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还未亮早，在梁贝贝接人之前，习惯于冥想修炼的王越便已醒转过来，徐徐调息，舒缓抚摸着缠于腰际的白绒尾巴，但瞳孔深处却又不禁浮现了昨夜梁贝贝临走前的神情，一时勾起他前世无数回忆。
“王队，等这次打下了冥王星，你说联邦那群人是不是得给我们举办个庆功宴什么的？”
“王长官，等夺回了泰坦，我就打算先成婚，她比较喜欢星星，我就挖点星土回去，嘿嘿。”
“帝尊，等我们的舰队防守住月球，除了痛骂联邦，你最想做的是什么？”
……
“主人？”
忽的，耳边一道轻声唤得王越浑身一阵激灵，将他从过往种种中扯了出来，眼中光影幻灭，恍若隔世，却又如藕断丝连般，映入若雪担忧的面容。
“主人，想起什么不好的事了吗？”
“或许吧。”
王越微微低眉，“细算下来，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但凡与我沾染上因果之人……均未得到善终。包括雪儿，子熏，还有更多的其他人，因我而死去。”
“而这一世，似乎也并未改变多少，就像是生来为恶，生来为魔，想来我也会惧怕再重演这些……”
前世他见到了太多生命凋零，为大义，为追随，为生存，但归根来说便是因果。重生换来这一世，因果却并未就此斩断，讲相安无事便也只不过自欺欺人罢了，未来更多是难定的异数。
不过，正在王越怅然苦笑时，却感到胸前缓缓被柔软充满，若雪就已仅仅拥抱他怀里，嘴角勾勒单纯笑意，贴在了他耳处。
“主人说的神也好，魔也罢，其实雪儿都有些不懂。但如果主人是神，那么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成为神的妻子，而如果主人成魔，我也一定会拼命留在魔的身边。”
无关身份或立场，也不顾未来道路将是何样，只是单纯爱恋。
“傻狐狸……”
王越鼻腔微微发紧，感受怀中触手可及的柔软，面容便难得松懈半分，微合了眼。纵使他曾经再是铁石心肠，此时也禁不住她这一番柔情。
而当梁贝贝自认为已经很早到了铂瑞洲际酒店时，刚在大厅准备踏上电梯，便碰到王越一行人已收拾好走了出来，原本准备好的一腔热情顿时转为窘迫。
“王，王大哥，你们怎么都起这么早？”
王越笑着边走边道，“有点事要找叶墨婷，刚好你带我们去她办公的地方看看，之后再去转转平阳市，如何？”
梁贝贝回笑，“这当然没问题，墨婷姐的话，以往上午都是在处理文件，现在应该还没离开市政大楼才对。”
随即，一路上几人也就普通聊了聊，也没赶时间，等到了市政大楼后发现人数明显比昨天要多，脚步声紧促，氛围也要紧张些，料想是昨天进行的那场集权“听证会”所带来的后续影响。
四周落来的目光依旧，而在梁贝贝带领下，轻敲三声叶墨婷所处三楼的一间办公室，得到回应后，王越等人便才推门而入，正巧赶上一人抱着大堆文件离开，快速扫了一眼，却是发现不少“住房”字样，随即侧身让开。
见来人模样，不知为何叶墨婷感到微微头疼，至少在她猜测和一直以来的事实，王越主动找来就绝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世金交易的事基本定下来了，现在是欠缺你所给的兑换材料，准备好了就能运营，不过我建议这次收集虚晶核的任务放在明天公开演讲之后，毕竟……”
明白她眼中意思，王越微微尴尬笑了笑，“咳咳，这次来其实不是为了世金交易。不过材料方面我会尽快准备好，具体怎么运营就按你的意思来。”
这类似的事他的确还没细想，不过现在既然提及，能甩手的自然甩手，而叶墨婷明显也察觉到这点，顿时有了点哑巴吃榴莲的感觉，深深憋住一口气。
“行，那你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昨天给你文件留言里应该说了才对。”
“事情太忙，还没来得及。”
对话极度精简，王越摸了摸下巴手一停，见她轻描淡写的神态，脸皮就更忍不住抽了抽，又是一正色咳嗽。
“事情比较简单，我想给你看些东西。”
至于目的，在这公开演讲前夕自然了然，主要是为了转变她即将作演讲的内容的一部分含义。虽然现在平阳市大权握在她手中，但叶墨婷本人对此却丝毫没有想法，更多是出于义务及王越逼她就范，等灾变进入下一阶段，“新”zf插手，极大可能性她会主动让出手中实权，对王越整个计划来说无疑便是功亏一篑。
“什么东西？”
“小玩意，但说不定能改变你的一丝态度。”
叶墨婷挑了挑眉，但他也不说透，又严实地拉上窗帘，关门，光线迅速暗下，同时散开了灵识，王越才翻手取出一块黝黑仅巴掌面积大，却泛金属光泽的正四面体，灵识卷带一丝虚能激活方块，道道碧蓝光如裂缝般在其表面迅速延伸，随即直接丢到叶墨婷身前，却是静静悬浮于桌面十厘米高的位置，柔和光芒展开如同梦幻。
叮！
“这是……平阳市？”
眨眼一座立体光城成比例凝聚身前，与平阳市别无二致，甚至色彩无异，却是多出一个红色网格护罩样的东西，以数个等分点为基，笼罩下大半平阳市。
“不错，而我要给你说的东西就是这个金色护罩，以及今后的一些打算。”王越点了点头，同时伸手从中取出那金色护罩，撤掉平阳市的投影，放大填充至半个房间。
