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人呢?”言承出了御书房就问留在殿外的陆芜,“你怎么没跟着她?”
“她回府了,说要我以后也不要跟着她了。”陆芜撅了撅嘴,“殿下,她该是生气了吧?”
言承白了他一眼,也没搭理就急急地追了出去。
这边,完颜的手刚扶上马车,就被言承拦住了。
“干什么?”完颜看着他,“没事的话就放开我,我还要回府。”
她准备把言承的手甩开,却被按得更紧,手心贴在木椽上动弹不得。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言承问。
“谢谢?”完颜苦笑,“我确实该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出面拦下凌肆,我也许都没机会活着离开了。但是我没办法说服自己感激你。这代价是你残害了无辜女子的性命换来的。”
“残害?你是这样想我的?”
除了直视他的眼睛,完颜没有说什么。
言承哑然失笑,把手松开,“你从来没听过我解释。”
完颜本想说点什么,他已经转过头去了。
叹了口气,走了也罢。
“咳咳!”完颜忽然胸闷得干咳了两声,感觉到咽喉里传来的血腥味和胸腔里的压抑感,口腔里一片苦涩。
也罢也罢,我也是将要失明的人,就是留着也是拖累他。现下也明了他是如何的性子,也许不是良人。
之前的恩恩怨怨一笔勾销也无妨,他回他的言宫逍遥快活,我报我的深仇大恨,井水不犯河水,两不相欠。
想着想着,也不知道为何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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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最后一次和言承见面算起,已经过去三个多月。完颜把刑部打理得井井有条,也搬去了新的宅子里自立门户。
有些官员看着完颜在朝堂上立足了脚跟,隔三差五来贿赂贿赂巴结一下,送点什么真金白银珠宝首饰。几乎全都被原数打回。除了接见几次后台硬朗的,有些小鱼小虾甚至被拒之门外,不曾赏脸。
因为这档子事,再加上她的女儿身份,招惹了不少官场中人,却又碍于她清清白白立功无数,鲜少有人弹劾罢了。
除了不安好心的杂碎,战场之事少有发生,所以完颜郢乾偶尔也来看她,聊聊家常谈谈军务。又或是冷千凉挺着快要临盆的大肚子不听劝偷偷跑来,时不时跟完颜吐槽吐槽她夫君,然后摸走一点儿平常吃不到的甜食。
唯一来往得比较多的,也许就是宋晨烟了。
他的消息在各个方面都很灵通,她也因此掌握了不少朝廷命官和达官贵人的把柄,也算是为将来被人威胁留点后路。
不得不说,和宋晨烟合作确实有很多好处。手下多了些人马,吩咐着办起事来也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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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变装查找某个大臣贪污的罪证时路过后庭岚。
她发呆地盯着门匾,想着些事情。
“哎哟,这公子眼熟的很。”门口站着的女人看着完颜白皙的面容,说出了声。
完颜被打断思路,目光落在女子身上。
似乎是她上一次潜入这里时陪酒的女人之一。
“公子是来找秋月姐姐的?”
“啊......”正准备矢口否认,却还没来得及。
“她之前身体不好一直没待客,这不是过了有三个多月了吧,她早就出来露脸了,您大可不必担心。”她指了指厅内,“里面请?”
“她没事了?”完颜讶异,若是被严刑拷打怎么能短短三月就无事了,“好,带我去见见她。”
秋月坐在客房里闷不作声,听有人喊着她的名字推门进来,便知道自己有生意了。
完颜露了脸。
秋月一见是她,站起身来。
“你们聊,我过去帮忙了。”引她来的女人走后,带上了门。
“客人喝杯茶吗?”秋月问。
她身上没有伤痕,倒是脸色暗淡无光,消瘦了不少。
“你......出事了吗?”完颜小心翼翼道。
秋月倒茶的手停在半空,转头看着她,“您是在问我王铁柱的事吗?”
看样子,言承确实找过秋月。
完颜抿了抿嘴,犹豫一会儿后继续:“你被人带去见他了吗?”
秋月点点头,把茶壶放下,“您是完颜尚书吧?”
完颜眼神躲闪了一下,张了张口:“是。”
“嗯,我确实被带去地牢见他了。”秋月继续道,“我自是知道了王铁柱并非善类,他残杀幼儿,现如今也是罪有应得吧……”
“他是如何招认罪名的?”
“大人不知?”秋月疑惑,“我以为那气宇非凡的公子和您是一块儿的。”
“额前有朱砂痣的那位?”
“是。”秋月将事情娓娓道出,“那位公子唤我来谈心,与我道王铁柱的种种罪孽。自也是宽慰我,希望我能让他迷途知返不要一错再错。”
秋月哽咽了一下,红着眼眶说:“我虽然心悦他,但我也分得清是非对错......虽然现在已经再无法见面,但他毕竟留下了一条命。我想,这是值得的。”
“你是被说服的?”
“嗯。”
误会他了,原来言承从来没有对秋月严刑逼供屈打成招的打算……
完颜后退一步,将门打开,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老大!”
有人喊她。
当完颜回过头去,陆芜站在她身后。
“你一直跟着我?”完颜问。
他挠挠脑袋,不好意思地说:“殿下让我跟着你,怕出什么事。”
“我,是不是错怪他了?”完颜眼神有些慌张,“我真的不知道......他那时候是这个打算......”
“殿下本来想和你解释来着,但是你没听。”
她声音有些颤抖,“对不起......”完颜忽然恍惚。
“言承他在宫里吗,我想......”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殿下让我替他传话,说他过两天要出使姬域,短时间内是回不来了。”陆芜异常冷静,又像是有话说。
“姬域......”这次是为她去的吗?
“多久?”她问。
陆芜欲言又止。
“他,会借此机会回言宫是吗?”似乎看出了什么。
陆芜没有多说,“我只是来传话的,其他事情我也不清楚。”
陆芜转身,往前走了几步,又忽然扭过头来留下一句话:“殿下他这段时间很难受,我希望你知道这件事情。”
他离开了。
完颜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把他淹没,一时忘了下一步要做什么。
心里只想着,他是不是要离开了?离开了以后,还会在乎她吗?
“可是......我又有什么资格让他放在心上呢……”