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表弟
有一天晚上,阿林笑嘻嘻的带着一个男生来到店里,其实,与其说是阿林带着那男生,不如说,是那男生酷酷地走在前面,阿林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后面...
“我表弟,辉!从X市来这玩的。”进来后,阿林超级自豪地介绍。
我瞟了一眼,心想:说是表弟,大概是很表很表的那种表弟吧,就是关系远到不能再远的那一种。因为虽然我近视没看清脸,但那位表弟好白。
我说过,我很黑,小衫比我黑,但最黑的是阿林,超级瘦超级黑。那么白的表弟,想必没什么血缘关系了。
那男生真的很拽也没有礼貌,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也不经过人邀请,他自己就径直走进来坐到了吧台前的高高的吧椅上,挑着眉看了看吧台里边,终于说话:
“一杯奶茶。”
阿林仍在傻笑,嘴就像被人扯坏了一样,回不到原位。
我看了看那位表弟,说话都不看人,只看着吧台台面而已。
这样的人真是够够的,我忍不住想,但还是问道:
“你要喝什么口味的?”
“什么好喝?”他问道,仍旧不看人。
那么拽干什么,我很不愉快。其实,在夏日阳光,我自己最爱的饮料口味是麦芽巧伴,但是对这样的人,有什么好推荐的呢...
“都好喝。”我不知哪来的勇气,冷冷的回答。一向对客人毕恭毕敬的我,此时此刻实在是觉得眼前这位客人不值得在乎。
他终于抬起头,看着我:
“你推荐一个。”
我这人,是没啥骨气的,况且这次我看清了他的脸,好精致,有点像个小孩子。白而干净,无法形容的美,很清秀。发型是时尚的,我形容不出来,男士头,不长不短,看上去是那种故意弄乱的精致,穿得也很干净,尤其在阿林那晚上了都还舍不得脱下的、沾满了油烟的后厨工作服的衬托下。真的一点都无法想象他们会是兄弟。
室友经常强调,帅哥是可以原谅的。好吧,既然长得帅就可以原谅,我就原谅他吧。
“麦芽巧伴,我觉得还不错。”我回答,声音仍然是故意没好气,但显然其实已经心软了。
“好的,就那个。”他依旧很冷,并且这次说话时又不看人了。
我真好奇,那块吧台台面到底是有多迷人,以至于他可以一直盯着。或者说,我是有多难看多吓人,以至于连说话都不肯多看我一眼。不过都无所谓了,进来消费,付钱就好。我给他调了一杯麦芽巧伴,放在桌前。
我是真的很喜欢这款饮料,它不会像热巧克力那么浓,只是带着淡淡的巧克力可可香,同时还有一种淡雅的麦香,也不会太甜,回味很丰富,仅一杯奶茶就可以同时体会到很多不一样的香味。
他喝了一口,又说话了:
“我能点一首歌吗?”他忽然变得很礼貌,认真地看着我问道。
“可以。”我不冷不热地回答。
“我想听《说谎》,林宥嘉的歌。”
“好的。”我一边回答一边开始帮他在电脑上搜歌。
这首歌,其实之前我还从来没有听过,新歌。
然后一直,他没怎么喝饮料,只是很安静地听歌,一遍播放完之后,他又说话了:
“再重复播放一次吧,或者,你可以帮我单曲循环播放吗,不会太久。”
我点了单曲循环,一共播放了大概四次之后,他离开了,留下了喝剩了一半的饮料。
这一天,除了让我重复播放时他有说话,后来没再说别的,听完就走掉了。阿林呢,则是在那位表弟拿到饮料后自己就上楼忙去了,也没有坐下来和他聊天。
第二天,那位表弟又来了。这次他是自己一个人进来的,依旧是晚上,依旧是一进来就坐在吧台前的吧椅上。不过和昨天不太一样。
“我要一杯原味珍珠奶茶。”他主动说话,很礼貌。
我调好给他后,他又说了和昨天同样的话:
“帮我播一首歌吧,《说谎》,林宥嘉。”
这一天,又是重复播放了四次之后,他离开了,不过这次那杯珍珠奶茶他喝光了,连一颗珍珠都没剩。
之后连着好几天晚上,他都会来,并让我循环播放那首我并不怎么喜欢的《说谎》,然后喝光一杯原味珍珠奶茶后离开。全过程除了喝奶茶就是盯着吧台台面看,有时甚至双手抱着把头埋进手里趴在吧台上。偶尔碰到我手忙脚乱、忙到崩溃自言自语时,他会看一眼我在干什么,但不会说话。
唯有一天不同,他遇到了朋友,去他们那桌坐了一会儿,我看到他和他们说笑,原来他还会说笑,只是笑得有些勉强。
终于有一天,没记错的话,应该恰好是第七天的时候,他走进来,有些开心,嘴角挂着笑,看着我,用和之前不一样的语气说:
“给我调一杯麦芽巧伴吧。”
我调好给他后,他还是让我播放那首我因为听了太多遍而觉得有些崩溃了的《说谎》,不过这一次他只听了一遍,然后说:
“你帮我找一首歌吧,《你是我的眼》,林宥嘉。”
我找到并播放了,忙了一阵,等我转身时发现他已经不在了,唯独留下了半杯没喝完的麦芽巧伴。
后来,他再也没有来过,我也再也没有见到过他。
他走掉后的那几天,吧台空空的,小衫有时会晃到吧台说一句:“那男生没来呢。”我其实也注意到了,只是什么都不说。
只是他没来后的好多天,终于听到阿林说了一句:“我表弟回家了。”无语的提到自己表弟时还是那么自豪,对阿林,我也是服气了。
过了十年回想起来,那个表弟,他当时,应该是感情遇到了问题吧。谈恋爱太多或者太早,受的伤自然会更多,最后会不会麻木我不知道,不过我仍旧暗自庆幸,自己不用受那么多苦。
也好,他不来之后我终于觉得松了一口气,因为我是不喜欢工作时旁边有个人看着的。虽然他基本上没有看我,但我总还是觉得不自在,他离开后,我终于又可以全心全意好好上班了。
只是莫名的觉得,爱情这东西,也许,有的人遇得上,有的人遇不上,但不管遇不遇得上,都是很幸运的。
当然,若是对的人,总会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