“是全息投影吗？！还以为就电影里才有，好厉害。”梁贝贝立刻看得眼中焕发神彩。
“这些个小亮标是……”叶墨婷倒是不多惊讶，相反习惯性微微皱眉。
毕竟全息投影在在灾变前便已成熟应用于部分军事领域，虽然比较下成影还远不如这个精致。当然，至于那无声悬浮的技术，则只能当作是王越的诡异手段了。
“这个金色护罩，不对，准确应该说是金羽玄封大阵，防御力算得上是我现在能做到的极致，至少再出现类似兽潮之类的大面积进攻时，只要能量充足，也能稳稳撑住一周左右的时间。”王越咧嘴一笑，这金羽玄封大阵他原本打算晚些再试用在平阳市上，但为了辅助世金交易，或是说打一个广告，便才有了现在提前的想法。
“根据平阳市现在的具体情况，毕竟仅考虑东城这边，大阵估计也只需要花费一万出头的基点即可建成，工期可能是一个月左右，如何？”
金色小亮标即是基点，随着他进一步解释，平阳市的投影再度浮现，而后那金色护罩则在原有基础上缩小几分，仅笼罩了整个东城，使得一个个亮标更为密密麻麻。
不过，在众人目光注视下，叶墨婷却足足沉思了数分钟，最终摇头答道，“对现在的平阳市来说，这样的工程量已经足够称得上是‘浩大’。世金交易的确有希望唤醒经济流，但金羽玄封大阵则纯粹是在劳民伤财，况且我认为以现在平阳市的防守力量来说，暂时也没必要担忧过多。”
这里所提及的防守力量自然也包括王越等人，或者从她客观意识上来说，他的这一决定的确是欠缺了太多考虑。
见此，王越一笑，“先别着急否定，首先我没说过大阵需要其他人插手，毕竟我在地球上也还找不出在阵法上更有建树的人才，而相关技术我也不打算交予他人，金羽玄封大阵我会一手准备搭建，但部分材料则需要让人帮忙准备一下，我想应该不会浪费多少人力物力才对。”
“其次，在完成金羽玄封大阵之后，我想平阳市也就基本步入正轨，到时我会暂时离开一段时间，这个大阵的作用我也就不多解释了。”
离开？
这个消息的确稍稍让叶墨婷感到惊讶，但从他眼中确认无误后，也就再度沉思下来，“大阵开启后，里面的人能离开吗？”
“特殊识别符可以，真遇到不可抵抗的危机，让人送出识别符，我会第一时间赶回来。”
“不觉得更像是一个牢笼吗？”
知道她忌讳什么，挥手撤掉所有投影，王越淡淡笑了笑，“这要看你怎么处理了，就如水流，遇之激洪，堤坝便是最强保护，遇之涓流，堤坝就是最难翻越。”
“当然，你可也以作为独裁者去使用它，比如驱逐蛀虫，废物之类，具体的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任何事均存两面，此次建阵自然也不例外，而在种种顾虑下，却是势在必行。至于结果如何，王越便未打算去干预，就看执剑人又当是如何了。
许久，叶墨婷在其余人不知为何紧张起来的神色中闭眼深深吸了口气，压了压太阳穴，“武统只会招就更多敌人，而独裁也仅仅是下策……”
“这件事我知道了，长远来看的确有利，具体就按你的计划实施，需要什么就通知给雨洛那边吧。不过你打算离开的原因是什么？还是说你隶属于哪个特殊组织？”
语气逐渐冰冷数分，真若如此，也就能解释为何他能这般了解灾变，以及那各种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
“就凭这？”
王越失笑掂了掂手中黑色金属方块，却是语气更寒，“放心，我现在对除了自己建立的势力还保留基本信任外，其余势力，均作敌对考虑。”
而后他轻笑散去这一丝不快，“至于为何离开，原因其实更简单，毕竟不只是平阳市才产出虚晶核。”
简单一句，顿时点醒叶墨婷，紧跟着迅速意识到问题所在，“你具体想收多少？而这虚晶核究竟能给你带来什么？”
王越收回金属方块，“兑换资源，足够我应对未来变数的庞大资源，自然多多益善。”
这么说起来就仿佛灾变和他密切相关一般，但就算没有这一场灾变，他也会想方设法组建势力，从而获取足够多的虚晶核，唯有这一点不会更改。
毕竟前世已然证明，仅凭他一人，哪怕强如毁灭半帝，只手覆天，也被死死围杀堵截，难逃搏命一途。
办公室内安静了一阵，对叶墨婷来说，则是王越带给她的这一番新的思维争辩。说到底，金羽玄封大阵虽要，但也成了这争辩的根源与引子，以及突然得知他或将离开平阳市的目的与原因，对她则更是如石激浪般的干扰因素。
至于能混合发生什么反应，结果便可能会体现在明天的公开演讲上了。而其变数，多少也不会出乎王越意料。
“今天就是这些事，我的目的从始至终都很简单，但作结果的人，还是你叶墨婷。”
话毕，叶墨婷依旧撑额陷入沉沉思索中，王越便挥了挥手，一行人悄声离开办公室，而他刚打算合门时，突然又记起什么回头道。
“对了，最多一两个月通讯基本恢复，半年内就应该有公开广播信号传出，虽然可以忽视，但如果你还存在犹豫的话，不妨选择尝试。”
说完便清脆一声关上门，这算是一道简单的预防针，而效果如何，也不是现在简单就能预测到的。
脚步声远去，也不知是思考了多久，叶墨婷汇集了超出十条信息流的大脑忽然一空，又长长出了口气，从抽屉中取出早早准备好的演讲稿，犹豫撕去其中数页，少有地血流加快。
“我也跟着赌一次好了……”
依旧观望，但如今已正面摆出两份选择。
独权或是散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