在修炼者协会成立一事上，出乎王越预料。不同于纯粹的修炼资源归属问题，而是将“修炼”这一概念给彻底导入了现世，这是长远的未知，风险暂且不谈，管制就更具难度。
修炼者协会必然成立，可时机上王越现在也还没十足把握能说清是好是坏，最优选择便是推迟，哪怕修炼者本身已出现在公众眼中，但现在要是得到官方正统承认，那么对整个人类社会体制便犹如一次激洪，这就不是他想提早看到的一幕，毕竟耗在平阳市的时间已较多，就更不愿在此事上耽误。
此外，待平阳市进入正轨，以此为基向外必然是迅速扩张，他也暂时没再多理由留在这，后续问题便无从插手，换句话说，叶墨婷突然的这一决议让他在去留上更需多加斟酌。
或许，更严肃说，某些事已不在他王越预料之内。
叶墨婷沉默数秒后道，“我知道你打算离开，但修炼者协会一事上不容有异，也事在必成。不过放心，你只是挂名，现在‘修炼’这个概念更体现在，也仅暂时停留在象征层面上，目的之一是将‘王越’这个被塑造的英雄形象与修炼者协会进行主观结合，维持及提升生存信念与积极性，效果想必不久前你也亲眼看到了，这一点比较重要，相信你比我更明白‘活着’和‘活下去’的根本区别。具体你到时可能会露个面，详细就由我来安排，成立的过程不会耽误你的安排与计划。”
顿了顿，像是在给足思虑的时间，王越微微伏身，不以言语，但嘴角却是勾出一个巧妙角度，气氛一缓，又很快被若雪发现，和柳小姚相视一眼均暗自了然松了口气。
“而另一目的，则是与我所站在军方的角度有关，这世界的确已经变了，虚能，虚晶核，修炼者……甚至一些渐渐超出我所能理解及科学解释的存在，随修炼者增多，‘修炼’相关的概念必然深入人心，原有规则会遭受很大挑战，但这并不代表着所有修炼者均可以和你一样不守秩序，所以军方也必须训练出一批真正具备实际战斗力的修炼者。”叶墨婷斩钉截铁道，考虑得尤为深远。
当然，更为重要的是，她也不想再看到第二个“王越”突然从中崛起，虽然说是合作，但威胁的性质更大，因此修炼者协会的成立也将势在必行。
“若我是拒绝呢？毕竟你提的这两个目的无一例外对我没什么好处，甚至是让我认为你这么做，只是为了增加能甩脱我的‘砝码’，尽管在我看来稍微有些可笑……”王越眼中不屑。
“而你若是同样认为修炼者的战斗依靠数量取胜，抱歉，那我也只能提前表示悲叹。”
“修炼者协会不是我突发奇想而立，同时，我也深刻认识到了你们和其他修炼者的不同，或者应该称之为天赋。”
叶墨婷反应迅速道，“但我想，天赋能达到乃至超越你们这一类程度的，会是极少数，更多的修炼者实力较弱，且实力的提升速度也远不及你们，再加上修炼者在普通人中诞生的几率本就较小，尽管这也就必然导致了目前的大部分修炼者实质是无法与军队抗衡，但未来难以预想，毕竟缺失可靠数据及情报证明修炼存在上限，便只能以你作为对象补足，而你现在所具备的破坏力就足够和全副武装的装甲营媲美。”
“因此，顺应时流，修炼者协会必须，也必然尽早成立，哪怕现在它只是个象征或者摆设。此外，我认为这件事对你也并非全然没有好处，从度假村出来的幸存者都知道你几乎主张独裁，但也传言着你不过是暂时被我利用的‘莽夫’，现在修炼者协会成立，公众目光汇聚于行政总府，这条传言也就愈演愈烈，也正好能达到你脱身离权，想当个甩手掌柜的目的。”
这一番有理有据的说辞令一旁的冷依及徐子熏都忍不住皱了皱眉，眼内又闪露疑惑，从叶墨婷口中吐出的一字一句均给人一种难以辩驳的感觉，咬文嚼字的功夫诚然不低，但再转看王越脸上时，反倒他像是对此丝毫不表示意外般。
“不错，你所说的这些在你以军方及政府角度来看都在情理之中，且我也从中的的确确受益，如果我是你，同样会做出一致的选择，但作为商人……这还远远不够。”忽然，王越重重敲了敲桌面，一笑眯眼。
“想要培养真正具备战斗力的修炼者，一是修炼资源，二是时间，仅凭你叶墨婷一句‘对我有益’便想兑现，未免过于天真了一些。当然，我们也可以选择跳过这一部分，修炼者协会我同意成立，毕竟正如你所说的对我有益，但也仅此而已。”
想要一支具备战斗力的修炼者小队甚至连营？可以，但付出价值必须足够，至于多少，甚至也由不得她叶墨婷来定。
见状，叶墨婷也毫不意外地叹了口气，“条件你提，只要我站在军方的角度上能接受。”
畅快地单刀直入，之所以每个人都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并非是省了多少心思，而仅仅是了了大堆口舌。
王越一笑，脱口直道，“你得跟我走。”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是一愣，而很快桌底下左边大腿处便传来一阵轻微揪疼，便是见若雪紧着红瞳孔盯过来，锁着小嘴，但眼中想表达的东西却几乎瞬间就映射进脑海，看得王越一时哭笑不得，谈话氛围顿时轻松太多。
“咳咳！”
同样意料之外，叶墨婷皱眉轻咳一声将众人注意力集中过来，微微正色答道，“我现在依旧是之前的答复，而你现在也仅仅是‘王越’而已。”
抓住了这其中几个关键词，王越一边伸手嵌入小狐狸指缝，一边意味深长道，“呵呵，一年的时间在你看来很长，但在我看来或许还不及一转眼。也罢，先谈正事，这修炼者协会可以成立，不过既然有所准备就一并下定决心，我会全权负责修炼者协会的组建，而非简简单单挂个名号。”
闻言，冷依和徐子熏均暗自点了点头，修炼者协会一事绝没想得那么简单，毕竟只要给足发展机遇，得到诸多修炼者的信任和推崇，往后几乎就是可预料得将成为地球上的一大超级势力。
在王越的计划中，一个超级势力必不可缺，所以他才费尽心思打下平阳市，一点点立足，但终究是不稳定因素太多，而简单换作是修炼者协会的话则完全没那么多顾虑，同时也能满足他计划需要。这也是为何他之前暂时不打算推进和成立修炼者协会的原因，毕竟目前来看，平阳市也还在掌控之内。
但也映照了那句老话，防范未然，既然修炼者协会的成立利大于弊，那么也就刚好成就了他的后备计划，因而修炼者协会必定不能架空，而是完全掌控实权！
“可以，但政府和军方必须共占百分之三十的所有权。”
突然，在王越刚说完，叶墨婷便接他话尾不卑不亢，语气甚至夹杂一丝不容退步。
不同于世金交易，修炼者协会若具备实力架构，一方面是王越必定就不会轻易随意由协会发展，很大可能会进行高度集权式的管控，而被管控者则毫无疑问会是诸多普通修炼者；另一方面，王越既然打算插手修炼者协会，以他的行事主张，那么长远看也就意味着协会将脱离甚至平行于行政总府，而协会自身的军事力量在叶墨婷想来也必然会有出现难以掌控的动静，因此在这初期阶段提出这一要求更多是为了往后平阳市具备足够的话语权。
最后，修炼者协会若是在当下这种环境下生根发芽，演化成一个庞然大物便是指日可待。和世金交易所带来的经济效应相比，她叶墨婷无疑更关注于协会本身存在的价值。
“哦？理由。似乎就算不需要总府开绿灯，这协会以我的个人名义，在平阳市内也不会遭遇什么困难。”王越眯眼敲了敲桌面。
“事实或许如此，不过我相信有了总府支持，无形中对协会便是一个初步的信任体现，百利而无一害。”
他眼神似笑非笑，“但这也不值百分之三十的价，极端一些，让冷依再命令兽潮洗刷一遍平阳市，总府必然崩溃，之后我再顺势打出修炼者协会的名号，表演一场反败为胜的戏剧，我想效果会更为显著。”
“那样和宗教又有什么区别？”叶墨婷面不改色，简单扼要道，“而实际上，我也确信你没时间这么做。战后恢复生产需要多久？恢复人口需要多久？重建工作又要多久？你还计划着其他事，可你已经没这些时间去耗在这。”
几乎是被一眼看穿，但王越却勾了勾嘴角，“我想你是否存在什么误解？能帮我完成计划的可并不一定就是人类，说起来，在奴隶契约下的妖兽可也比人类要忠诚听话得多。”
舌矛唇剑，步步针锋相对，旁边几人看着都暗自掐汗，落针可闻，这局面几乎看着就像是到了剑拔弩张，而当沉默地氛围被一人长长的呼吸打破时，便听叶墨婷先脱口而道。
“百分之二十八。”
两个百分点让步在目前的夸张实力差距上，别看那一辆辆崭新装甲车驻守在平阳市大街上，威风无比，但由于上次平阳市一战消耗了近乎全部弹药，缺乏生产后勤，不是缴获了血心残存的战备资源，恐怕大多数也不过是摆设罢了。
“百分之二十三，然后总府无条件支持修炼者协会。”王越直接断言，狠狠折下去五个百分点。
但即便如此，也不过犹豫半秒，叶墨婷就咬牙答应下来，丝毫看不出拖沓，双方握手表示合作，相关书面文件则是后话。尽管是一退再退，可目的终究是达成了。
当然，在王越看来自然也是收获满满。至于军方和政府要如何分配那百分之二十三，就不在他考虑的范围内了。
而让以叶墨婷为首的军方及总府插手修炼者协会，长远来看也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那就这么决定了，修炼者协会和世金交易同时间成立，说起来我也有个小计划正好能联合这两个平台，明天之内进行一次尝试，没问题吧，子熏。”
“嗯，刚刚我也和总府选派来的人商量了，没问题。”徐子熏自信点了点头。
“很好，这样一来就只剩最后一个问题，你打算支付什么来培养修炼者？”
随王越说道，所有人的目光也就渐渐落回叶墨婷身上，一个是不吃亏的商人，一个是极精明的参谋，上次交易很大程度上是出于应对危机的无奈，而这次，叶墨婷自然就没打算那么被动。
“我说过，你先提。”
王越一笑，“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好多客气。给我拟出一份平阳市对外扩张的计划，作战时间控制在半年内，作战单位仅设一万妖兽。”
“此外，搜寻平阳市内所有科学家及技术人员，我要你领头之后所有的科研项目。”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